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巧丫鬟 !其实神武将军府这等人家,没正经婆婆,妯娌年岁相差大,又都是省事的,倒也好相处。
其中最大的一宗好处,便是没有婆婆看儿子对媳妇好些,以帮着服侍儿子为借口,弄个通房之类的给媳妇添堵,仿佛儿子是个残废似的。
当然,宝二爷那等半夜要伺候茶水起夜的例外。
可大家子仆妇成群的,有那么个出众点儿的公子爷,哪有不招惦记的。尤其如今冯三爷也算上进了,三奶奶麻雀飞上枝头......她们如今可都是麻雀,她能飞上去凭什么我不能,
到时候自然荣华贵富的,跟当丫鬟天差地别,这种诱惑,尽管许多血淋淋的反面例子在前,仍旧有不畏艰险的。
这日二嫂子张氏娘家嫂子来看她,张氏请了柳儿过去。其实也不过是大家亲戚,互相熟悉熟悉,也变相是一种张氏对柳儿的认可。要知道,张氏一向有几分清高,一般人不大入眼,长房的两位少奶奶,就不大受她待见。
张氏的嫂子张大奶奶,四十多岁,长的中规中矩,眉眼温和,是个标准的官家主母。带着女儿,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女孩儿,正和冯语坐一起说体己话儿,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闺秀。尤其这女孩儿,一见柳儿进了,眼睛便是一亮。
大家相互见过礼,丫头上了茶,单给柳儿上的果子露,张氏笑道,“坐罢,这边靠垫软和,如今你不比以往,我这里受了委屈,三弟可要寻我的不是了。”
柳儿给她打趣的脸色微红,因有外人,不好多言,只嗔怪一句,“二嫂子尽那我们取笑。”也就罢了。
“这是我女孩儿岚雅,叫三婶娘。”张大奶奶指着自己女儿,介绍道。
张岚雅忙上去给柳儿见了礼,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好奇。柳儿见了,少不得客气一句,“大姑娘好容貌好气质......好歹我也是个做长辈的,如今身上也没甚好东西,那些金银之物,想来你这样的小姑娘是看不上的。”说着,从腰上解下一只小荷包,月白羽纱金银线绣着一对小鲤鱼,简单又别致。重要的是,打从这小姑娘看见这荷包,就盯着不放了。
张雅岚被看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扭头看她娘。张大奶奶微微点头,方道了谢接过去,欢喜地拿着,跟冯语两个挨头观看,眼里再没有其他。冯语则拿出前几日柳儿送她的一张帕子,两厢对比,低声品评着。
张大奶奶歉然道,“我这个女孩儿,确实与胭脂水粉头面首饰上头不甚在意,喜静,除了看书,便是做做针线,最喜欢这个上头用心思。实不相瞒,早就央着我带她过来看三奶奶,只那时刚听说你有了身孕,不好打扰,如今却是实在推不过了。如今贸然前来,还请不要见怪才是。”
“大奶奶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亲戚,常来常往倒是亲热些。横竖我如今也不能出去,你们来了,正好说话解闷儿,倒是我占了大便宜了。”柳儿忙笑着道。
一时说的张氏姑嫂两个都笑了,张氏更觉柳儿会说话,心里暗暗点头,她嫂子就不必说了,闻言态度越发和蔼些,点头道,“别说她一个小女孩儿,便是我一把年纪,也是好奇的很,听说你给太后绣的经文,都蒙着眼睛的,又快,想来应该是极难的,一般人学不会的罢?”
