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八只眼睛乱看了一通,夏九歌总算回过神来,拖长了声音道:“你说什么,断袖?”
她仔细想了想,这断袖好像和前世里的搞基……是一个意思?
还没来得及抗议,后脑勺陡然有一只大手覆了上来,把她的脑袋往怀里一按。
夏九歌猝不及防地被按在了某人的胸口处,他的声音伴着心跳声一并传入耳中,诚意十足:“兄台真是好眼光,我们两个……诚然便是你所说的断袖。”
“哈!”先前说话的那人激动地跳了起来,冲自己哥们肩膀上敲了一拳,“怎么样,我就说是断袖吧!”
另外一个还懵懵的,过了半晌才感慨道:“哎,长到那么大,总算看见一对活着的断袖。”
还是之前那位机灵点:“两位继续,继续,那什么,我把这草再给你们盖起来啊!”
夏九歌想抗议,却被某人牢牢地按在怀里。
“如此,多谢兄台了。”傅子恪倒是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于是乎,刚被掏出一个洞的干草堆,又被那两位得以一睹断袖风采激动不已的仁兄给堵上了。
待那两人兴奋地交谈着走远,夏九歌才得以抬起头来:“你疯了,谁和你是断袖了?”
昏暗的空间里,傅子恪高高地扬起了眉毛:“要不要我去把他们两个追回来,解释一下?”
“好啊!”夏九歌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让他去解释,而是想尽快从这个草堆中脱身。
这个男人有毒,绝对有毒,继续和他靠得那么近,会让她贪心地想要一直把他留在身边的……所以在自己尚有理智的时候,一定要保持距离,不能再这么沉溺下去了。
傅子恪起身,用手分开草堆,作势要钻出去,嘴上却闲闲道:“正好,告诉他们你我并非断袖,而是……在偷情。”
眼看着他就要钻出草堆了,夏九歌果断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子:“等等!”
靠,断袖和偷情……有什么区别吗?听上去还不如前面那个呢!
傅子恪故作讶异地回过头来:“怎么,你不是急着要我去解释一下么?”
“算了,”夏九歌无力挥手,“清者自清,有什么好解释的。”
傅子恪嘴角扬起浓浓笑意:“这可是你不让我去解释的啊,我本来还想着……”
生怕他一开口又说出更多不正经的话来,夏九歌果断捂住了他的嘴:“你闭嘴!”
傅子恪眸底是满满的笑,薄唇微动,故意用络腮胡子去蹭她的手心,看她因为怕痒而收手往后躲去,越发笑不可抑。
夏九歌咬紧了唇,被这男人的无赖再度折服。
恼火地从他手里抢过围脖攥在手里,她闷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想他堂堂一个摄政王,竟然放下国事跑来唐国使臣的队伍里做个随从,真是玩的没边儿了,要是被唐国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好吧,她承认,刚才心里想的其实是,要是被李楚月知道了那还了得!
当初在送别时,她都能那么大胆地表达心意,这会儿要是知道傅子恪混在队伍里,岂不是会当场扑上来?
她的毡帽刚才已经被揉掉,此刻发丝微乱,傅子恪抬手欲替她摘去发间的一根草,自然而然地纠正道:“是我们什么时候走。”
夏九歌心口一跳,猛然抬起头来避开了他的手:“你什么意思?”tqR1
傅子恪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做夫君的,自然要和娘子待在一处,有什么问题吗?”
夏九歌心虚地低了低头,男人的气息却突然迫近,声音几乎紧贴着她的耳边响起:“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天涯海角,我总归是要同你在一处的。”
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她勉强弯了弯嘴角:“胡说八道什么,我为什么要去那些地方?”
说话的时候,一阵阵心虚止不住地涌上来,让她一直不敢抬起眼睛看对方。
去唐国,对她来说岂不就等于是刀山火海?而且,她还要从刀山火海里凭一己之力夺得“玥”,这个难度系数,她自己想想都觉得头疼。
难道,傅子恪是知道了什么?
不会啊,集齐六颗灵珠,是她和姬流云之间的私下协定,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而且据姬流云所说,这颗“玥”的下落也极为隐秘,世上很少有人知道它在唐国,恐怕就连唐国宫廷中,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
这么想来,傅子恪应该只是……随便说说的?
“那就好,”傅子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么,你去唐国要做什么?”
