一骨炼妖,一骨炼精 !这个不知何人所有的休养生息之处很幽静,整座庄园仿佛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香气晨雾中。
武赢天很轻松地就避开士兵的眼线来到了庄园后面。
现在唯一能小作阻挡的只有这筑在水上的白墙,它高约两米,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
魅影轻轻飘起,从后院的高墙越过,直接上了房顶偿。
庄园里面佳木茏葱,奇花烂漫,山间引来的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俯而视,但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不速之客心起赞叹:“景色好美!”
视野平坦宽豁,“她”见四下无人,便落到了庄园中,接着再进数步,渐向北边。
观……
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树杪之间。
嗅……
若有若无,却又十分剔透的香气浮动在四周。
闻……
影影绰绰的树丛花间传出婉转清亮的鸟鸣声。
有人走动!
是个女子!
武赢天闪身寻了个暗地躲藏。
那女子悠然漫行了少许就静息于水边,不速之客忍不住换了个位置去悄窥。
不盈一握的柳腰之人娉婷袅娜地倚在水亭雕花木栏旁,水光潋滟之中,倾国倾城之貌隐约幻现……
若隐若现罥烟眉!
似嗔似喜含情目!
娇俏玲珑挺秀鼻!
不点自红樱桃唇!
貂蝉!
怎地是貂禅?
岁月几何,想不到她姿色未减,其韵味越发滋养出醇厚!
重逢貂禅令武赢天惊喜万分,于是“她”重新变回对方熟识的耄耋老态,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貂禅发觉有人在靠近,于是转身,结果是一波目光连出三颤:一愣!一惊!一喜!
她小声唤道:“祖母……赢溪祖母!”
才说着,貂禅便极警觉地往四下里去看。
然后……
很没有礼数地一把将赢溪祖母拖入房中。
武赢天笑道:“祖母终于又得见貂禅,好生想念!”
貂禅喜极而泣,她泪眼道:“孙女想煞祖母了,貂禅以为赢溪祖母已然仙去,遗憾此生再不得相见。”
久别重逢的两个奇女子出于各自的感触紧紧地拥抱着对方,武赢天感怀自己竟然可以拥抱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而且是真实的。
好一阵……
好一阵。
武赢天问:“貂禅为何影只形单地身处此庄园?”
貂禅的目光暗了暗,显然是一言难尽。
她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因疑反问:“此地日夜皆有重兵把守,祖母尊上是如何进的庄园?”
“赢溪既有捉鸟捕鱼之武技,士兵不愚钝也呆滞,与区区矮墙何足挂齿?悄然飞身越过便是。”
“啊……义父生前言过祖母可行出飞身之举,孙女还不全信,不想竟为真!”
喜色未尽,貂禅忽然间却已是凭自落泪。
“自祖母别去,世事变迁,家中多生灾难。”
“义父除去董卓后行事考虑不周,先因执意杀蔡邕而大失民心,后又不愿宽恕董卓余党导致自孤。”
“余党反扑……长安失守,义父及其整个家族皆被处死。”
“老祖母”于聆听中面色速阴冷。
武赢天知道这段历史,但阅书时仅是麻木不仁的读客,此时却是身临其境,自己身处司徒府的那段幸福时光历历在目,府中人的音容笑貌更是犹在昨天,感同身受之下其情绪顿时大为低落。
言说之人哽咽一阵,继续叙说。
“貂禅虽嫁与飞将吕布,惜……吕郎虽号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有虓虎之勇,善战无前。’竟亦不幸兵困而败,殒命白门楼,且落得身首异处。”
“吕郎首级被曹操送往许县……悬挂示众。”
“曾几何时,吕郎在虎牢关大战刘备、关羽、张飞三人联手,亦曾一人独斗曹操军六员大将……”
老祖母哀愁交集,苦道:“好惨!”
拭去眼泪后,貂禅又话。
“时至今日,貂禅方才得知义父竭力除去董卓乃是暗中受命于曹操,吾助义父实为助曹操。”
“此城府极深之人将貂禅幽闭于此,乃是欲将对付董卓之连环计故伎重演于桃园兄弟。曹操欲将吾赐与关羽作妾,并嘱咐好生伺候,以使其沉迷于女色,然后伺机除之。”
武赢天并不了解这深层次的细节,大为震惊!
