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回来。”
云佳茗厉声叫住妹妹,这句话,仿佛耗尽了她所有地力气。
她虚弱地靠在枕头上,本就白皙的肤色如今更是和白纸一样。
“你去找太后娘娘,难道还嫌我不够丢人?”云佳茗眸中含泪。
云二小姐哭着道:“长姊,你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说你,怎么说云家……白晓儿这贱人将你害成这样,我绝不会放过她。”
“佳音,事情过去就不要再提。我现在心里好乱,不想考虑这些事。”云佳茗苦笑着摇头。
方凌雪转头看着她:“现在外面都在议论云小姐,即便云小姐不理会,那些人还是会笑话云小姐,笑话云家。到时不仅云小姐声名受损,二小姐的前程也会受阻。”
方凌雪每说一句,云佳茗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二妹即将议亲,作为亲姐出了这样丢脸的事,妹妹的婚事势必也会受到影响。只是几块糕点,就让她成了整个云家的罪人,她回去后还有什么脸面对家族。
她肩膀颤抖着:“方小姐,我到底该怎么办?”
方凌雪道:“流言蜚语往往比刀子还可怕,如今急需的就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如果此时有一件事比云小姐……”
说到这里,方凌雪故意顿了顿,云佳茗面色一暗。
她懂方凌雪的意思。
那些小姐和公子们都是唯恐天下大乱的主儿。
此刻若有人比她丢的脸更大,那么她的事就会慢慢被人淡忘。
可是,她到底要怎么做呢?
方凌雪道:“有件事,云小姐可能不知道呢。”
“什么事?”
云佳茗问,她已经被方凌雪的话打动。
方凌雪看了一眼柔嘉郡主,轻声道:“阿嘉。”
柔嘉郡主尽管有些不情愿,还是将那件事压在心底的事告诉了云氏姐妹:“白晓儿,就是林哥哥之前养的那个外室。”
“什么?”
云氏姐妹顿时大惊。
前段时日,这件事在坊间闹得沸沸扬扬。但事情很快就无人提起了,她们便以为是谣言。
没想是真的,而且这个人还是……
“白晓儿是汪大人的未婚妻,怎会和林小侯爷扯上关系?”云二小姐问道。
柔嘉郡主咬牙切齿:“这贱人就是天生的狐狸精,汪如笙头顶一片绿了,还将那贱货当宝。”
“阿嘉。”
方凌雪适时地止住柔嘉郡主抱怨的话。
在她看来,柔嘉这样的举动是有失身份的。而且云氏姐妹算不得自己人,不必让她们知晓太多。
“阿雪,你说云佳茗和云佳音会按我们说的做吗?”
“你放心,她们会的。”
方凌雪眉眼弯弯:“她们现在急需找人背锅,白晓儿是始作俑者,所以无论从哪一点看,她们都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柔嘉郡主挽住方凌雪的胳膊,亲热地道:“还是阿雪聪明。这样林哥哥就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了。白晓儿得意了那么久,这次就让她栽个大跟头。”
方凌雪看着眼前满树的繁花,伸手掐下一朵,放在鼻尖轻嗅:“还不止呢。如果太后知晓这件事,你猜会如何?”
正如方凌雪想的一样,白晓儿刚回院子,她和林致远的那段“艳事”恰好传遍整个避暑山庄,成功地转移了大家对云佳茗的关注。
“真看不出来白侍膳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她很本分呢。”刘御史家的小姐摇着扇子说道。
立刻有人符合:“白侍膳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腰细屁股翘,你们想,哪个好人家的小姐会生成这副模样?我先前说你们还不信——”
户部黄侍郎家的七小姐一脸幸灾乐祸:“可怜汪大人头顶都绿了,这下肯定要退婚了。”
黄七小姐一直觉得汪如笙生得俊,才学好,又得皇上器重,白晓儿这样的乡野女子和他定娃娃亲简直走了狗屎运。
在她心里,只有自己这样的大家闺秀才配当进士夫人。
黄七小姐正在做着美梦,汪如笙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黄七小姐,谁说我要退婚。”
他声音温和,黄七小姐却从他眸中看到了勃发的怒意。
黄七小姐一阵心虚:“汪大人,方才你……你都听到了……”
汪如笙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不会和白侍膳退婚。关于白侍膳和林公子的传闻根本只是谣言,若让我知晓谁在造谣,我一定不会轻饶。”
黄七小姐心里气得发酸,口不择言道:“如今连人证都有了,汪大人还相信白晓儿?她就是林致远穿过的破鞋……”
“黄七小姐,这话若是传到林公子那里,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汪如笙寒意森森地看着黄七小姐,黄七小姐被他骇人的模样吓到,不敢再说。
汪如笙冷冷看了则几个嚼舌根的女眷,转身去了皇帝的院落。
汪如笙是皇帝极为看重的青年才俊,他从朱贵妃那里听到此事,立刻叫汪如笙来问话。
汪如笙因怕流言伤害到白晓儿,来不及向七皇子求助,便先来了这里。
进到殿内,皇帝和朱贵妃正在说话,见他来了,开门见山地问:“阿笙,你的未婚妻子是不是林致远养的外室?”
