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来宫中当差有何目的?”视线攫住她,连彦的目光直直探入她的眼眸深处。
“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清浅反问,“再和你强调一次,不论你信不信,从前的事与我再无任何瓜葛。”
说完,她转身离去,只留下他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被害妄想症是何意……”
刚踏出几步,清浅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蓦地折返回来。她一把夺过连彦手中的玉兰,“谢谢你的花。”这回她再度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连彦微怔半晌,忽地一笑,垂眸离开。
见二人一路走远,不远处的树丛中走出一名男子,拾起一朵掉在地上的玉兰花,放至鼻端轻轻一闻,而后踏着白石板路缓缓离去。
待连澈回到重华殿后,连彦便向他奉上了一枚外出时偶然得到的物件。而这物件,大殿中的人都不曾见过,亦道不出此物之名。
但随侍在连澈身旁的清浅,则是一眼瞧出了那是一枚琥珀。寻得机会,她在二人面前将琥珀的来历解释了一番,且道出了连澈手上的那枚为虫珀。只是这一切,却换来了二人莫名的笑意。
慵懒地靠上龙椅,连澈瞥了眼身旁方才道出一席古怪话语的清浅,“你且下去吧,这里不必候着了。”
“是。”清浅朝他福了福身子,退出了大殿。挥了挥手,男人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
此刻,殿内便只剩了他与连彦。
捏着手中茶盏迟疑了片刻,连彦看向他,凝声问道:“七哥可有察觉,苏清浅和从前不同了?”
把玩着手中的虫珀,连澈清冷一笑,“朕不管她是何用意,但若她敢耍什么花样,朕定不会让她好过。她若本分些,朕自然也不会动她。”
连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人如今在朕身边,更好监管。”狭长的眸子扫了眼茶盏,连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浅笑。
这日晚膳时分,连澈摆驾到了碧瑶宫。刚下龙辇,便见一名身着蓝裙的女子朝自己走来。
才行几步,女子便已来到他身前,娇羞一拜,“臣妾参见皇上。”
连澈忙扶她起身,温声道:“爱妃有孕在身,往后这些礼节就免了。”
南雪盈甜甜一笑,“谢皇上。”她软腻的嗓音中透着一抹惊喜与愉悦。
执起她的手,连澈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往正殿走去。
“臣妾听说皇上要来,特地备了皇上爱吃的菜。”拉了他在桌前落座,南雪盈轻笑着看向身旁的男人。
重重握了握她的手,连澈淡笑,“爱妃有心了,往后这些事就让下人去做吧,你莫操劳。”
放开她的手,他将大掌移上了女子微微显形的肚腹。
只觉有温热隔着衣裙不断从他掌心传来,南雪盈脸上一热,随之倚上他的肩头,委屈道:“臣妾很是想念皇上,可皇上这么久都不来瞧瞧臣妾。”自那次公布有孕后,她便日日盼着他出现,可他却再未来过。
手臂环上女子纤腰,连澈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哄慰道:“爱妃受委屈了,今日朕不是特意来陪你用膳吗?往后有空,朕定会多来这边。”尽管他语气宠溺到极致,可眼底蕴着淡薄的情绪。
南雪盈喜上眉梢,抬头便在他脸颊上飞快印下了一吻,“皇上莫要忘了。”
眉眼淡淡地扫了眼怀中女子,连澈轻轻点了点头,“嗯,朕饿了,用膳吧。”
南雪盈从他怀中坐起,乖顺地替他布菜。不消片刻,他碗中的菜肴便堆积如小山。
径自夹了一箸荤菜,连澈将之置入她碗中,“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这些东西都要多吃,莫太挑嘴。”