震惊之余,此位“老祖母”更不愿看到其心极善的貂蝉去设计被后人称道至奉若神灵的关羽。
“她”痛心硬劝道:“行不得,行不得!貂禅万万不可襄助杀夫仇人去灭侠士关羽!”
貂禅苦涩地凉笑。
“祖母尊上过虑了,孙女心已死,万事皆空。”
“倘若曹操当真践行此为,貂禅也不欲苟且偷生,届时一死了之,不忍再祸及桃园兄弟。”
“素闻关云长义薄云天,忠义双全,仗青龙偃月,隐微处不愧青天,孙女怎可作害于英雄。”
听完这番话,武赢天刹那间对貂禅肃然起敬。
这位时空异客没想到,一个依靠美貌倾天下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广博的心胸和不可动摇的原则,宁肯自己去死,也不愿加害关羽。
“貂禅既不愿侍奉关云长,那又何必留于此地?”
不愿再生遗憾的“老祖母”牵起她的手,满是信心地道:“赢溪之武冠绝天下,即使有千军万马阻拦也来去自如,无人可挡!此刻便随祖母离去,如何?”
貂禅的面色亮了亮,恰似有一丝心动的迹象。
但……
随后却是摇摇头。
她尽布无奈地叹道:“谢赢溪祖母一番善意,貂禅不可擅自离开庄园。”
武赢天十分不解,“她”问:“何出此言?”
“貂禅一旦离去,守庄士兵必悉数被斩,此为一罪。此后更将有数百老人无人赡养,此为二罪,罪上加罪,罪孽过于深重。”
武赢天被她的仁慈之心弄得不知所措,一时间寻不出劝慰的法子,不由得沉思。
“貂禅不走,自己也就不离开这里,难得与堪称好友的旷世美女重逢,两个人一起搭伴说说话也极好。”
“还有……日后万一出现什么不测,自己便迅速出手,到时候也由不得她诸多顾虑,直接杀出去。”
“老祖母”叹道:“孙女真乃菩萨心肠,与出家人一般。也罢……貂禅既不愿走,祖母便陪孙女在此一同居住,等候变数。”
貂禅一个人住在这里,非常寂寞,度日如年,祖母这么做叫她感动得无言以对,一下子就扑抱过来,喜出了小声的抽泣。
两人就这么慢慢聊着,默着,苦着,也悦着……
不久,听闻有人来送饭,武赢天就暂行躲避,待人一走,“她”又出来。
可能曹操是为了让貂禅有个好心情来迎接新的任务,他每次谴人送来的食物都异常丰盛,竟然用了两个很大的木食盒来装。
菜肴品种何其之多!
武赢天和貂禅两个人一同用膳也食不尽,而且其中还备有上好的美酒佐餐。
时空异客念想:“如果不是刻意去想伤心的过去和迷茫的未来,这里简直就是快乐的天堂。”
酒过三巡,貂禅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开心和灿烂。
同饮的老祖母也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幸福和满足。
因为祖母的到来,也因为自己可能行将永别人世,貂禅喝了很多酒,满脸的酒晕红光。
同样的,因为又见到了貂禅,也因为怕自己动情生病,武赢天也喝了不少酒,“她”也醉醺醺的。
两个人从早晨谈到了晚上,说了一整天的话,也喝了一整天的酒,更是醉出了一整天的意境。
夜初静。
一弯月牙升起在轻云覆盖的天空中,圆润晶莹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被云朵簇拥着,明亮的银辉给周围的云镶上了彩色的光晕。
由于不会有任何人进来打扰,于是她们俩从屋子里出来透气。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云移月走,月亮周围的光晕也随着云朵的不同形状变化着奇妙的色彩如梦如幻。
温柔的月光把树枝、幼草的影投射在地上,花花点点,悠悠荡荡,让人不由得深深地沉醉其中,十分惬意。
武赢天的酒量比貂禅小很多,早就醉得不行,就连说话时一直在注意的事项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迷迷糊糊地感叹。
“好美的夜色……”
“有谁能想到,两千年以后地球的植被已经被贪婪的人类所破坏,空气也被工厂和汽车的废气给污染!”
