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就是这般连骗带吓弄出来的,平凉城的富户不得不接受陈生的无理的要求,将粮食按照市场价格卖给陈生。
理论上来讲,陈生并没有给朱轶造成任何实际上的伤害,但是粮食却着实到了陈生手里了。
而且当时那些卖给陈生粮食的人,很多人主动签订保证书,他们跟陈生谋反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很多人都主动向陈生举报了很多朱轶一家欺压良善的证据。
那些富户给陈生粮食的时候,都伸出大拇指,称赞陈生让朱轶上天,是件大喜事儿。
多么可爱的乡亲们,那么好骗,从富户们手里接过朱轶家往日里欺压良善的证据,陈生带着笑容离开了,这些粮食可都是大事儿,自己可不敢让他们有任何闪失。
这一下子将平凉富户们囤积的粮食一下子全部买下来了,接下来存储、安抚灾民都是自己要做的事情。
当然指着这些粮食那肯定还是不够的,陈生又拿出了多余的银子,派人去别的地方收购粮食。
看着陈生与那些富户作别,依依不舍的摸样,魏玄风露出了一副深思之色。
魏玄风扭头问身边的耿小白,很是认真的模样,“如果一个人,明显是在被打劫,如何能够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换做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耿小白嘿嘿一笑,晃动着手里的薙刀,洋洋得意的说道:“别做梦了,就凭小爷手里这把刀,谁敢来打劫我,我跟你说当年我祖师爷可是挑战过一个国家刀客的高人,我也不含糊。”
陈生在一旁颇有深意的笑道:“你看看,连咱家的小白都知道,谁要是欺负我,我一准用大刀砍死他,这群富户先前宁可得罪钦差的罪名,也要跟朱轶合作,现在朱轶一出事儿,他们立马倒戈,有点不正常啊。”
“大人,看在我追随您的份上,您能不能别总是嘲笑我,我其实也不笨,起码我比魏玄风那个憨货,聪明一点。”
耿小白怀里抱着刀,一脸埋怨的看着陈生说道。
魏玄风踹了耿小白屁股一脚,道:“去,小屁孩,要什么脸面,一边蹲着去,我要跟钦差大人商量国家大事呢。”
“显摆什么,刚才要不是小爷跟你搭档,你能骗来一袋子粮食?”
耿小白不服气的对魏玄风说道。
陈生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他们根本没有参与到谋反中去,他们其实也没有必要对我如此恐惧,要知道我虽然是钦差,但是也不能将平凉所有的富户都解决了,那样的话,我可就成了真正的陈剃头了,走到哪里,不留活口,我以后还怎么为官,所以我感觉这些人的反应有些太激动了。”
耿小白为了展示自己的存在性,积极主动的说道:“大人,您教训朱轶一家,他们怕您是正常现象啊?这不也是您本来就准备要达到的效果吗?”
陈生笑道:“对啊,就是我要的效果,但是这效果的实现实在是太简单了,就好比前面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你想脱她衣服,她回轻易答应吗?尤其是她事先一直将你当做穷要饭的看待,她会因为你打倒了他们家男人,就让你随便脱她衣服吗?”
耿小白摇摇头道:“说不定,他看上了你的强壮呢?”
陈生笑得更大声了,“怎么可能,之所以被当做穷要饭的,那就是来要东西,要完东西就要走了,他们这么顺从,跟水性杨花的****有什么区别?”
这种用脑子的问题,显然不是魏玄风和耿小白的强项,耿小白感觉脑子嗡嗡的作响,自己也想不明白。
“那他们一定是被我的和善感动了。”
魏玄风也在一旁抢白说道:“还有我锦衣卫的威严。”
陈生瞥了二人一眼,沉吟说道:“再想想,他们这些富户囤积了那么多粮食,根本不是北方种植的,很明显是从南方购买而来的,也就是说走私粮食的事情,他们也有参与,我虽然有言在先,不做追究了,但是他们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魏玄风吃惊说道:“您是说,他们很有可能和鞑靼人仍然有勾结?”
