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二 !董学普吸了口气,看了看吕策道,“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应该维持法的地位。0`3w`x动辄对百姓使用暴力,那我们和廷杖的朱明,留发不留头的满清有什么区别?”
吕策和秦明韬两人对视了一眼,心底越发觉得董学普有点理想主义了,一时都不言语。
董学普见两人似乎不太认可他的观点,解释说,“后世的社会,是利益诱导型的社会,百姓有行为自由,在博弈中取得社会总利益的最大化。如果总靠威胁的手段维持社会秩序,那最后所谓的‘社会秩序’就会变成我们几个王的秩序,百姓只能成为暴力下的奴隶!”
吕策觉得董学普想法脱离实际了,不禁说道,“老董,凡事有权有变,没有绝对的对错。尤其是大米这种东西,那百姓一天少了就要出乱子。”
董学普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但我说的也很实在的,后世的国家之所以都是利诱型的社会,是国家制度之间的竞争,使得人才,物资自主选[][]择形成的。我们以前抄了那么多缙绅是对体制外的敌人。但如果我们对体制内商人也一抄了事,以后怕难找到贸易伙伴了!”
吕策一时没想到怎么反驳,被董学普一堆话呛住了,干脆低头喝了口水,不答他的话。秦明韬摇了摇头道,“老董说的也有些道理,要是温和手段能解决这麻烦,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但是如果六天后粮食卖完了,米价还是这样,那也没办法了,该狠的时候还得狠些,毕竟我们的根基弱,不能因为粮食出乱子。”
董学普自然清楚百姓吃不饱饭的后果,皱起眉点了点头。吕策想起食品价格这么贵,怕影响下层干部的生活,说道,“按爵位给有公务的人发些补贴吧,至少不能让跟着我们干的人寒了心。”
……
三天很快过去,董学普降价卖粮,这已经是第十四天。
天还没亮,赵武就守在了董学普的前厅,板着脸来回踱步子,把一帮下人吓得不敢吱声。一见董学普从后院出来,赵武立马迎了上去,不安地说道,“师父,那些米店还是不肯降价,我们的粮食撑不了两天了!”
董学普见赵武一脸的焦急,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教导道,“不要急,这算什么?我跟你说过,遇事要冷静!无非是盘棋,进退都是一步!”
赵武知道自己失态,不再做声。董学普怕赵武走漏了消息,哄他道,“有几家富户和我商量好了,我们的米一卖完,他们接着按官价卖。`3w`!”
赵武自然相信董学普,闻言立刻轻松了不少,笑容挂在了脸上,说道,“师父教训的是,我定力太差了。”
董学普摇了摇头,安慰了句,“你去官铺那边看看,要加强对群众的宣传。那些答应配合的商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能做为最后一着,最好不要靠他们。争取以最小的成本了解这事!”
赵武赶紧答应了,便去办事。董学普看赵武出了院子,叹了口气,粮食只能撑两天了,他的计划没有子弹了。
董学普仿佛看到两天后,市民对他失败的政策指指点点,赵益扛着刀冲进那几家自以为是的商人家里。董学普这会真期待庞宁还在。这事他在的话,不难吧?他认识那么多黎人峒寨,可以进山拖几车米来。和城里富商也熟络,拉拢打压分化商人阵营。
董学普抖了抖衣袖,跨上马,往秦明韬办公室骑过去。事到如今,董学普只有求助秦明韬,看他能不能有什么办法了?
……
秦明韬送走了求助的董学普,摇了摇头一把躺在了椅子上,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着,谁能帮上这个忙。赵德站在旁边见了,试探道,“义父,这事情真要搞得这么复杂?其他几个旗总,都嚷嚷着要把那些奸商剁了!”
秦明韬挥了挥手,答道,“那是最后的办法!董头领,啊,北王说的也有些道理,现在市场上还有粮食,不会出什么乱子。能温和处理是最好了,现在我们南海国最缺的就是商人…”
赵德闻言说道“我和城西虞家大公子有些交情,要不约他来谈谈,试试看?”
秦明韬“哦?”了一声,脸上这才有了笑容,点了点头道,“约!对了,我记得,李锦熙手下有个‘录事’好像是那个‘陈举人’的庶子,把他也叫来。”
赵德笑了笑,道,“那要不要把李瑛也请来,听说李家也有不少粮食。”
秦明韬这才有了拨云见日的感觉,哈哈大笑,说道,“我倒把她忘了,都叫来!我设宴请他们,都是老熟人了,不好动刀动枪的!”
……
李瑛的父亲,李老爷子叹了口气,他只有李承宗这一个儿子,这会见儿子一副经不得风浪的样子,实在是不舒心。老爷子闭上了眼睛,又想起了去年病死的张氏,她这一去,自己和广东张氏就渐渐疏远了,空留下李瑛这个女儿。
李瑛唯一的兄弟,哥哥李承宗却满脸期待地看着妹妹,挂着一脸的笑问道,“东王当真说给咱家两个上等民户的爵位?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灯烛闪烁下,那英俊脸庞上的笑容却分外猥琐。
李瑛平日里最瞧不起这个哥哥,骂道,“怎么就知道这点爵位,你当真要看远一点!这次的事情,进退大不一样,岂是一个爵位的事情。”
李承宗不是正室嫡出,平日被妹妹教训惯了,陪笑道,“妹子说得对,哥哥眼浅了。不过说起来,我听说这东王是个仗义的,对自己人从来不薄!”