“唉……现代社会净土难寻,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偶尔还有严重的雾霾,根本就看不到这么美的夜空。”
貂禅听得一头雾水,连连蹙目。
莞尔,她关切地扶着旁人,并附笑道:“祖母显是醉了,说辞已含糊,孙女根本不辩言语,来……且由孙女牵祖母回房去歇息。”
武赢天因为喜欢上了这醉意的感觉而没有运功将酒刻意排出体外,“她”自知已醉,便顺了意。
还有大半清醒的貂禅将此位摇摇晃晃的“老祖母”搀扶进了房间,然后两人合躺一榻。
醉酒之人不躺还好,一旦躺下反而加深了醉意,况且还是与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共寝,无形中这就叫人更加醉了。
不胜酒力之人躺下之后顿时天旋地转,很难受!寻醉寻过了头,“她”便暗中排出一些酒气来缓解。
异常浓烈的酒味弥漫!
旁人惊为老祖母吐了!
她赶紧起身掌烛来看。
结果四处俱都很干净。
出乎意料,竟然不是!
貂蝉有些不得其解地摇头涩笑,然后很安然地重新躺回去。
酒力一消退,人的思维自然又活泛。
身处历史却又不深究历史岂不可惜?
因此……
武赢天想问一些后人无从得知,也不可能得知的隐秘之事。
“貂禅,吕布待汝如何?”
貂禅侧脸看了看祖母,然后重回到舒适的仰姿。
她微微一叹,道:“孙女与吕郎虽为计谋之婚,却也拥福,其待人胜于待已,那段时日可归算为享受。”
有一个问题最为困扰武赢天,此事虽为私房,却叫人甚是挂怀,尤其是对于男人而言,这绝对具有好奇心。
“祖母有一事不明,也暗下好奇,貂蝉是如何将董卓那恶贼服侍得日日如新婚,竟无心理会朝政?”
貂禅再次侧脸看了看老祖母。
然后……
默然思索。
这个残虐的秘密说还是不说?
其心琢磨。
“百余岁的老祖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又见多识广的人,同时也是结过婚的人,她什么没见过,什么事没历练过。”
“再则,此事也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时间,尘埃落定,早已经不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此刻就算直说也无妨。”
美酒本就有吐真言的功效,现在更是加上了久别相逢的愉快心情。
在复合作用下,本来难以启齿的话题也失去了刻意去规避的心理。
貂禅因此显得不那么羞涩,豁达之心颇盛。
她已然准备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仔细,也算是找个人来倾诉和分享伤心的往事和心中的苦闷。
半醉的貂禅从头开始讲。
为了迅速练就掌控男人的本事,她假名霍芗,悄悄去了满是出色勾栏的榉芳斋学习技能。到了地方后,榉芳斋的鸨母宁湄湄先是安排她去暗房偷看……
言者已无隐瞒之心,其话也就毫无禁忌,连具体看到了什么,听到什么,她当时的感受是什么,全都娓娓道来。
由于往事已凉,回味起来并不像当初那么尴尬,相反还有种成功之道的寓意。
讲得特别高兴的时候,貂禅甚至还坐起身来,绘声绘色地示范着比画了一番。
言者说得倒是痛快,可闻者却听得浑身发烫,尽布虚汗!引话之人他本己可是一个男人!虽然他自打练功后就对异性失去往昔的兴趣。
“老祖母”听得目瞪口呆!
貂禅误为阅历丰富的祖母对此大有兴趣,于是越发来劲。
她继续说,那三天里自己每天都在含腥气极重的生鸟蛋,为了丰盈,又是吃药又是按摩。
貂禅把酒都讲醒了,口也讲渴了。
沏茶间,她问祖母需不需要茶水?
武赢天听得浑身躁热,嗓子更是觉得不舒服,连忙颔首说要。
于是……
两人一起喝了茶。
在讲到鸨母传授***绝技时,貂蝉几乎原封不动地重复了宁湄湄的话。
“女子无论肥瘦美丑,但凡无生产史者,鞋阴大抵相同。若欲取悦索然无味于云雨之老客,或举阳困弱之衰势男子,须另寻它法……”
武赢天主动要茶。
貂禅兴致高涨!开始详细分解蕴含有七式的花魁绝技!
