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杨氏六房就梳妆打扮,往老夫人院里请安。
“天还黑着呢。”江承紫瞧了瞧天色,嘀咕一句。
“老夫人鸡叫头遍就会起来,练武。习武完毕,才回去吃早饭,吃完早饭,会去祠堂为祖先上早香。就这天色,刚上完早香回院里,休息片刻,就要睡觉养生了。”秀红赶忙解释。
“闻鸡起舞,数十年如一日,真让人佩服。”杨清让一本正经地说。
秀红似乎也是面上有光,笑着说:“老夫人常说,贵在坚持,不可松懈自己。要不然,也不能将这偌大的观王房打理得井井有条了。”
江承紫听秀红这口气,便是笑道:“我差点忘记,秀姨娘姓萧,先前是老夫人屋里的人呢。”
她强调了“先前”两个字,秀红本来兴致勃勃地在说,一听江承紫这话,脸色顿时刷白,低了头,说:“出嫁从夫,自然是姓杨。”
“秀姨娘认清楚便好,一根绳上的蚂蚱,说起旁人,瞧你那兴奋劲儿。”江承紫也不给秀红什么面子,径直就说了。
“阿芝,休得无礼。”杨王氏轻声呵斥,“这在祖宅,你莫要造次。”
“阿娘,我是怕秀姨回这祖宅太高兴,一时忘记杨氏六房遭遇的种种凶险。”江承紫这话倒是提高了些许。
她这话不仅仅是说给秀红听的,更是说给前来的陌生人听的。她听力过人,就在六房门外那树林拐角处,正有人前来,听其谈话,应该是临近的十三房的夫妇俩。按礼数,她要喊一声十三叔、十三婶。
“阿芝说笑,我怎可能忘记。”秀红立说。
“秀姨知晓就好,六房能有今日,全靠同气连枝。这六房众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呀。”江承紫朗声道。
“阿芝,你小声点,隔墙有耳啊。”杨如玉知晓自己这妹妹平时说话做事很是大胆,就是钦差大臣也不惧怕,但这毕竟是祖宅,每个人都是算计别人的高手。
江承紫笑嘻嘻地说:“我说事实呢。莫说六房,就是这杨氏,若不同气连枝,同心协力,让有心人钻了空子,也迟早会败亡。”
“阿芝,莫胡言。”杨舒越出声呵斥。
杨王氏也道:“你是晚辈,莫要多言,长辈们比你看得通透。”
“俺娘教训得是。阿碧,梨花,打好灯笼。”江承紫转了话题,吩咐贴身侍婢好生前行。
“是。”两个丫鬟都是从晋原县带过来的,是杨王氏亲自挑选培训,也让人暗里调查过这些丫鬟的生平可清白。
阿碧、梨花在云珠出嫁后,一个伺候江承紫,一个伺候杨王氏,两个丫鬟都是极其通透灵秀之人。
两人打了灯笼到了门房。门房也是六房从晋原县带来的小厮,名叫麻杆,是个结实的小伙子,为人聪敏伶俐。
麻杆打开次门,又打开大门,点了门口灯笼,一下子就瞧见青石板路那边有人打灯笼在。
“六爷,六夫人,像是有客人前来。”麻杆回报。
“哦,那迎一迎。”杨舒越吩咐。
那边厢十三房听见这边的声音,立马就迎上来,为首的人立刻喊:“六兄,是我,云泽。”
“呀,是云泽夫妇啊。”杨舒越举起小厮手中的灯笼瞧了瞧。
“可不是呢。”十三房连忙上前,说,“昨日你们回来,天色已晚,我们不便打扰,就想着一大早来拜访六兄与六嫂。”
“云泽客气。只是你们不必这样早。”杨舒越语气客套。
杨云泽也是笑着说:“这是该有的礼数,该有的。”
“多谢云泽老弟,只是今日实在不能招呼你们入得六房,这拜见老夫人的礼数,可不能废。”杨舒越说。
十三房原本也只是近水楼台抢个早,趁着天色昏暗来攀个关系,而且他们也知道杨氏六房一大早肯定要去拜见老夫人的。
“无妨无妨,来日方长的事。”云泽连连摆手,随后对伸手的小厮说,“还不将这小小礼品给六爷送去?”
