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晓儿对黄湘玉调皮地眨了眨眼,说道:“婶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怕经了这事儿,往后就没人来咱家买豆花了?”
黄湘玉叹气:“真真瞒不过你,莫说别人,我自个都觉得晦气。咱差点吃了官司,而且那冯三才还死了,别人一想起这茬儿,恐怕就不得过来了。”
白晓儿笑道:“婶儿且放心,我已经有了法子,你安心养着便是。等到时开了张,只怕生意比先前更忙呢。”
听了这话,黄湘玉的心才放下。
白晓儿有多聪明她知道。
虽然她只有十四岁,却比自个有主意多了。
她说成便一定成。
吃过晚饭,白晓儿拎了一份奶油红豆糕去到珍馐坊。
沈掌柜却不在,只剩小豆子在前堂守着。
小豆子见白晓儿来了,甚是惊奇:“晓儿你咋来了,那边都弄妥了么?”
小豆子指的是被搜检过后的狼藉。
“有隔壁几家帮忙,昨儿个都收拾好了。”白晓儿笑道。
小豆子便说起冯三才来:“那件事我们都知道了,你不必太担心,叔父今天也说了,到时会帮你们一把。”
白晓儿感激道:“真要多谢你们,否则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对了,沈大哥现下在这边么?”
“不在呢。他来这边不多,除非叔父有事唤他。怎么,你有事找他啊,刚好我这边快交班了,一会儿带你家去找他。”
听说待会要去沈家,白晓儿便想起那假山来,今儿早上瞧着青苔已经生出来,倒是可以送去给沈掌柜了。
“小豆子,我还有东西没拿,你忙完了就在门口等会子,我去去就来。”
白晓儿说完,便跑回家去取假山和那两把扇子。
小豆子见她拖着小小的木头轮子拖车一路跑来,忙跑过去瞧。
见拖车上搁了盆奇峰异峦的山石,唬了一跳:“晓儿,这么个大家伙你是从哪里寻的?花了不少银子吧。”
“没多少钱,是我自己倒腾出来的,很漂亮吧。”白晓儿十分得意。
小豆子半信半疑,两人一道去了沈宅。
白晓儿站在沈宅门口,看着高大的朱漆门,才知沈家原来十分富庶,光是这院子占地就有小半地,这不是一般的人家。
“小豆子你家怪有钱的呀,那珍馐坊其实是你们家的吧?”
小豆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我家占了几成股而已。”
珍馐坊的股份,莫说几成,办成都很了不得了。
白晓儿便有些好奇:“既不缺钱,你为什么还去跑堂,读书考学不好些么?”
小豆子听了这话,脸突然黯下来:“这话和我说无妨,万不能当着大哥说的……”
“我家子弟先前也读书的,可前几年圣上下旨,祖上三代操贱业者不得参加科举,后大哥就从学堂回来了。他当时念书聪明得紧,夫子也很惋惜呢。”
“竟有这样不近人情的律法,不知还要埋汰多少人才。”白晓儿安慰他,两人一起往里头去。
转过游廊,穿过垂花门就是书房。
书房里沈思齐和沈掌柜正说着话。
见到白晓儿,两人都很惊讶。
“晓儿丫头怎么来了,你黄婶儿好点了没?”沈掌柜问道。
“多谢沈掌柜惦记,已经好多了,估摸着再过几天就能下床。”白晓儿回道。
昨天的事沈掌柜已知道了个大概,想到她惹上那朱老五,最后却得了安夫人作保,心中不由感叹极了。
此刻他看向白晓儿的眼神便多了一丝慎重。
“沈掌柜,本来开张就打算来谢您,没想却耽搁了。昨天的事也感谢您费心,若不是沈大哥替我打听,有些事儿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这是应该的,你也帮了我不少,为着那酸笋和花椒油,大东家也跟着涨了我的工钱。”沈掌柜笑了。
白晓儿便奉上山石盆景,沈掌柜见了眼前一亮,却忙推辞:“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他酷爱收藏石头,知晓好的石头可不便宜。
白晓儿忙解释道:“这石头是我自个养的,没花两个钱,您若是不收,便是看不起我了。”
沈掌柜知道她是个爽快人,如此便不再推辞,让管家收了。
白晓儿见小豆子眼巴巴瞧着自己,笑着从袖中拿出两把折扇:“也有你的份儿,这两把扇子你和沈大哥一人一把,可不准嫌不好。”
小豆子忙接了打开,见一把是花鸟的,一把是牡丹朝阳的,便拿了花鸟的扇着,把牡丹的那把给了沈思齐。
“那把大花大朵的太老气了,还是和大哥更配些。”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气氛也轻松起来。
白晓儿想起此番来意,便打开匣子,将奶油糕点端出来给沈掌柜瞧。
“沈掌柜您尝尝,这是我做的新品糕点。”
沈掌柜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入口软绵细腻,清甜可口,带着酥酪的醇香,又不像酥酪那般腻口,竟十分好吃,却不知是拿什么做的。
“晓儿丫头,这是什么糕点?”沈掌柜忙问。
白晓儿便笑道:“这是奶油点心,我给取了个名字,叫踏雪寻梅。”
沈掌柜点头:“不错不错,东西好吃,名字也相得益彰。奶油就是上头这层白霜吧。”
“是。沈掌柜觉得可卖得?”