抬眼看向身旁男人,南雪盈眸光浅动。对这男人而言,这不过是一个稀松平常的举动,却让她心中骤暖。她未曾想过,这个男人亦有温情柔和的一面。
待连澈用膳离去后,南雪盈在侍婢的搀扶下靠坐上床榻。抚着微隆的肚腹,她的眸中凝了抹淡淡的思绪。
皇帝自登基以来,从未有妃子怀孕。朝堂上下对此事一直颇有微词,而她也曾无数次期盼孩子的到来。只是,若不是那黑衣人从中点拨,她至今也不知晓其间玄机。
如今,她终是有幸得了他的孩子。自此往后,应是可以风光地独占那男人的宠爱。思及此,她不禁低头轻轻笑开。
一连几日,皇帝都去了碧瑶宫陪彤妃用膳。宫中人皆传,彤妃母凭子贵,独享荣宠。
待到夏末秋至之时,天气渐渐转凉,彤妃的肚腹越发明显,她已开始换上宽大的衣裙。连澈仍会经常陪她用膳,只是偶尔去竹烟与皇后那里坐坐。
自开始有胎动之后,彤妃的睡眠已是不如从前安稳。因腹中的孩子时常在夜里闹腾,她索性便点起了皇帝御赐的安神香助眠。
这日半夜睡下后,南雪盈迷糊中似感到下身有一股潮热涌出。伸出手,她有些惊恐地探向身下的锦褥,却触及一片湿热。
心里一慌,她猛地张开眼,大声唤来小菊。小菊应声奔来,待宫灯的光亮照至床榻时,她的眸中已满是惊异之色。
此刻,床上的女子正惶恐地瞪着眼眸,而她抚在肚腹上的手与身下的床褥则染满鲜红。
颤巍巍地握上她的手,小菊安慰道:“娘娘莫急,不会有事的,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音落转身,她急急向殿门奔去。看着小菊快速消失的背影,南雪盈不禁一阵心悸。
若孩子没了,她该怎么办?手放在肚腹上,她一遍遍地轻揉,似是安慰,泪水却止不住地汹涌而出。
片刻后,待连澈赶到碧瑶宫时,太后正颓然坐在大殿中。见他到来,太后略显疲惫地抬了眼眸,幽幽道:“先进去看看彤妃吧。”
刚跨入内殿,男人便将目光落向床榻上的女子。此时,她的手仍抚在那再也不会躁动的肚腹上,脸颊挂着泪珠,身下一片刺目的血红。
眼梢瞥见一抹明黄,南雪盈突然情绪激动,挣扎着要起身。连澈目光淡淡地朝房内嬷嬷使了个眼色,获得授意的嬷嬷立刻行至床榻前,止住了她的挣扎。
行至圆桌旁落座,他轻声开口,“好生躺着,让太医给你瞧瞧。”
听得他宽慰的话语,南雪盈已平静许多,亦不再挣扎吭声。
许久,太医诊完脉,行至连澈身前跪下,看了眼床上的女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太医似有为难,连澈微敛了眸光,轻声道:“张太医,救人要紧,但说无妨。”
定了定神,张太医低了头,嗓音微微颤抖,“皇上,龙嗣脉息已断,保不住了。但若再耽误下去,恐危及娘娘性命,需尽快取出死胎。”
瞥了眼床上的女子,连澈将目光移向太医,“如何取?”他语气平静,就似在问今日的天气。
张太医额头已布满细细的汗珠,却不敢开口。
“说。”眼梢微微一挑,连澈轻吐出一个字。
张太医一凛,忙蹙眉开口,“回皇上,需用器物将胎儿搅碎,再导出。”
听得太医一席话,南雪盈心中一抖。她猛地坐起了身,却被身旁的嬷嬷一把擒住。
竭力挣扎着,她下身的血却越淌越多。死死抓住嬷嬷的手臂,她看向连澈,已有泪珠大颗大颗滚落,“皇上,臣妾不能没有孩子!”女子已然沙哑的嗓音发出了撕心绝望的哀求。
连澈神色淡淡地将目光转向了她,“乖,莫要胡闹。”语气似是宠溺,嗓音却清冷寒漠到极致。
南雪盈惊恐地瞪大了眸子,身子剧烈颤抖着,喉中亦发出了细碎的呜咽。身旁的嬷嬷却将她的手臂一抓,粗暴地将之强行按倒在床榻上。
这时,她胡乱踢蹬的脚也被几名医女死死按压住,动弹不得。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南雪盈惊惧地盯着众人,泪水悉数滚落。
胸膛轻轻起伏着,她将头微微侧过,视线移向连澈所在的方向,目光静静凝住。
忽地,她痴痴笑了起来,眸中似渐渐失去了光彩。
别开眼眸,连澈只是摆了摆手,便示意太医开始导胎。
此时,女子双腿已被强行分开到最大,手脚亦被粗暴按压住。她虽未再反抗,却仍旧哭着。
微皱了眉,连澈双手负于身后,出了内殿。太后见他出来,仍不肯死心地问:“孩子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