身后的三个小厮各自捧了礼盒上前来,杨云泽说:“六兄,这小小礼品就当云泽恭喜六兄升迁,阿玉觅得良婿,清让进功名的祝贺。还请六兄笑纳。”
杨舒越一迟疑,杨王氏已说:“多谢十三弟与弟妹,这一大早就有你们送来的好运,我们自不是拒绝,按理说,一家人是不该这样客套见外的。”
“六嫂说得对,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是小小贺礼,不是什么名贵物件。”杨云泽立马就说。
杨王氏也不客气,径直吩咐家里的小厮将这三件贺礼收好。
杨云泽看六房收了贺礼,只觉得自己是抢了先机拉拢了六房。如今,除了承办迎接工作的大房外,就是他十三房与六房的关系最近了。
杨云泽心里美美的,杨王氏却是不客气,径直说:“还请十三弟与弟妹先行回家休息,待拜会完老夫人,再来与十三弟和弟妹叙旧。”
“正事要紧,若是误了时辰,怕得老夫人就不高兴了。这人老了,总是难免——”杨云泽说。
杨舒越不悦地打断他,道:“十三弟,此言不孝。”
杨云泽脸色一白,只悔恨自己方才这画蛇添足,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是,多谢六兄提点。”杨云泽立马说,心里也腹诽:好你个杨舒越,知道你跟我老娘不对付,如今我都说我亲娘的不是了,你居然还假惺惺教训我。
“杨氏子弟,当谨言慎行。”杨舒越老学究地说了这一句,才命杨氏六房一行人启程。
因老夫人的院子与六房隔了一段距离。若是平时,十三房去请安,都是坐辇轿前去。
六房为表诚意,就舍弃了辇轿,一行人步行。秀红的幼子因太小,就放在屋内,让小丫鬟与乳母照看。
十三房这边厢目送了六房离去后,心满意足,步履轻盈地回到自己院子,继续补觉去了。
而六房另一侧的邻居,也就是十房,则是听闻了六房与十三房在门外的对话,顿时恨得牙痒痒,恨十三房阴险,又恨自己犹豫不决,错失先机。
这十房当家名叫杨顺泽,并不是杨老夫人亲生。杨顺泽的亲娘是观王的小妾,难产而死,这杨顺泽就给老夫人养着。
因是老夫人养着,虽然庶出,却也比别的输出地位高,但毕竟不是老夫人亲生,这地位再高也比不得嫡子。
而十房的夫人也是名门庶女,娘家也没啥地位。
平素里就夹着尾巴做人,就是去年敢侵吞六房那块菜地,两间屋子,都是这十房夫人去老夫人那里恳请好一番,得了老夫人首肯的。
“让你昨晚就来,你非得惆怅,看吧。被老十三阴了吧?”十房的当家祖母杨林氏不悦地指责杨顺泽,“你还说老十三如何如何。人家就是说给你听听而已,实则上比谁动作都快。”
“你有完没完?”杨顺泽也悔恨,前些日子他探听杨云泽的口风,人家是义正言辞地说“不能惹老夫人不高兴,再者,祸福相依,六房这平步青云得太快,怕得有祸端”。
杨云泽说得跟洞察了先机的老神仙似的,杨顺泽仔细想想,似乎也觉得六房这升迁太快,而六房那一双儿女听起来像是妖孽似的,实在是危险至极。再者,杨如玉又不是进宫为妃,而是做太子妃。
呵,依照历史先例来看,多数的太子到最后都不得善终,修不成正果。而当今皇上的儿子们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呢。
倘若太子一旦有啥闪失,这六房就算再高的树那都得倒。
杨顺泽想了许多,也回家与老婆杨林氏说了一番。同时,他也为自己的智商感到颇为满意。
不仅他这样想,改天又遇见杨云泽,讨论归还六房物品时,杨云泽也这样说。说到后来,杨云泽还像是跟他统一联盟似的,认为要坚决跟六房划清界限。
杨顺泽现在就想骂人。说好一起鄙视六房跟六房划清界限,他大爷的杨云泽一大早就来向六房送礼示好。