汪如笙道:“请皇上明鉴,我的未婚妻子和林致远只是生意伙伴,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种关系。”
“是么?”
皇帝眉梢一挑,显然有些不信他的话:“可我听贵妃说人证物证都有了,白晓儿住的芜园是林致远母亲的产业,而且一品居本就是林致远暗地里置下的产业,因白晓儿是他的外室,便交由她代为管事。”
事关林致远,那个他一直对之怀有复杂情绪的亲外甥,皇帝一定要将这件事弄清楚。
他甚至怀疑,林致远沾染汪如笙的未婚妻,目的恐怕不蠢,很可能是为了报复七皇子。
七皇子和林致远的矛盾他大概知道一些。目前来说这个儿子是他心中属意的储君人选,林致远若和当初的阿姐一样存了凡反心,那他便留不得他了。
汪如笙何等聪明,在看到朱贵妃眼神时,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他心中一凛,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朱氏这是想用晓儿扳倒林致远?
只要自己承认白晓儿和林致远有染,皇帝心中恐怕就会存下一根刺,林致远这辈子都别打算再翻身。
到时候只要他们推上一把,这个威胁就能彻底铲除。
他是七皇子的忠实追随者,也是七皇子的好兄弟,轮公论私他都应该以七皇子的利益为重。
朱贵妃见他沉默,怕他为了儿女私情放过将这个大好的时机,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阿笙,陛下看你是和七皇儿一样的,你好好说来,陛下定不会怪罪的。”
皇帝威严地看着他,带着压迫:“你不要怕得罪林致远,有我护着,威远侯府还不能将你怎样。至于白晓儿……她若真是那等水性杨花的女子,也不配做你的妻子。”
汪如笙抬头与皇帝对视,目光笔直而坚定:“皇上,微臣能用脑袋担保,白晓儿和林致远根本救不是那种关系。”
朱贵妃表情微变,语气也不复往日的温和:“阿笙你有些事可能不清楚,白晓儿如今住的芜园是以前长公主的产业,林致远让她住在那里,要说两个人没关系,我是不信的。”
皇帝对长公主当年谋反之事耿耿于怀十几年,芜园是长公主私产的事情,反而是皇帝最先知道的。
汪如笙道:“贵妃娘娘,芜园是长公主的产业不假,可却是白晓儿向林公子买来的,所费白银万两,并不比市价低。银子是汇通钱庄直接从一品居账上向林公子划转的,娘娘若是疑惑,可以调来钱庄的账册一观便知。”
朱贵妃面上一僵。
汪如笙竟会为了一个白晓儿,公然和她叫板,简直昏了头了。
“阿笙,一品居本就是林致远的产业,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把戏。”
她早已派人调查清楚,一品居原来是罗家的产业,可后面护着的人是林致远。
林致远若不是这家酒店的老板,他是吃饱了撑着才管这些。
汪如笙却道:“一品居晓儿占股七成,名副其实是她个人的产业。至于文书,文书罗家、林家、晓儿和沈氏兄弟各执一份,微臣可以飞鸽传书,让罗家和沈家兄弟连夜赶来。”
皇帝突然道:“既如此,就派人去查。汪如笙,欺君可是大罪,你可想清楚了?”
汪如笙拱手行礼:“微臣不敢欺瞒皇上,请皇上彻查流言的来源,还微臣未婚妻清白。”
听到这番话,皇帝面色稍霁。
汪如笙若不是活得不耐烦,应当不会欺瞒他。
“好了,你且下去,安慰安慰你的未婚妻。她收了惊吓,此时肯定不好过。”
皇帝挥了挥手,汪如笙躬身离去。
“皇上……”
朱贵妃刚要开口,皇帝叫来自己的心腹:“陈全,你回京查查方才那两件事,还有,再看看白晓儿做生意的本钱从何处来的。”
朱贵妃听到这里,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皇帝对汪如笙也没有全信,否则就不会让陈全去查白晓儿银子的来源。
哪怕那些文书是真的,只要那些钱不是白晓儿自己的,她还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林致远啊林致远,你这次要到大霉了。
你和你那个不长眼的娘亲一样,哪怕再聪明,再能干,最后还不是得当我们朱家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