陈生回头望去,见到各家各户都派出了家丁去朱轶家打听消息,嘴角泛起一丝森然的笑意,“我哪里晓得,但是我晓得凡是要跟我作对的,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耿小白在一旁点点头道:“还有,凡是比大人长得英俊的,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
忙活了半天,粮食的问题暂时解决了,陈生心满意足的准备犒赏一下,平凉本地不辞辛苦的锦衣卫校尉。
酒肆的老板远远的在街边上眺望。
见到陈生来了,激动的不行,听说钦差这个人没有架子,上去就拉陈生的手。
被几个身高力壮的锦衣卫瞬间叉了起来。
陈生摆摆手训斥说道:“慌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会有人行刺本官不成?”
训斥完锦衣卫,陈生对那酒肆老板问道:“这位老丈,您适才如此慌张,是为何事?”
那酒肆的掌柜,激动的手足无措的说道:“刚才听闻钦差大人,解决了反贼不说,还从那些富户手里拿来了粮食,小老儿佩服钦差大人为百姓做事的本事,想请钦差大人吃酒,将来小老儿也好对外宣称,咱家的酒是钦差喝过的酒,大家喝了不仅仅会变得聪明,将来没准也能做钦差。”
魏玄风在一旁训斥说道:“乡野匹夫,竟然妄图利用钦差大人,该打。”
陈生一摆手到:“哎,能够为人谋福利,又有酒吃,你怎么还有那么多话呢?真是糊涂。”
说完就扶起那老丈,在他的带领下,进了酒肆。
别说这酒肆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是看模样有年头了,应该是世代相传的酒肆,而且卫生收拾的很干净。
酒肆的小二见到掌柜的真将钦差大人请来了,激动的连桌子都不会擦了,眼珠子差点沾到陈生身上。
陈生的心情是极其美丽的,换做是谁,能够解决了眼前最大大麻烦,让老百姓都有粮食吃,都会成就感满满的。
再加上有人请自己吃酒,那更是快乐的不得了。
陈生从来不感觉别人请自己吃酒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人家请自己那是看得起自己,那是出于对于自己的尊重,而不是对权利的畏惧。
自然要开心。
掌柜的一脚踹开笨拙的小二,神采奕奕的给陈生端来好几坛美酒,打开酒坛之后酒香四溢。
“钦差大人,咱们家的酒怎么样?”
陈生从窗口探出身子,望到街边几个穷汉竟然不停的嗅着发红的鼻子,一脸舒爽的表情。
笑着说道:“以前听闻酒香不怕巷子深,认为是前人吹嘘,现在看来所言不虚,我看你这就不要叫钦差酒了,俗气,就叫巷子深。”
掌柜的的笑着说道:“谢谢钦差赐名,以后就叫巷子深了。”
魏玄风厌恶的看了两眼这没有节操的酒肆掌柜,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了,下去吧。”
掌柜的告了饶,退了下去。
这酒真的香的没有边际,而且喝一口下去,仿佛烈火焚身一般,暖的不行。
“掌柜的,给我来一壶好茶。”
“不行,钦差大人,说好了给兄弟们请功,您怎么能喝茶?”魏玄风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仿佛陈生若是喝茶就看不起他们一样。
陈生摇摇头说道:“我不跟长得丑的人喝酒。”
“若是我陪你喝呢?”风尘仆仆的房雪鼐提起一坛酒,瞬间便是半坛子酒。
果真是潇洒豪迈至极。
“好,此般才是真好汉。”魏玄风揶揄的对陈生说道。
陈生砸吧砸吧嘴,看着打了个酒嗝的房雪鼐问道:“你是不是会用内功化解酒力什么的?一下子半坛子酒,太扯淡了,你们道士也能喝酒吗?”