李老爷子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这个李承宗是个机灵的人,就是小时候跟着侧室长大,自己少了关照,胆略眼界大大的不及妹妹。李老爷子想了想,又问李瑛,“那陈家,虞家什么态度?”
李瑛却不答这个问题,只道,“爹爹,您这话却是糊涂了,那五源谷是血海里杀出来,能在乎几个商人性命?这次是摆足了姿态,想善了这事。依我看,莫要管其他家如何,他们要是蒙着头犯傻,咱家的情分就更大。早不如晚,在东王身上下足了筹码,定吃不了亏!”
李老爷听到在东王身上下足筹码几个字,眼里光芒一闪。打量了下自己女儿,见李瑛改了以前的任性样子,换了一身女儿打扮,梳着淡淡的妆,倒是和他娘亲年轻时候一般俊俏。想到坊间的传言,李老爷子哈哈笑了笑,问儿子道,
“承宗,这次你来定,你说说看,咱家怎么办?”
李承宗嘿嘿笑了笑,谄媚不过地看着妹妹道,“听李瑛的,瑛妹比我强多了!”
李老爷子指着儿子道,“我看你这辈子,当真要靠你妹妹了!好,你去跟冯老爷赔个不是,就说咱家对不住他,不玩了,那一车车的官粮压在那里,咱几个能折腾出什么?也请他见好就收,这也赚不少了,呵,别逼急了官府惹出祸事!明天起,咱就按官价卖粮!”
……
李家开始按官价卖粮第一天,琼州府还是那个琼州府,但似乎已经变了一层颜色。
虞家家长当天就放弃了暧昧不明的态度,恭恭敬敬地把赵德请到家里,虞氏三族十一个男丁一并作陪,摆下了山珍海味宴请赵德赵大官人。
虞元仪指着赵德面前那碟太极图案的奇怪汤肴道,“赵公子,你看这道护国菜,看似浑浊不堪阴阳难辨,实则全以素料烹饪,其中藏的满是护国报效之心啊!”
赵德看了看那道不起眼的汤肴,暗道原来还有这么个名字。赵德见他话里有话,放下筷子问道,“虞老爷如今是什么打算?”
虞元仪左右看了看族里成员,笑道,“赵公子不知,我家原来还有些粮食,自己也没有查清,此番五王有赈灾义举,虞家敢不紧随其后?明日起,开仓卖粮!咱老虞家,粮食起码有李家的两倍啊!”
得了这句话,想到能完成义父交待,赵德心里踏实了不少。但他也知道,虞家藏得粮食岂止是李家的两倍,五倍六倍也不止!赵德见这姓虞的还想留一手,高兴之余又暗骂了一句老滑头。眼珠一转,赵德装出一副兴奋神态,哈哈笑道,“虞老爷高明,这晚不如早,既然是两倍于李家,也和李陈邓三家一样,奖两个上等民户爵位。”
其实陈家不过答应放出五百石米,意思意思,邓家更是什么也没答应秦明韬。不过在秦明韬公关宣传下,在董学普越来越低的降价压力下,众多商贾互相之间,也越来越不信任了。加上赵德平时重信誉,说话从不含糊句句是真,这会撒个谎,马上就让不少虞家人信了。
自己不过是钻点空子赚些小钱的商贾,值得身居高位的三将军欺骗吗?
赵德话音刚落,旁边桌诸人立即焦躁不安起来,小声议论着什么。赵德佯装举头喝酒,便隐约听见有人压着嗓子道,“那天杀的邓名朗,我听人说,他昨天去东王衙门了!”
有几个人过来和虞元仪说了几句话,虞元仪脸色变了几变,明显败下了阵来,尴尬不过道,“赵公子莫笑老夫,先前咱当真被前朝的奸猾官吏吓怕了。这里问一句公子,我随官价,抛一万石,跟公子要十个上等民户,一个下等差办的身份,能不能成?”
爵位到了下等差办,商业税率上就能享受更低一等了。赵德骂了句老狐狸,摇了摇头道,“虞公怎么如此反复?待我不诚!”
虞家家长一听这话,激动地站了起来,冲旁边的家族成员喝道,“都是你们七嘴八舌,误了我家大事!”说完把喝酒的那个瓷杯往地上一摔,说道,“若有丝毫不诚,我虞家便如此杯!”
赵德见他定了决心,趁机就把话说死,笑道,“这有何难,几个爵位,我明日就帮你求来!”
虞家家长点了点头,看了看赵德沉静不过的脸,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选择,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声后生可畏。转身朝四周的家庭成员喝道,“此事便这样和三将军说定了!大家都听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