他的语气很轻松,但在夏九歌听来却有如一记记重锤敲在心口处,让她心惊肉跳。
“我只是……”她舔了舔嘴唇,急中生智道:“我只是想去领略一下唐国风光,呵呵,听说唐国地处南方,风景十分秀丽,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因为是临时找的理由,所以说起来结结巴巴的,连自己都觉得可信度不高。
她所有的表情变化都落在傅子恪眼底,留下了了然的神情。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趁此机会好好游山玩水一番,唐国的湘水郡风景最美,不若我们先去……”
他的建议还没说完,夏九歌已霍然抬眸:“不行!”
傅子恪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试探问道:“还是……娘子有更心仪的地方?”
夏九歌简直欲哭无泪,心仪的地方……心仪你妹啊!单是一个李楚月,就足够让她对唐国整个儿深恶痛绝二十年了,她是吃饱了撑的要去那里游山玩水么?
都怪她自己刚才脑子短路,找出来的是什么破借口!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转移话题!
于是,夏九歌果然抬起头来,对某人粲然一笑。
“这个嘛,等到了唐国再商量也来得及,”她装模作样地抚了抚心口处,“哎,你不觉得在这里待久了有些气闷么,先出去吧,我肚子饿了。”
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借口后,她便抓过掉在一旁揉得不像样子的毡帽捂在头上,手脚并用地从草堆里扒开一个豁口,爬了出去。
这一次,傅子恪没有再阻拦她。
总算是从干草堆里爬了出去,夏九歌松了口气,然后……她就屏住了呼吸。
艾玛,这口气松的太早了,眼前这一圈人是怎么回事?
没错,原本人迹罕至的后院,现在已经站了两排的人,其中还有不少都是李楚月带来的随从侍婢,眼下,这些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该不会是……她这么快就露馅了吧?
夏九歌顿觉口干舌燥,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抓着围脖,没能及时围上去。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戴这个破围脖,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虽然知道这样是欲盖弥彰,但她还是本能地抬手,手忙脚乱地把围脖往自己的脖子上套,试图重新遮起自己的下半边脸。
她才刚抬起手,手中便突然一轻,那围脖便被人拿了过去。
夏九歌讶异回眸,就看到了跟着自己钻出来的傅子恪。
他温柔抬手,轻轻替她戴好围脖,修长手指灵巧地替她把围脖整理好,还贴心地往上拉了一拉,如她所愿遮住了下半张脸。
旁边那一群围观者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奶奶的,都春天了还捂这么厚。”
傅子恪睫毛低垂,语气温柔如三月春风:“你前几日得的伤寒还没有好,要小心别着凉了,尤其是……刚出了一身汗的时候。”
说着,他还身体力行地伸手过来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领。
夏九歌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问题,围观群众已经炸开了锅。
“刚出了一身汗……他们在那草堆里……”接下来的声音已经低得听不清楚了,但那语气中的猥琐,还是让夏九歌瞬间醍醐灌顶。
而接下来那个熟悉的声音,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看,我没说错吧,他们真的是一对儿断袖!”
夏九歌转过头去,眯眼打量着最后一个说话的人。
果然,就是之前扒开草堆看见了她和傅子恪的那个家伙。
妈蛋,敢情这群人都是听了这家伙的话,跑来围观她和傅子恪这一对儿“断袖”的!
怪不得这些人的眼神那么灼热,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的事儿一般。
弄清楚了这一点后,夏九歌顿觉满头黑线,这些人……到底是有多八卦啊?
她磨了磨牙,忽然很想祭出月魄,给他们每人屁股上都来一箭,让他们知道热闹也不是白看的。
要不是因为李楚月就在楼上,她真的会这么干的。
就在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琢磨着该怎么给这群八卦群众点儿永生难忘的记忆时,傅子恪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八卦群众们顿时深吸一口气,眼睛恨不得都要发光了。
“多谢各位对兄弟如此垂青,在下不胜感激,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傅子恪揽住她的手紧了一紧,“我们是公主殿下的随从,按规矩是要住十人一间的通铺的,不知道诸位能否行个方便,给我们个地方独处?马厩柴房都行。”
听到那“独处”二字,一票听众顿时又想到歪的不能再歪的地方去了。
当下便有一人高声道:“包在我身上,我便是管这驿站的驿长,一楼东北角那间便是我的,今儿个正好我值夜,你们兄弟尽管放心往那里安置去。”
夏九歌的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这样……不好吧……”
“好好好,”那驿长热情洋溢地笑了,“这年头,好容易见着一对儿断袖,兄弟们自然是要行个方便的,你们说是不是?”
在一群八卦之狼的齐声应和下,夏九歌无言以对,满心悲催。
她……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对了,招惹了一个天下最难缠的,大燕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