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陈夫人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威远侯心中一软:“别怕,只要有我在,她休想欺负你们母子。”
他沉吟:“如今枫儿已经不成器,侯府以后只能指望阿槿。我问过阿槿的老师,他说阿槿才学很好,人也聪明,将来我们林家的子孙还是得走仕途。”
虽然威远侯是武将,但他一直敬重读书人。如今皇上对文臣的看重远超武将,随着边疆安定,这种趋势只会更明显。
陈夫人摇头:“侯爷千万别这么说,侯府还有大少爷呢。没有大少爷,我们母子几人说不定早就没了,阿槿又如何能出息。如今事情尚未查清,大少爷依旧是侯爷的儿子,侯爷不能寒了他的心啊。”
“你倒是念着他的好。”
威远侯长眉一挑:“事情我自会查清,如果冤枉了他,我会将侯府给他做赔礼。如果他真的不是我的儿子——”
威远侯眸中闪过厉色。
最多只有几日,他的人会便会从大辽回来,当年的事就能彻底水落石出。
陈夫人看着威远侯依旧英俊的面容,心中道:阿远,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事你不要让我失望,不管你是不是侯爷的儿子,我都希望将来继承侯府的人是你。
朱氏沉着脸回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计谋万无一失,有汪如笙在,白晓儿一定会上当。
而且她还买通了宫里几个管采购的内侍,让他们在酒楼边候着,为的就是让这件丑事原原本本传到皇帝耳朵里去。
没想到最后关头,白晓儿人不见了,只剩下满脸是血的汪如笙躺在地上。
她当众问汪如笙白晓儿去哪里了,汪如笙居然咬死不承认白晓儿来过。
她谋划了这么久,甚至冒着惹怒威远侯的危险,只为揭穿那个贱人的真面目,让林致远身败名裂。
可是一切都完了。
她又输了!
朱氏气得站立不稳,回到家等待她的确是狂风骤雨。
威远侯根本连她的面也没见,就将她关在祠堂,连个伺候的人也不留,每日只让她抄经念佛。
她好不容易夺回的管家权不到半月就回了陈夫人手里。
林沁宛和林玉枫这次见娘亲惹出这么大乱子,心里有气,更是连面也不曾露。
朱氏不由悲从中来,开始吃不下睡不着,最后病着被人抬出祠堂,又开始自己的禁足生涯。
林沁宛见母亲病得厉害,心中还是不忍,去相国府将这件事告诉了外祖母朱老夫人和舅母姜氏,希望她们能找老夫人求个情。
朱老夫人尽管心疼女儿,可更疼的还是儿子们,朱相国已经和她陈明利弊,朱氏一族要想和林致远搞好关系,便得对侯府等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朱氏是死是活,他们真的管不了了。
因为一连串的事,姜氏心中早对这个姑奶奶不耐烦了,当下更是道:“外甥女,不是做舅妈的说你,你母亲糊涂了你怎么就任她胡闹,也不劝一劝?这事儿说来我都觉得没脸。咱们相国府嫡出的大小姐,侯府的当家主母居然被个丫鬟出身的小妾骑到头上。这不知道的,还要笑话我们相国府教女无方呢。就连你表姐表妹的婚事怕是都要受阻。”
林沁月白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老夫人怜悯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如今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母亲如今孩子都大了,该怎么样她最近心里应该有一本帐。如今你母亲做错了事,惹你父亲厌烦,你倒不如去求求陈夫人,让她在你父亲面前美言几句。我瞧着她性子还算和善,不是那种妖妖调调的人,只要你好好说,她不会再与你母亲为难的。”
林沁月气得怔了。
眼前这个真是她的亲外祖母吗?
居然逼她去向一个丫鬟出身的妾低头,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外祖母和舅母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要踩我们的脸。我知道你们如今都想着讨好皇上,便不敢得罪林致远。告诉你们,林致远就要倒大霉了,你们花的心思只怕会打水漂。”
林沁宛说完气冲冲地走了,朱老夫人和姜氏面面相觑。
“老二家的,月儿说林致远就要倒霉了,这是怎么回事?”