一时就连张雅岚都认真听着,等着柳儿解惑。倒是张氏曾经问过柳儿,没那么好奇,只笑着喝茶听她们说话。她这个嫂子,今儿可是特意过来想见见这个三弟妹。而她也是刚听说,如今柳儿的名声,在京中高门内宅里,已经传开了,说的神乎其神,外头不知多少人想见一见呢。
“其实又没那么难,我小时候被卖到绣庄,跟着大师傅们打下手,时间长了,学了些针线,后来大了做的多了,便跟卖油翁似的,不过是手熟。就如吃饭喝水,横竖做多了,闭着眼睛也能做的。如今一般小姑娘,都是娇养的,哪里需要吃那个苦,自然觉着不易了,更没什么神奇之处。”柳儿微笑着解释道。
张大奶奶点点头,虽然知道有不尽不实之处,但道理却是不错的。只小姑娘张雅岚却上前福了福身道,眼中钦羡,微笑道“三婶娘说的轻巧,只我家那女红师傅,绣一幅金刚经,眼睛盯着也要一个多月呢。我也给外祖母绣过的,绣了好久,想来定然有什么窍门才是,我那师傅,可是做了几十年针线,说是绣坊里的师傅都比不得呢。三婶娘神技,能否指点一二呢。”小姑娘说到喜欢的东西,语气透着俏皮,神色生动,不复刚刚规规矩矩的千金模样儿,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是啊是啊,三婶,教教我们罢,语儿也想着外祖母过寿的时候,做一副针线当寿礼呢。”冯语也帮腔道。
张氏一看,笑着指着两个女孩儿,对柳儿道,“你啊,眼看着多了两个徒弟,赶明儿让嫂子给你送束脩去,如今好歹指点一二,不然回头闹腾我们不安生。”
柳儿不好再推脱,想了想,道,“最要紧的,自然是多练习多做,不过要说技巧,也不是没有,只如今让我说,一时也不知从哪里说起,这样罢,我且绣两个字,你们看看再说,如何?”
大家乐不得的,一时都十分高兴,尤其张氏,一直因着柳儿怀孕,不好叫她劳神,就是女儿过去,她也没少叮嘱。如今柳儿主动提及,自然高兴,只还有些迟疑,“会不会太劳神了......”
柳儿摆手,“无妨,哪里就这般了,一般人家,挺着肚子下田种地的,能怎么样呢。我如今,不过动动手指头,哪有那般娇贵了。要这样,索性饭也吃不得了,没的劳动胳膊劳动嘴巴。”
一时气氛十分融洽,有张氏的丫头拿了针线笸箩来,柳儿挑了个中号的手绷子,一块素色尺头,想了想,拿出自家的帕子,身边的红花知机,接过去轻轻给柳儿蒙了眼睛,一切就绪,大家都睁大眼睛定睛瞧着,很怕错过细节,这可是太后娘娘才得见的技艺,可不是一般绣娘的女红功夫。
柳儿也故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捻起绣花针,兰花指轻轻搭上丝线,中指无名指微动,那丝线极其准确地,从真眼里穿了过去。芊芊玉指拂动,上头的一只翡翠戒子,越发的衬得葱管似的白嫩,既优美有灵巧地纫上线,起手,落下,开始在绷子上一下一下绣了起来,每一针都是极其准确地落到该落的位置上,仿佛眼睛盯着一般,也是大家屏住呼息,不错眼儿地盯着瞧,满屋子鸦雀无声......
柳儿离开时,给两个小姑娘每人一方绣了两句诗的帕子,两人拿着,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就是给柳儿施礼道谢,也做的格外标准。就是张大奶奶,看柳儿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服。
柳儿头一回觉得如此满足,便是当初在宫里太后跟前做的时候,都没这般让她有成就感。心内隐隐有个认知,她也是能靠自己的本事,获得尊敬的,不仅因为她是将军府的三奶奶。
结果一回到听涛苑,好心情就被破坏了。刚进院子,就觉着气氛不对,来到正房廊下,只见丫头冬雪,正在门口跪着,脸色发白,显然已经跪了一些时候了,不禁一愣,道,“这是怎么说的?”