“自然是卖得的。这点心你想怎么个卖法?”沈掌柜问道。
白晓儿伸出三根手指:“我想在珍馐坊寄卖,三七开。”
“寄卖?你七我三?”
“是,而且还包括成本,也要七三分。”
拣沈掌柜犹豫,白晓儿解释道:“实不相瞒,这奶油成本太高且做起来费力,每天怕是供不了多少。不过珍馐坊可自定价格,专供高端客户,想来赚头是不会少的。”
“你这丫头,算盘打得比猴儿还精。这糕点你不仅是在我们家卖吧,是不是还打算在一品豆花卖?到时我这边有了口碑,你那边再开张就不愁了。”
白晓儿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我是打算在您这儿分销,我那边主销,统一印上一品豆花的标签。您放心,除了我自卖,绝不会再卖给其他酒楼,您这边还是头一份儿。”
沈掌柜沉吟片刻,开诚布公道:“你这条件确实苛刻了些,我暂做不了主。若是不打你一品豆花的标签,我现在就可以拟文书。”
白晓儿知道他的顾虑,不过这奶油糕点的利润太大,是打响自己品牌的最好选择,她不能轻易放弃。
“这样吧,糕点我先拿去给大东家瞧,他若同意就按你说的来。他若不同意,咱们再慢慢合计,反正不管怎样,绝不会让你吃亏。”
沈掌柜想了想,不敢把话说死,他在珍馐坊干了半辈子,招子毒着呢,自然知晓这奶油糕点的价值。
白晓儿也知珍馐坊是规矩的生意人家,立马应允,还告诉沈掌柜:“这糕点我能做出一二十种不同的口味,若是需要,我回去再做。”
“那便再好不过。你若是得空,便挑着最好的做个三五种,明天来珍馐坊找我。”
“好。”
白晓儿应了,小豆子和沈思齐一起将她送到门口。
离去前白晓儿掏出一只信封,是那日沈思齐让她转交给黄湘玉的,里头是一百两银子银票。
“沈大哥,黄婶儿让我务必还给你。心意她领了,这个却不能收。”
“送出去哪有拿回来的道理?这段日子你们不开店,就留在手里周转,实在不行当那奶油糕点的定金也成。”
白晓儿甜甜地笑了,将信封强行塞他手里:“都还没说定,哪来的定金?沈大哥放心,我那边还有卖花椒油的钱,若真缺银子使,我也不会跟你客气。”
沈思齐将东西默默收进袖中,白晓儿朝他们挥了挥手便离去了。
沈思齐这一百两银票原是那日准备打点狱卒的,因没用上,他便顺手给白晓儿,让她转交黄湘玉。
只是没想这银票最后竟还是落回他手里。
沈思齐看着天际若隐若现的星子,不免有点怅然。
等白晓儿回到一品豆花,天擦黑,隔壁的店门都关了。
她掏出钥匙正要开锁,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白……白姑娘。”
白晓儿回头,对上一张斯文俊秀的脸,不禁柳眉倒竖:“汪如笙,你上这儿来干嘛?”
“白……白姑娘,谢谢你那天救了我,要不是你,我的手肯定就废了……”汪如笙垂着脑袋低声道。
白晓儿冷笑:“你大可不必谢我,我当时是不认得你,我若认得就不会多管闲事了。到时你考不了学,你那巴高望上的娘还不得哭死。”
她果然深恨自己的娘。
汪如笙心头黯然,刚生出的勇气一下子便去了大半。
白晓儿冷脸进到屋里,反手关门,汪如笙伸手去拦,“哎哟”一声,手被门重重的夹了下子。
“白姑娘,我来这儿是有要紧事儿告诉你,和那朱老五有关。”
听到朱老五,白晓儿眉儿一挑,手中动作停下。
“你且把话说清楚,你是如何得知朱老五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