为了通俗易懂,一目了然,她还用上了道具——手指。
耳骇未解,武赢天又立即陷入眼骇!全身高烧般滚烫!
可问题是……
这些可称不堪纳入的内容也是“她”自己使了话引子,貂禅这才说的,当事人都不以为然,“她”一个旁听者便不好阻止。
于是……
自作自受的“老祖母”又渴,主动要茶。
洋洋洒洒的榉芳斋内容终于演结束,武赢天在尴尬之余十分佩服貂禅,她说话时的神态虽然因事已久远而镇定,甚至还不乏笑色,但此事实际上是一场噩梦。
做足铺垫之后,貂禅这才略有兴奋地开始讲述她如何服侍董卓的过程。
闻者提心吊胆!
好在……
言者无意详解。
这一次极难得地简单粗放!
貂蝉落尾道,如果没有以上的学习,也许真的不能成事,因为即便是身强力壮的吕布,也只能一夜七次郎。
武赢天终于弄清楚了埋没在历史中的秘密。
貂禅之美可流芳百世毫无争议,但其美不只限于表,并非世人所浅识的那般,她是依赖自己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来完成这载入史册的使命。
貂蝉实则是抛弃了自尊,抛弃了女人的所有颜面,她一个弱女子完全是凭借着过人的忍耐和无底限才换来了自己所期盼的结果,一把辛酸泪!
褒奖之话自行脱口:“貂禅好苦难,也好坚韧,实属叫后人流涟之旷世美女!赢溪好生钦佩。”
貂禅不堪盛赞,被夸得慌了神!
她赶紧作礼道:“祖母尊上言重了,色乱董卓不过是孙女本着报恩报仇之念所行微薄小事而已,不足叫祖母挂齿。”
夜很深了,人也步困,貂禅渐渐睡去。可旁人却辗转难眠,于是自己悄悄起来补饮了酒,这才在醉的迷糊中入睡。
[次日午时……]
静谧的庄园里突起喧闹,谈笑声不断,已然是来了许多人。
貂禅听声犯怵!
武赢天也立即飞身上梁以作回避。
在庄园颐养之人在出屋前仰首提示暗处的人:“祖母千万藏好,来者乃是曹操!”
话毕,貂禅便出门而去。
很快,其声便现:“主公万福……貂禅给诸位大人们请安!”
武赢天怎可错过一代枭雄的曹操?
“她”跃下房梁,于窗格出去窥视……
只见:邺傍高冢诞出的此贵臣身长七尺,细眼长须,姿貌短小,确为“娥眉曼睩共灰尘”。
其所作的著名诗句《观沧海》登时记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暗处之人难以抑制激动之心:“哦……原来这就是古树藏龙蛇,荒茅伏狐兔的曹孟德!此人当真有气度,虽不威武,却是神明英发,不愧‘伊昔天地屯,曹公独中据。’之名。”
曹操对卑身之人抬手道:“貂蝉免礼。”
他随即扭头请望其身边一位非常高大的人。
庄园的真正主人带着示意的眼神道:“貂禅速见过关大人,汝日后便跟随关大人,务必尽心伺候,不得有失。”
“喏。”
貂禅此番才正视旁人,并首次观到关羽,只见他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眉卧蚕,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她怦然地怔了怔,然后赶紧行礼道:“关大人万福,贱妾给关大人请安。”
“貂禅快快免礼!”
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貂禅的关羽显然对她那不可忽视的容貌煞是震惊,不禁有些动容。
武赢天心下大生慨叹:“关云长好威武……其丹凤眼和卧蚕眉世所罕见!霸气十足!凤眼生威,卧蚕似雾,英气逼人!与庙里的塑像相差无几,难怪后人对其如此崇拜。”
窥视者不免追忆起了一段镌写此人的古文:识者观时,当西蜀来收,昭烈尚无寸土,操虽汉贼,犹是朝臣,至一十八骑走华容,势方穷促,而概释非徒报德,只缘急大计而缓奸雄,千古有谁共白……
寒暄结束,人便悉数离去,他们不做耽搁地一起出了庄园。
行走间,貂禅用复杂的表情和神态深深回望了一番老祖母隐藏的房落,凝有永别的意味!
