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争像在突然间感觉到冷,而紧贴着身体的里衣像莫名其妙带着潮湿贴在了身上,使得那寒意有些沁骨,面前是沉沉的目光和没有温度的声音,阵中可能真实的一幕,母后又怎会如外人一般?
想到那些个五花八门的吹捧传到母后的耳里,雪上加霜,他诚诚恳恳地跪下,直到四周只听得见平静的呼吸,方才敢抬唇开口:“让皇姐忧心,让母后失望,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再也不敢吊儿郎当,以后做事定然思前顾后,只求母后不要生气。”
“是对是错,去向你父皇陈情便是。”公仪静儿的声音好像无形中淡了一些,“你到底有没有你自己的主意?”
更严重的感觉牵着千般思绪万马奔腾地涌来,燕无争抬起头。
面前之人不是母妃,却神似母妃,黛眉修长,樱唇淡薄,那蹙着的眉与紧盯着的目光在发饰淡淡光辉的映照下让他有些恍惚,若隐若现的温暖,那眼波如旧,是他深刻的感觉,眼睫微动,眉眼间蓦然如冰,朦胧之处,仿佛就是当年的母妃真真恰恰地站在他的面前。
燕无争吃了一惊,脱口便道:“儿臣主意早在心中,从无变更。”
面前的人丹唇再启:“那你还磨蹭什么?”
“是。”燕无争应声站起来,却莫名地看向上官玉辰。
上官玉辰呆了一呆,有些弄不清状况。
“问题大了……墨州天启阵里,本宫一个人搞不出那么大的事故,而一路的热闹都是姐夫你凑的,此时去见父皇,难道姐夫还想置身事外?”燕无争走过去,一把扯住上官玉辰,“你与晋王一个编一个演,收场的时候却让本宫来扛?”
上官玉辰一心只等着母后给予影儿身体状况的诊断,可就这么一会便好像严重跑题了,他淡淡地看了看扯着自己衣服的手,然后转头看向公仪无影,“本王最不擅长的就是又编又作,记得这应该是你公……”公仪世家拿手的本事。
反应过来母后站在这里,他及时收口,出口的话变成:“你公仪无影的强项。”
如此语气竟连名带姓称她,公仪无影如何不知道他原准备吐出什么的?他是想反唇相讥说无争才是这又编又演的主人公,只是他怎敢不顾忌母后?于是……
一丝灵光划过她的脑海。
——晋王果然给予了配合,母后这番姿态如何不吓着无争?母后尚且如此态度,父皇岂不更加怒不可遏?无争的个性,怎会放过辰哥?
“辰哥是想无影去向父皇汇报了?”公仪无影站起身,作势确要按着他的意思行动,接着道:“虽说是你与无争联手启动阵法,一同破坏天启阵,不过归根究底,不管是墨州天启阵本身出现了纰漏,还是里面有了别的原因,这墨州天启阵既然是我公仪无影一手重塑,一手布置……辰哥的意思,是要我正确体现我公仪无影的强项?”
几个“我公仪无影”的自称吐出来,上官玉辰愣是再吐不出一个字来,本王什么时候敢有这个意思?
他瞪着眼睛发愣之时,又见母后的目光颇含深意地瞥向自己,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自圆其说:“墨州之行,辰哥是代你进阵,无争去见父皇,又怎么会少得了辰哥?影儿你调理身体是重中之重。”
他在心里沉重地哀叹,脸上却保持着淡淡的笑意:“至于你的强项,还没有到发挥的时候。”
辰哥此刻哪里乐意去见父皇?他可是比我还急着要见到母后。公仪无影谨防自己被辰哥看破动机,她故意缓缓将头偏向燕无争,平静自然地道:“小月盼见你怕是望眼欲穿了,见过父皇便不要再耽搁,回自个宫里去。”
“我知道。”燕无争回得挺利索,心里却忐忑得不行,看这样子,这流言已经传进宫里,自个可是在前不久亲口承认对皇姐不服,故意在皇姐留下的破绽处以身试阵……
巫晋月这个混球,本宫是不是也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自从把本宫的信物弄到手,一直到下船都没见到此人的影子,不会是明知而溜了?
燕无争看一眼上官玉辰,姐夫虽然猖狂霸道自以为是,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很有优点的——一是一,二是二,做过的事情倒不会不承认。
皇姐可是几个月的忧心劳力,身怀有孕导致身体异样,还害得母后如此恼怒……从头至尾,桩桩件件可都是你惹的事。
本宫要是吃不消了,一二三四五,战神姐夫你来扛,不知道父皇会不会抽出铁尺来?
上官玉辰和燕无争,一个不情不愿却莫可奈何,一个忐忑不安却打定主意,一道离开凤华宫。
公仪无影和公仪静儿相对而立。
“母后诊脉,自然已经清楚影儿的情况,凝血重聚,冰寒蔓延。”公仪无影失去淡定,“孩子只要还在我腹中,也许就在下一刻便会遭到蛊毒的侵蚀。封经脉,滞真气,怕已刻不容缓,当年若姨应该就是用了这个方子。”
公仪静儿一手置于身前,像是要应对公仪无影这突如其来的打算,她叹道:“原以为这凝血情魂绝情的厉害,是付出情血的双方,情蛊会吞噬所有与他们情感有关的东西,便是失去记忆之后重新认识,再度结合,身体里的情蛊也会直接吞噬他们情的结晶……凝血情魂没有解药,却让你尽失与晋王的记忆,可你分明与辰儿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