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一茗园”后,目光挑剔的范城光对工程的建造、质量情况都很满意。他还听闻,因为范城泽的挑剔,舅舅陈万豪对他颇有微词。他不得不承认弟弟范城泽更像建筑工人出身的爸爸,他对于建筑比他更热忱。在大学报考专业的时候,看到范城泽报了土木工程,虽然妈妈陈君恨恨地对他说:“你弟弟比你奸猾,知道讨你爸爸欢心。想继承衣钵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但是,他明白,弟弟是真的喜欢搞建筑。
“你怎么没在工地上?”虽然工程已经结顶,但范城光得知弟弟不在,还是有点不快。
“哥啊。”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疲乏,“我有点事情所以没去。”
“生病了吗?”
“还好,就想在家待2天。如果有事,我马上过来。”
“不用,我跟房产的销售团队开个会,你好好休息吧。”范城光挂了电话,自从范城泽身份公开后,逐渐开始参与高层管理,想起前几个月爸爸便有意他参与该项目的房产运作,可他却坚决不肯。有时候,范城光觉得自己其实不懂这个弟弟。
开会到7点,大家对这个工作狂老总,都不敢提醒。直到大家都露出饥饿的目光、疲乏的神情,范城光才看了看手表,结束了会议。虽然调了无声,拿起手机,不免有点失望,果然,陈欣然没有一个电话、一个微信,
“在哪儿?”
“酒店房间呢。”
“我马上回来,带你去吃饭。”
回酒店的车上,范城光刷着微博,看到陈欣然的微博上发了一张酒店外的夜景,配了一句:“既然有一天会无疾而终,又何必开始?”他宁愿认为陈欣然因朋友离婚而发此感触。
范城光带她到的还是第一次吃饭的会馆。
他说:“那天,我是多么后悔答应对你手下留情。放你走。”陈欣然笑笑,听他继续说:“我想算了,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你了。不用太过记挂。可是,在总公司,我看着你从大门口走进来,我觉得我又当不了正人君子了。我想你在我身边,我这么坏,谢谢你还愿意留下来。”
陈欣然心微微的酸痛,她想到了陆鸣。下午和律师约谈的时候,她背着苏晓言接了陆鸣的电话。她本来是痛恨这样见异思迁的男人,如今却另有一番滋味。同为第三者,那个女人比自己有能耐,让陆鸣动了离婚的念头。而自己呢?她看着范城光,她想问,你考虑过我的将来吗?你会为了我离婚吗?但是,什么都没有说。有时候,突然没有一点点发声音的欲望,只是为了隐入一个无声的屏障,那样才令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和律师谈的怎么样?”范城光又一次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话题。
“赵律师给了我们很多建议。我朋友老公电话打给我,希望我劝晓言别离婚。”
“如果可以,劝劝吧,还是别离婚。离婚伤筋动骨,半条命没有了。”陈欣然意外地看到范城光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和无奈,他曾经想离婚过吗?
“离婚很难吗?”陈欣然看着范城光,眼睛发亮,像是在质问他,又像是在征求他对于苏晓言婚姻的看法。
范城光看着她,眼神复杂,像是要看进了她的灵魂。他说:“是的,很难。”他的声音黯哑,让陈欣然内心一怔。
服务员上菜了。他们在外人前,悄悄地隐藏好了自己。
饭后,陈欣然在会所的休息区等了下范城光,她看见他并不是买单,反而是经理毕恭毕敬地递上什么。
“原来是你的店?”
“股东。给你,会馆消费卡,下次你可以带朋友过来尝尝。”
陈欣然没有接卡,范城光无声地要求着,她看了一眼他,他微笑着等待着。她接了,他愉快地拦过了她的腰,走出了会馆。
上车前,范城光接了个电话,挂了后,说:“赵律师,你下午见过的。他还要跟我谈些公司的法律纠纷事件。这小子,工作狂,难得逮到我。”
第一天认识范城光的时候,陈欣然就知道他从来不让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公事。那天在开会,他不也是一心二用在写着房产公司的人员变动,那个状态令陈欣然记忆犹新。如今也是,他们仅有的几次相聚,也大多迁就于范城光的工作。“现在都快10点了吧。”她说。
范城光回答:“就在酒店大堂谈,等会你先回房间,我半个小时就上来。”
夜晚的车很少,范城光车速很快。一天的劳顿,陈欣然疲乏地靠着看着前方。苏晓言现在还好吗?如果她知道自己也在当一个已婚男人的情人,会怎么得看待自己呢?而自己为什么会沦陷在这个男人的诚实里?他诚实地说明了对自己的渴求,诚实地说明了没有的未来,诚实地给她随时结束的权力。可是,自己能维持多久的心甘情愿?莫名袭来的沮丧感让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范城光听见了,握住她的手,温热的大手给了她一点安定。
赵宇已经在大堂了,范城光坦然地带着她走近打招呼。赵宇很自然地跟陈欣然微笑,陈欣然虽有点尴尬,但面上落落大方,打完招呼后走向电梯。
赵宇看着妙曼的背影,说:“下午相处过,她跟你过去的女人不一样。”
“少打听我的事,说吧,S市的楼盘在细节上还有什么法律问题?”范城光点了支烟。
赵宇一边拿文件,一边说:“刚跟你弟弟吃了饭。看他心情不大好,你们算亲兄弟吧。你到H城都是找女人,不找他的。”
“得了。我都忙死了,有事说事,都几点了。”范城光最烦赵宇有意无意说到他们兄弟问题。
赵宇的父亲跟范伟明是工友,两人在一个建筑队。范伟明当队长,赵宇父亲一直跟随很多年。那个时候的包工头很现在不同,都靠他领队带着几个工友和家人,一般一走就带着一家,到一处安定下来,吃住都在工地,等到孩子大点,就当地入学。这些小孩也都一起在工地里混着长大。赵宇比范城光小,比范城泽大,从小特别喜欢范城泽,外出玩的时候,范城光不乐意带,都是他带着。也很奇怪为什么两兄弟不亲密。赵宇后来考了律师,就在S市工作,顺带做了天一S市房产分公司的法律顾问。公事上,范城光总叫他“赵律师”,其实好的跟兄弟似的。
“你这个交房日期,很容易被业主抓住把柄,大问题没有,小赔偿难免了。”正说着,赵宇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接了。说着说着,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应了声好的就挂了。
“你介绍的那个要离婚的女人。说被老公约出去谈话,但是对方喝醉了,情绪不好,她怕有意外,希望我过去帮一下。”
范城光有点意外。“家庭妇女,没有朋友的?”
“不是H城人,你女朋友说她以前在你们K市电视台工作的。你要不要告诉你女朋友。”
“既然她宁愿找你这个一面之缘的人,可见她不愿意好朋友知道。那麻烦你赵大律师去帮一下吧。律师费算我公司的。”范城光拍了拍赵宇的肩膀,邪气地笑笑,起身走向电梯。
赵宇故作生气地瞪了下他,这两兄弟性格迥异。一个飞扬耀眼,一个温和内敛。今天见了这两人,更是状态不一样,一个好像在失恋,一个又在热恋。“小心抓住被闹离婚。”赵宇在心里狠狠地诅咒了一下范城光。
苏晓言。他默念了这个名字,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