冬雪不吭声,只肩膀一抖,脸色更白了几分,却咬着唇不吭声儿,神色倔强。众多丫头里,她原本就是个不爱嬉笑的,但是规矩倒是比别的丫头好些。
冬儿上前打帘子,红花更是劝道,“奶奶且先进去歇会儿罢,坐了这半日了,寻李嬷嬷一问自然清楚。”
柳儿虽有些狐疑,到底没说什么,迈步进去了。反倒是红花,见柳儿进去,眉头一挑,低头看着冬雪,低声斥道,“看素日你也是个守规矩的,若当真作死,没人拦着,只白瞎了奶奶待你们的一番心,有你后悔的时候!”说完不理她,径自进去了。
冬雪仍旧神色灰白地跪着不动,只如今说什么都是晚了。
柳儿刚进内室,只见冯三爷靠着临窗的榻上看书,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柳儿,扔下书,招手,“怎的去这般久,二嫂真是的,累着没有?”
“外头那丫头怎么回事?”柳儿过去挨着他坐下,感觉身上舒坦多了,丫头们目不斜视,自去做事。
冯紫英探手揉着柳儿后腰,声音如常地道,“我换衣洗漱,一向都自己来,如今哪个不知,何时要人伺候了。”
柳儿想起刚刚冬雪一身素色衫裙,衬得肌肤胜雪的,头上发式和首饰也都是精致的,明显精心打扮过,心下了然。
“不喜欢?那你说怎么处置好?”柳儿笑着道,后腰热乎乎的舒服。
“哼,少来试探我,不上你的当,一个字不合心思,到时候又要跟我闹小性子。这般背主的奴才,打死才能以儆效尤。”冯三爷语气轻松,仿佛两口子平日拉家常。
“算了,为咱儿子积德,退回给卖她的人牙子罢。”柳儿忽然有些心情低落,“你说,不是该你家的奴才干这等事么,我带来的人,居然......难道我看人的眼光真的不行?”
“不干你的事,我家奴才,早被我吓住了,哪敢放恣。若不是你的人,早一脚踢飞,还凭她在跟前碍眼?没看院里原来那几只麻雀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叽喳。其实真不干你的事,主要是你名儿没取好,明儿都取叫鸟儿名,搁裤子里躲着,大白天的谁敢出来现眼!”
说的柳儿扑哧笑了出来,伸手掐了他一把,心情恢复许多,感叹道,“也不知我上辈子烧了什么香,遇上你这样的人,我以后对你好点儿啊,再也不掐你了,也不挠你。”说着摸摸冯三爷大腿,“还疼不疼?”
冯三爷忍着笑,“不疼,媳妇高兴随便掐,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这点儿肉算什么,看上哪儿,晚上没事儿,咱继续掐着玩儿,都是鸟,给你出气。”
柳儿点头,“果然老话是对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棍棒底下出孝子。”
两人都忍不住,笑作一团,什么阴谋诡计心机算计,不过一双世俗小儿女罢了。
也不必柳儿处置,次日就不见了冬雪,其他丫头也都噤若寒蝉。柳儿吃过早饭,见冯三爷走了,回头问李嬷嬷,“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跟耗子似的。”
李嬷嬷忍着笑,“奶奶好福气,昨晚上丫头们听白鹤讲故事,估计是什么不好的,都给吓着了,冬雪也被送走了。不用奶奶操半点儿心。唉,老婆子活了一把年纪,没见过这样有情义的爷儿们,我们三爷是头一份儿,奶奶可不是前世修来的么。”
前世啊,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柳儿恍惚一瞬,便恢复如初,道,“看来我也不必说什么了,是吧?”
李嬷嬷笑着点头,心道,奶奶说的,哪有三爷说的吓人。至于冬雪说的那些个难处,却不必叫奶奶知道了,什么事求了三爷三奶奶不好说,非得出这下贱手段。
转眼快要四爷娶亲,只十一月的时候,江南李家来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昨儿亲戚来了,今儿浑身腰酸背痛,怪道这两日情绪低落...三爷,求摸背.....明日早上可能不能准时更新,求原谅,完结之前尽量两更哈,不特别说明了,坚持不住能吭一声儿,捂脸....这两日尽量调整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