人的节操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杨林氏看杨顺泽不说话,就跟是气愤,说:“老十三向来阴得很,就你傻,还信。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看这六房,那成就摆明日后就是平步青云。纵观这杨氏,就大兄出息,文武双全。老十二运气好,长得一副好皮囊,作得好诗句,尚公主做了驸马。”
“你闭嘴,一大早耳朵就不清净。”杨顺泽烦得很。
杨林氏哭起来,说:“这大房不宜亲近,大兄不在,大嫂只与佛为伴;这老十二自从尚公主后,就不曾到过祖宅,与家里的弟兄早就生分了。如今,这杨氏又出了六房,且成就都在大兄与老十二之上,虽然知晓老夫人不喜欢,但私下里总是要拉拢一二。这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子女拉下这老脸呀。你这做爹的——”
杨林氏哭声越发响亮。
杨顺泽本想着等六房回来,再去拜会,被老婆哭得心烦,径直就一甩袖子,呵斥道:“指不定是什么祸端,就你巴巴地赶着去。锦上添花,谁承你多大的恩情?这几天,去拜会六房的人多得是,不缺我们。等合适的机会吧,一大早就在这里哭闹,滚回去。晦气。”
杨顺泽这一番哭闹,杨林氏没了声息,便是回房里生闷气了。
而六房则是七弯八拐,又经过几个花园,才入了老夫人的大宅子。一入宅子,大丫鬟就出来,说:“真是不巧,老夫人头疼,还在歇息,我们也不敢叫醒,可要六爷与六夫人等等了。我看,要不六爷和六夫人先回去,待老夫人醒来,婢子再命人来通知你们?”
杨云泽说得跟洞察了先机的老神仙似的,杨顺泽仔细想想,似乎也觉得六房这升迁太快,而六房那一双儿女听起来像是妖孽似的,实在是危险至极。再者,杨如玉又不是进宫为妃,而是做太子妃。
呵,依照历史先例来看,多数的太子到最后都不得善终,修不成正果。而当今皇上的儿子们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呢。
倘若太子一旦有啥闪失,这六房就算再高的树那都得倒。
杨顺泽想了许多,也回家与老婆杨林氏说了一番。同时,他也为自己的智商感到颇为满意。
不仅他这样想,改天又遇见杨云泽,讨论归还六房物品时,杨云泽也这样说。说到后来,杨云泽还像是跟他统一联盟似的,认为要坚决跟六房划清界限。
杨顺泽现在就想骂人。说好一起鄙视六房跟六房划清界限,他大爷的杨云泽一大早就来向六房送礼示好。
人的节操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杨林氏看杨顺泽不说话,就跟是气愤,说:“老十三向来阴得很,就你傻,还信。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看这六房,那成就摆明日后就是平步青云。纵观这杨氏,就大兄出息,文武双全。老十二运气好,长得一副好皮囊,作得好诗句,尚公主做了驸马。”
“你闭嘴,一大早耳朵就不清净。”杨顺泽烦得很。
杨林氏哭起来,说:“这大房不宜亲近,大兄不在,大嫂只与佛为伴;这老十二自从尚公主后,就不曾到过祖宅,与家里的弟兄早就生分了。如今,这杨氏又出了六房,且成就都在大兄与老十二之上,虽然知晓老夫人不喜欢,但私下里总是要拉拢一二。这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子女拉下这老脸呀。你这做爹的——”
杨林氏哭声越发响亮。
杨顺泽本想着等六房回来,再去拜会,被老婆哭得心烦,径直就一甩袖子,呵斥道:“指不定是什么祸端,就你巴巴地赶着去。锦上添花,谁承你多大的恩情?这几天,去拜会六房的人多得是,不缺我们。等合适的机会吧,一大早就在这里哭闹,滚回去。晦气。”
杨顺泽这一番哭闹,杨林氏没了声息,便是回房里生闷气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