“糟糕!貂禅可能要寻死,我决不允许!”
“老祖母”想起貂禅昨天说过话,大为惊慌!“她”迅速出了庄园,暗中潜行于车队之后。
在尾随的同时,武赢天还于曹操的贴身护卫中惊奇地发现了一位堪称面熟的人,因为此人参加过桥家的比武招亲。
他就是——手持一双各八十斤铁戬的典韦!
魅影暗自话。
“典韦……没想到他居然是曹操的人!好复杂的事态!难保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曹操的大业而四处搜罗美人。”
“既然连典韦的动机都这么可疑,那么……太史慈也未必是光明磊落。好错综复杂的局面!这晶莹剔透的桥家姐妹险些就步了貂禅的后尘。”
马车或许是因为坐了重要人物而未速行,待到了目的地,关羽的府上时天色已是灰暗。这一路曹操和他的兵马都跟着,真是送人送到家。
风尘仆仆的护送者没有进关府,依循常理,关云长应该是对貂禅急不可待,于是他客气几声后便带着人马离开。
大门一关,很快就有一道黑影跃墙进府。
关羽将貂禅引入到了卧房,接着掩上门。
身怀不凡任务之人心下颇紧张,脸上弱显出不安。因为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她已是在内心里喜欢上了关羽,可是又担心自己害了关羽。
貂蝉开口道:“关大人……”
对方看出了她的不适,于是做了一个让她缄口的手势。
关羽道:“貂禅不必犯怯,关云长绝无辱意,更不相碰。”
本来处于纠结中的貂禅顿时很失落!
她十分不解地问道:“可关大人为何又将貂禅接入府中?”
关羽轻手将她牵坐,面上满是爱怜。
他缓缓道:“云长深恋貂禅,但更敬重貂禅。汝一侍董卓,二侍吕布,皆非爱恋,反而受苦万千。世人之生皆苦短,如若再不寻嫁中意郎君怡享天乐,一旦春华离去,未免惋惜。”
貂禅没想到眼前这个英武的伟男子竟如此温柔知心,她眼眶立湿。
隐然充满魅力的声音继续道:“绝世之美怎可任人摆布,云长此番作为乃是欲解救貂禅于苦难。一个时辰之后,待云长确证无盯梢之贼,便谴人将汝悄秘送离。自此,貂禅已然死于云长剑下,世上再无人可觊觎貂禅。”
关羽这番于己无所欲求的话叫人顿惊!顿挫!
“关大人欲将貂禅送至何地?”
“任由貂禅择选,天南地北均可。”
面对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貂禅痛苦万分!
她的内心动摇了——此刻再不是欲死!而是非常想留下来陪伴他,由心地伺候他,一生一世。
可……
眼下的情形却是——对方要将她送走!
去哪里?
她能去哪里呢?
貂禅伤情落泪,“关大人,贱妾想留下来。”
关羽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云长绝无董卓之心,更无吕布之念。汝欲落何地,思量定夺后告之云长。貂禅且先歇着,云长出去布置车马。”
他起身。
门开了。
然后被从外面虚掩上。
貂禅俯桌抽泣……
世间的情感有时就是这么惆怅——明明喜欢,却又自造理由而绝情。
关羽对貂禅的情感十分复杂:有爱,有敬,有惧。
因为……
但凡与她在一起的人均不得善终!
这一点叫人心存远忧而不敢沾染,但他又容不得貂禅继续受苦受难,只盼望她能在余下的时日里过得自在。
于是曹操说将人送予,他就欣然允口收下,只是目的在于释放,而非霸占。关羽的出格举动叫貂禅伤心不已,也叫在暗中窥视的人难以为她抉择。
武赢天愁眉不展,心下极乱。
“唉,这行事历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关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叫人好不伤心!喜欢貂蝉就大大方方地将人留下来好了,或者将她安排在一个秘密的居所也行。”
“可他却偏偏要将人送走,还假装什么已经将人杀了,好叫其他人也别想来惦记。我看貂禅于心满喜欢关羽的,可她又怕自己害了人家,冤……真是一对冤孽呀!”