房雪鼐擦了擦嘴角,笑道:“往日里不喝酒的,今日救万民水火,心里痛快,无论如何也要赔钦差大人喝两杯。”
陈生一脸怨恨的说道:“你这是给自己喝酒,找借口,我恨你。”
房雪鼐不承认道:“胡说八道,我蓝衫君子剑行走江湖,每做一件有利于百姓的事情,便要喝一杯酒,这一次救的百姓太多,一杯酒代表不了我内心的喜悦,所以得喝半坛子。”
陈生有些颇为无奈,这些人无怨无悔的帮助了自己那么久,自己若是临阵脱逃,有些说不过去。
无奈之下,又浅啜了一口。
“靠,这酒太厉害了,酒劲有点大。”陈生犹豫的不想再喝下去了。
众人都明白,钦差有大事要办,不许喝醉了,所以没敢灌陈生。
但是也是生生的要陈生喝了四五杯,才算停歇。
房雪鼐似乎嫌弃陈生不敢喝太多酒一般,端着酒坛子喝的那叫一个美,一会的功夫,就喝掉了一坛子。
魏玄风这家伙明显喝高了,抱着酒坛子在一旁跟手下的兄弟们吹牛。
什么当初他在草原上,手撕了四五个蒙古人。
什么当初他一个人逛窑子,一晚上祸害了十几个小姑娘之类的,听得陈生一直摇头。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时光啊,跟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尽情的吃酒玩耍,享受人生,这才叫生活吗!
若是心情在好一点,站在桌子上,披襟散发,豪迈的吟上一首好诗,那更是畅爽的人生。
陈生现在迫切的希望解决西北的乱七八糟的麻烦,然后就可以开心的玩耍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群人喝的醉兮兮的,唯独陈生保持着清醒。
让掌柜的找来一辆大车,将喝醉的这些家伙拉了回去。
正准备起身,远远的听楼下的闲汉们讨论,陈生的心情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朱轶老爷子死了。”
“是钦差杀的吗?”
“当然是钦差杀的。”
“那杀了好啊,朱轶他儿子是谋反的要犯。”
“要是要犯就好了,关键是朱轶是天阉,这事儿是良女阁的姑娘们说的,而且刚才仵作也检查了,这朱轶果然是天阉,也就是说朱轶跟朱春没有任何关系。”
“不可能,朱春在朱轶家住了那么多年了,那家谱里起码有记载吧。”
“别提了,人家那家谱里,也没有朱春,而且良女阁的姑娘们也说了,朱春早就从朱家搬出来了,东西走存在良女阁,说要跟刘良女远走高飞。”
“那朱轶岂不是被钦差冤杀的。”
“可不是吗?这个陈剃头,为人有多么狠,你又不是不知道,朱轶老爷子得罪了他,怎么会有好下场。”
“别人叫陈剃头也就罢了,咱们穷人可不敢这么叫,人家钦差杀了朱轶,那也是为了咱们这些苦哈哈想办法弄粮食。”
“胡说八道,这种不义之粮,你也吃的下去吗?这里面流着无辜人的血。”
“也是,这种祸害老百姓的粮食,吃下去,还不遭天谴!”
见到陈生侧耳倾听,房雪鼐和魏玄风也放下怀里的酒,起先是装模作样的跟着听。
一会的功夫,听明白真相之后,一个个已经脸色铁青,身体不停的颤抖起来。
“大人,怎么会这样,咱们可没动朱轶啊,他怎么就死了。”
“不会死大人本事通天,说他上天了,他就让老天爷收走了吧。”耿小白醉醺醺的说道。
“闭嘴,咱们说朱轶上天了,有人就遂了咱们的心愿,帮助朱轶上了天,这下子咱们麻烦了。这样咱们事先自己承认了杀死朱轶,就相当于百口莫辩了。”陈生对着耿小白训斥道,耿小白瞬间出了一头冷汗,人也清醒了很多。
陈生表情严峻的说道:“走,回知府衙门。”
众多锦衣卫校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钦差喝几位大人神色不善,不敢妄言,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
从城南到知府衙门,有挺长的一段路要走。
路上,陈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快到知府衙门的时候,陈生突然勒住了战马。
因为他听到了哭声。
在知府衙门前,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灾民们都被挤到了远远的地方,知府衙门被无数人挤得水泄不通。
在门前的空地上,躺着一个死去的老者,腹部中了一刀,刀并没有被拔出来,只要不是瞎子,就能一眼认出这把刀是绣春刀。
朱氏家族所有人都站在知府衙门面前,披麻戴孝,哭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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