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舒传奇 !只不过是过了中午,戈武就带着大军撤退了,六十万大军南下,如今在他身边的,还不到四十万,这是从未有过的惨烈,也深深的撕扯着戈武的心。金銮殿的宝座,早就被他丢在九霄云外了,如今他只想着,怎样将这些大漠上的汉子带回去。
“达吉,我们还能回到云都吗?”戈武垂头丧气,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他甚至已经不再自称本王了。从四十年前的那场大战,他就在战场上纵横来去,可惜还是初偿失败的滋味。再到二十年前,自己大胜而归,风光一时,成为大漠的英雄。一直到了今日,手中还握着将近四十万的大军,他却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助。
“当然可以,王爷!”
“你说陈先生要是还在,他会不会骂我?”
“王爷说哪里话!还有这么多兄弟等着王爷带着他们走出一片生天,王爷您可不要泄气了!”
“你说得对,本王不能就这样倒下,本王要带着兄弟们回到大漠,总有一天,本王要重新回到这里,血洗今日的耻辱!”
戈武顿时昂头挺胸了起来,策动胯下的战马,向前奔跑了起来,远处一条大江,像是一条金色的带子,在夕阳下闪烁着光芒。
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早晨喝的那碗稀得像水一样的面汤,早就化成了汗水,消失无踪了。
数十万人一起动手,却是很快有了上万条船,说是船,其实比起竹排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动了,能动了!”两个北胡兵兴奋的大叫了起来,这一段平缓的江面,拼了命总算能不让这些木排往出海口的方向流去了,哪怕这还只是在原地不停的打转,对于这些生长在大漠的北胡兵来说,也是极大的一种鼓舞。
“快,继续下水,试船!”
戈武站在岸边,兴奋的喊着,仿佛已经看到了云都那宏伟的城墙了。
五艘木排同时下水,却是有三艘快速的向下游而去,木排上的北胡兵,拼了命的用手中的木板划水,却是不得要领,木排还是不停的旋转着漂走了。
撞击声传来,两艘木排撞到了一起,惨叫声和落水声顿时响起,木排上却是只剩下一个趴在木排上的北胡兵,惊叫着顺流而下,越去越远,终于再也听不到他的叫声了。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但总算是小有成果,一共四艘木排稳在了水中,正缓慢的向着对岸而去。
“杀马,吃饭!”戈武痛苦的喊着,在这个时候,越多的马匹,就会带来越大的凶险,谁也不能保证,不曾下过水的马匹,不会在木排上躁动起来。更何况,戈武也希望,让这些人吃得饱饱的,等过了大江,才有力气回到大漠。
月朗星稀,戈武决定连夜过江,开始试探着让木排带着人马过江,足足有上千人马到了对岸,已经有些娴熟的北胡兵,划着木排返了回来。
江面上密密麻麻都是木排,北胡兵开始大量的渡江了。
鼓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戈武惊骇无比,他听得出这是战鼓的声音。接着便是重物落水的声音,月光下,一块块巨大的黑色的东西,从对岸飞了出来,落入江水之中,掀起的巨浪,翻腾着扑上了木排,人喊马嘶声无处不在。
“达吉,那是什么?”
“王爷,那是南人的投石机!”
“投石机?”戈武耳中,是江面上传来的无数的惨叫声,这让他的胸口突然感觉无比的疼痛,接着他就听见利箭破空的声音,对岸已经上岸的北胡兵马,在利箭之下的惨嚎声。
戈武终于感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砰的一声,已经重重的摔倒在马下了。
“王爷,王爷!”
亲兵一涌而上,却是被达吉大吼着驱散了。
“王爷,王爷!”
戈武在达吉的推拿和喊声中醒了过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把达吉给吓坏了。
只是这一口鲜血喷出之后,戈武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不那么闷了,气顺了许多。
“达吉!”
“王爷!达吉在这里!”
“达吉,我···我有事···有事要···要拜托你!”
“王爷,您需要休息,别说话了!”
“不······”
戈武的这一声,让达吉彻底愣住,他从来没听过戈武有这般的着急过。
“达吉,你···你答应我,好好的活···活下去,找···找到夜枭,为我···为我······”
······
已经过了整整三天,达吉躺倒在破庙的黄幔之后,偶尔还是会听见破庙外追兵的声音。这么热的天气里,怀里那块煮熟的马肉都已经有了馊味了,达吉却舍不得扔掉,就是这块马肉,让他撑过了这逃亡的三天。
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少,达吉知道这意味着北胡大军死伤的越来越多,跟在自己身边的亲兵,原本是护送着戈武的尸体,却是被追兵给冲散了。
达吉已经整整躺了一天了,明明闻得到怀里马肉的馊味,可就是没有力气伸手去掏出来。他只感觉到浑身发烫,绵软无力,明明知道自己病了,却已经感觉不出到底是怎么了。
无比的干渴,让达吉多么的希望,此刻外面下着的大雨,可以下到这破庙之中来,哪怕只是一滴小小的雨滴,对他来说,也就足够了。
在失去知觉时,达吉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冰凉的世界里,眼前是清如明镜的泉水,他一头直接扑进泉水中去,大口大口的喝着,直到不小心被泉水给呛到了,他激烈而又无声的咳嗽着。
终于,他醒了过来,迷糊的张开眼睛,从眼睛的细缝里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慢慢的清晰了起来。
“陈先生,陈先生!”达吉张大了嘴巴喊着,陈先生却似乎听不见他在喊什么,只是将手中的一个水袋,凑到达吉的嘴边。达吉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那清凉的泉水,正是陈先生手中水袋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