时辰一到,关羽准时回来。
他拿来一套女装叫貂禅换上,目的是要用她身上已被众识的衣服来制造假尸蒙蔽外人。
貂禅含泪换了衣服,由于自卑于自己不洁的身子和名声,她也确实担心以后对关羽不利,于是没有再做留下来的争取,默默地上了车。
马车趁着黑幕速行,关羽凝望着弱影一直淡去,长长叹了一声。
魅影随后也离开了关府,她划过夜空,一直伴随在马车的附近。
貂禅对关羽所说的去处是江陵并州郡,九原县,木耳村。
一个失去所有期盼的弱女子,除了叶落归根她别无选择。
出城,连夜赶路。
到了驿站换马换马夫但不换车,继续走。
天亮,马车更是加快了速度,唯恐延误。
“站住!”
一群打着虎豹骑番号的骑兵封锁着官道岔口,拦住了马车。
这些铁骑士兵看上去既硬朗又有阵形,很明显是训练有素。
“车内何人?”
“闪开!好大胆子,胆敢阻拦关二爷府上的马车。”
马夫拿出腰牌一阵怒呵:“哼……关几爷府上的马车都要查!”
谁知对方根本不吃这套,越发猖狂。
绝不可失职的马夫刚抽出刀警示,结果竟引来了一片刀光!
“喀嚓”数下,关二爷府上的人就被斩于车下,当场毙命。
武赢天只是因为小解而耽搁了那么一下下,不想就出了事情,待“她”赶到车旁边时,发现貂禅已被他人掳走。
“什么人干的?”
“好大胆!大白天杀人抢人。”
运出【逆血悬】凌空后,武赢天发现了附近的兵营,同时也看到了被人控制在马背上的貂禅。
大旗帜上的“曺”字让公然亮身之影惑了惑。
“应该是曹字吧,怪哉!笔画为何缺少了一竖?小旗帜上是虎豹骑,我记得虎豹骑好像就是曹操麾下的番号!”
“嗯,应该是后来的字体演变了,我这是孤陋寡闻。难道说……曹操发现了关羽的意图?不可能!再说就算如此也反应不及。”
(注释:在隶书中,“曹”字本就写为“曺”。)
武赢天才不管这么多,迅速赶了过去。
“虎豹骑”确为曹操最核心的精锐骑兵,它的统领历来都是曹氏将领,这支部队的成员皆是百里挑一。
在普通部队中几可担任将领的人在“虎豹骑”中仅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可以想象它的战斗力之强是三国部队中顶尖的。
这只精锐骑兵一部分是保卫曹操及霸府,一部分是常年留守皇宫。
但……
它今天却出现在一个不着边际的地方,尽管出来的人数不是很多,但还是有悖于常理,确实很怪异。
骑兵的速度很快,他们已经到达了兵营门口。为首的大声喊话:“速去禀报曹将军,甄宓已带回。”
被错辨误绑的貂禅冤枉地大叫道:“吾非甄宓!”
“呼……”
风声迅响!
忽地一下!
惊慌中的貂禅被一个快速飞来的身影掠走!
“虎豹骑”的士兵只觉得眼光中闯进一个怪异的大东西,然后紧接着它又消失了,而他们刚刚捕获到的人跟着也不见了踪影。
“啊!何人所为?”
“快追……”
精锐骑兵迅速调头狂追,可是那身影太快,眨眼间就从视野中隐去。
“赢溪祖母!”
仓皇的貂禅看清了携带自己脱离危险的人,不禁喜出声来。
一通急飞速移过后,二人已远远摆脱了追兵。武赢天道:“貂禅,祖母迟到了一步,叫孙女受惊了。”
貂禅润眼回道:“尊上来得正及时,谢祖母搭救之恩!祖母这是二次救了貂禅。”
武赢天带着貂禅在树梢上一口气直线奔出数十里,等功力几乎消耗殆尽才减慢速度停了下来,然后将人放下。
“此地应该绝对安全,暂且歇息一下,祖母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