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贵妃当然不信银子是白晓儿的,于是她放下心来,静观其变。
皇上亲自派了人去,她作为后妃,没有理由再插手。
汪如笙出了院子,去了白晓儿那儿,看见佳卉立在在葡萄架旁抹泪。
“佳卉。”
他皱眉:“你们小姐呢?”
佳卉抬头,哭丧着脸:“汪公子你快想想办法。小姐刚被太后娘娘身边的芳若姑姑请走,芳若姑姑方才好凶,她先前就想让小姐顶罪,我怕……我怕小姐她……”
佳卉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心虚。
白晓儿和林致远同床共枕是真的,她和文九都知晓。
单纯的她一直以为自家小姐真被林致远给睡了。
汪如笙沉声道:“佳卉你听好,你家小姐并不是林致远的外室,他们只是生意伙伴。芜园是你家小姐花银子向林致远买的,你明白吗?”
佳卉鼓起勇气道:“可是……可是小姐和林公子之前确实在一起过,这事恐怕瞒不住的。”
林致远道:“瞒不住也要瞒,这件事已经不是男女私情这么简单。皇上怀疑林致远利用晓儿对付七殿下,事情一旦坐实,你家小姐性命难保。”
佳卉吓得面如土色:“那怎么办,汪公子你快想想办法。”
“晓儿和林致远的事除了你,还有谁知晓?”汪如眸色一片冰寒。
佳卉仔细想了想:“除了我,有文九和紫苏,文九是林公子的人,紫苏在京城守宅子。哦,还有沈大哥,沈大哥应该也知道。不过他肯定也不会说出去的。”
林致远松了口气,看来林致远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知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人不多,便好办了。
“这件事交给我。你只用记着我刚才的话,不管谁问,就这样答,其余一概说不知,明白了吗?”
佳卉连连点头:“明白了。”
汪如笙临走之际,她又问:“汪公子,我家小姐会没事的对吗?”
汪如笙回头:“晓儿不会有事,我科考完就会娶她。”
太后的寝宫,门窗闭着,气闷沉闷得教人心悸,白晓儿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任由太后打量。
“白侍膳,外面传言你在清风镇就做了阿远的外室,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太后收回目光,慈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白晓儿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禀太后娘娘,我和林公子在清风镇相识不假,但微臣与他只是生意上有来往,根本不是传闻中的那种关系。”
太后淡淡道:“这么说倒是哀家错怪你了。”
白晓儿低眉敛目,没有作声。
太后叹气,又道:“哀家这辈子只有一子一女。长女兴平公主,天资聪颖,美艳动人,极得先皇喜爱。十七岁嫁与威远侯林琰,二十一岁因谋反畏罪自尽,那时她刚生下阿远,阿远在襁褓中就失了母亲的照拂,之后流落乡野十六年,今岁才回京。”
白晓儿表情微变,看着这位大夏朝最尊贵的女人。
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太后道:“哀家知道你心中奇怪,告诉你这些,无非是要提醒你,阿远是兴平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哀家定会护他周全。谁要是威胁到阿远的前程,哀家不介意做恶人除了他。”
白晓儿背后沁出细细的冷汗,血色也一点点褪去。
太后老了,一双眼睛却依然清澈,岁月带走了她的光阴,但将比容颜更宝贵的睿智留给了她。
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她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太后看着她,缓缓开口:“我给阿远物色过很多妻子人选,无一不是名门淑媛。
他如今处境艰难,需要强大的妻族联姻,否则性命难保,他清楚这一点,却拒绝了我的提议。甚至连和柔嘉郡主的婚事都是迫于无奈才答应。可是我知道,这只是他的权宜之计,他没有打算娶柔嘉郡主。”
林致远不会娶柔嘉郡主?
白晓儿有些不敢置信,惊愕、心痛以及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爱恋瞬间从她眸中闪过。
只需一眼,太后什么都懂了。
爱是藏不住的,未曾开口,眼睛也会说出来。
“白晓儿。”
她唤她的名字,语气柔和,甚至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爱:“阿远心中有你,你是他的软肋,我作为外祖母理应成全你们,但祖宗律法不容,阿远的处境不容。你将给他带来多大的危险,你知道吗?”