姜氏道:“管她呢。母亲得赶紧给宫里贵妃娘娘去个信,我怕月儿那丫头求我们不成,转头又去找她。贵妃娘娘如今被皇上恼着,还是不要管侯府的事为好。
况且姑奶奶这次的确太过分了,上次父亲和大老爷二老爷都叮嘱过她,让她沉住气,和林致远好好相处。她非但不听,还去害林致远的未婚妻。我听说林致远对那小姑娘宝贝得不得了,要天上星星也给摘。这次就让姑奶奶好好反省下吧,放她出来说不定又会生出事儿来。如今大老爷伤快好了,皇上也没能给他一个说法,还打算升那严守成的官儿,这说明皇上心里有数,只怕怀疑到咱们大老爷头上来了。”
朱老夫人立时变了颜色:“老二家的,这话儿你是打哪儿听来的?江州那些人不是都将错推到严守成身上去了吗,关我们家老大什么事?”
姜氏咬牙:“这件事老爷和老太爷都瞒着,不让我告诉母亲,本来我也没打算说。可如今咱们朱家只怕是碍了皇上的眼,就连贵妃娘娘和七皇子也不受待见了。母亲想想,皇上以前多喜欢七皇子这个儿子,走到哪儿都要带着,可这次祭天,皇上只带了昭妃的九皇子一人。这个意思便再明白不过了。”
“你是说,皇上想要立九皇子为太子?那我们七皇子怎么办?”朱老夫人经怒交加。
姜氏道:“也没这么糟,皇上年纪还轻,以他的性子,怕是不会这么早就立下太子。但是我们不得不防,昭妃已经有了一个皇子,如果肚子里这个又是个儿子,那咱们家娘娘就危险了。”
自古母以子贵,昭妃分位不低,即便娘家不得力,耐不住人家肚子争气呀。
况且皇上现在的做法无疑表明了他对外戚的不满,说不定昭妃这样无依无靠的反而会得他看重。
“而且我还听说昭妃一生下皇子,皇上就会破格将她升为昭贵妃。”
“岂有此理,那她不是和咱们娘娘一样的份位了吗?”
姜氏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道:“母亲,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只有奋力一搏,咱们朱氏才有出路。”
“这么说你有法子了。”
姜氏点头:“皇上后宫空虚,贵妃娘娘如今又失了圣眷。我们不如挑几个本家的年轻女子进宫帮固宠。”
朱老夫人有些不愿:“咱们这一脉根本就没有适龄女子,其他几房隔着肚皮,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过河拆桥。”
朱老夫人是贵妃的母亲,自然首先为自己的女儿考虑。以贵妃的骄纵和霸道,肯定不愿意与人分宠。更何况是娘家人。
姜氏道:“这一点母亲不用担心,七皇子说,人由他亲自挑。”
“七皇子,难道此事是他的主意?”
在得到姜氏肯定的答复后,朱老夫人便松了口:“也好,既然七皇子拿主意,咱们定然是要照做的。今天晚上我就和老太爷商量下这件事,贵妃那里也由我去说。”
姜氏笑着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她们没想到的是林沁月没有去皇宫找朱贵妃,上次朱贵妃已经给了她脸色,她知道朱贵妃必定不会帮自己,就去找了七皇子。
七皇子这段日子很不顺遂,朝中和后宫接连出事,且件件事都指向朱氏,皇上对他的忌惮无疑加深了几分。
当他看到林沁月的时候,他并不意外,这些天,侯府的事他一直关注着,朱氏不愧是母亲的亲姐姐,两人在某些事情上如出一辙地偏执。
可偏偏她们都没有生一个聪明脑袋,反被人耍的团团转。
“表哥,宫里什么时候才开始采选,我已经不想在侯府待下去了。”林沁月红了眼圈。
从无比尊贵的大小姐沦落为府中的笑柄,这样的落差她接受不了。
还有祖母和父亲,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失望透顶的神色,好像她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儿一样。
可她明明没错,他们一个个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月儿,如今这么点挫折你都过不去,你觉得自己能在宫里生存下去吗?”
七皇子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林沁月。
“月儿,我希望你不要像你母亲和姨母一样,遇到事情先动动脑子。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不用我再教你吧。”
七皇子眸色阴沉,林沁月立刻道:“表哥教训的是,是月儿错了。月儿……会耐心等待,侯府那边,月儿会更加警醒,一有风吹草动,月儿就会来告诉表哥。”
“希望你能记得自己的话。我喜欢聪明人,但却讨厌自作聪明的人,你是我的亲表妹,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啊。在我这里,机会永远只有一次呢。”
林沁月知道七皇子是在借机敲打自己。
母亲陷害白晓儿这件事,她事先居然完全不知情,也没有适时阻止事态恶化,这是她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