“太后。”
白晓儿强撑着道:“我和林公子只是相识而已,那些事曾经没有,往后也不会有。”
太后心一硬,道:“这句话说出去,皇上不会相信,那些别有居心的人也不会相信。”
白晓儿愣了片刻,咬牙道:“太后娘娘放心,我会让所有人都相信,我和林致远没有过任何男女私情。”
最后,白晓儿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了林致远的清白。
那便是请人验身。
只要她还是处子之身,那些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太后娘娘为了林致远,便将这件事放出风声,验身的时候,许多贵女,包括那些公子哥们都守在院子外瞧热闹。
有人开起了赌局,赌白晓儿是不是处子,有没有被林致远睡过。
一个锦衣公子拿着锭金元宝,不知压到哪边,便问身边的人:“方兄,以你阅遍花丛的那双眼睛看看,白小姐到底是不是雏儿?”
那方姓少年道:“这谁知道,我人都没瞧清。不过上次远远地见过一回,那小妞长得还真够漂亮,身段也好,光是瞧着心里就痒。”
“切,等汪如笙不要她了,哥几个就把她送到你床上去怎样?”
锦衣公子转头对卫飒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卫飒,你上次没搞上手的,这回咱哥几个一起上,你还要不要?”
卫飒阴着脸道:“这样的货色送我都不要。”
话一出口,他就感到一双眸子盯在了身上,那种感觉十分阴冷,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这几天似乎有些中邪,那天从外面回来丢了狼哨就开始倒霉。
先是床上出现蝎子,再是马儿发狂,将他从背上颠下去,伤了他的腿。
这些还是其次,要命的是他下面不顶用了。他两个千娇百媚的通房不论用什么法子,都不能让他入港,这让阅女无数的卫飒十分恐慌。
若不是皇上也在此地,他恨不得插翅飞回京城,找个高僧给他瞧瞧,找出作祟的邪祟。
给白晓儿验身的都是宫里积年的老嬷嬷,有皇后的人,也有太后的人。很快便将结果告诉了太后。
白晓儿是处子。
太后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交给皇后便是。
大家得到这个消息,未免有些愕然。
毕竟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连人证物证都出来了,没想最后竟是场乌龙,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皇帝得到这个消息,也松了口气。
林致远毕竟是他亲外甥,和他流着相同的血,如果他安分守己,他自会保他一世富贵安逸。
安心之余,皇帝又想到传出谣言的人。
他往林致远和白晓儿身上泼脏水,到底意欲何为,是不是为了陷害林致远,挑拨他和七皇儿之间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简直其心可诛。
皇帝令人去查,很快便查出谣言的源头,来自云家的二小姐。
二小姐因吃坏肚子出了洋相,迁怒白晓儿未果,便想出这等阴毒的法子来中伤她。
皇帝想起白晓儿尚未出阁就被宫人查验身子,且闹得沸沸扬扬,到底失了颜面,便下旨将白晓儿的官职提了一级,从正九品侍膳擢为正八品尚膳,算是全了她的面子,也给汪如笙一个交代。
而云家那对姐妹,便交由皇后处置。
皇后瞧在云三小姐惨死的份上,只严厉训诫了一番,并让她们每人抄九十九遍女戒,抄完前不得出院子。
云二小姐得到消息,气得直哭:“长姊,方才你为什么不争辩,这件事本来就是柔嘉郡主和方小姐告诉我们的,怂恿我们将它捅出去的也是她们。为什么要最后受惩戒的是我们两个?”
云二小姐都快气死了。
她就知道柔嘉郡主和那个方小姐没安好心,将她们姐妹当枪使不说,还要替她们背黑锅,真是太气人了。
“佳音,柔嘉郡主和方小姐不是我们惹得起的,这件事,只能我们认了。”
云佳茗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在滴血。
这趟阴山之行,她不仅失去了一个妹妹,如今又被皇后变相禁足,她简直都被逼得没活路了。
来之前母亲叮嘱她们要和各大家族的贵女公子们打好关系,抓紧机会在太后面前露脸,争取今后谋个好前程。
九十九遍女戒抄完,可能都要下山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
云佳茗突然有了精神,让丫鬟拿来纸笔,迅速写了一封信,让丫鬟悄悄给方凌雪送去。
“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瞧见,特别是柔嘉郡主。”她叮嘱丫鬟。
丫鬟走后,云二小姐便问她:“长姊,你信上写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寒暄的话。佳音,说不定皇后娘娘心情一好,明日就放我们出来了。”
“长姊,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云二小姐止住了哭泣,她对云佳茗有种莫名的信赖。
自己的姐姐虽然柔弱,却很聪明,她们这房没有庶子女出生,其实托的都是姐姐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