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另一条导火锁(1/1)

当日宋林爱没回家,直接去了孙家,跟孙家人把事说了一遍。睍莼璩晓让他们放心,说纪梦溪会帮忙盯着,孙青在里面不会吃什么苦头。

如今江南回来了,就像有了主心骨,大家心里终于安生一点儿。

有什么不懂或者想不明白的地方,也不用托宋林爱辗转着去问纪梦溪了,直接打电话问江南,什么问题都能得到解答。

孙家人是想让江南做孙青的辩护人,对于这一点江南表示遗憾,她现在没有这样的权利,不过这个行当混了这么多年,还是认识不少的好律师,答应会去事务所帮孙青找一个好的刑辩律师来打这场官司。

从Z城一回来,直接去孙家。孙妈妈看到她,当即流下眼泪,就像没什么能指望的了,只能指望江南。孙家一家的老实人,也不认识什么人,发生这种事跟天塌下来有什么区别。

握着江南的手,不停说:“江南,你一定得救救孙青啊,阿姨现在就只能指望你了,你一定得帮帮她……你知道孙青她是个好孩子,不会真的想要伤害林乐的,中间一定有什么识会……”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大家现在也是云里雾里的。

江南只得先安慰她:“阿姨,你先别着急,肯定会有办法的。我托人去问一问,看看孙青那边怎么样了,明天就去找个律师去见一见孙青,到底怎么回事,马上就能清楚了。而且,我们也得看一看林乐现在怎么样了,她伤轻伤重,对孙青的刑事责任有很大的关联……”

如今就连江南也这么说,一家人便不能不关注林乐的伤情了。

孙家人想去看,可是林家人不让,几次被林妈妈挡在门外,指着孙家人的鼻子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口口声声的说:“你们家孙青不让乐乐好过,她自己这一回就更别想好过。就算不判她死刑,也让她把牢底坐穿,你女儿不是想离婚了么,现在又去坐牢,可是惨到底了……”

当年的梁子结下了,林家一直没有报复的机会,所以耿耿于怀,这一次终于是解恨了。又怎么可能对孙青姑息手软,只会将伤情放得无限重。

就是这样的状况,孙家人还怎么上门。只怕越是频繁往复,越会激发两家的矛盾。到时候让整个关系没法收场,对孙青不利。

孙爸爸和孙妈妈一从医院出来,就给江南打电话。把当时的状况说了一下,还复述了林妈妈的原话。

江南狐疑:“说孙青离婚是怎么回事?”

孙妈妈跟着表示不解:“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唉,孙青这孩子也没跟我们说起这事啊……”感叹起来,觉得都快要疯了。

江南也不敢再给他们平添思想压力,便说:“先不管那些事了,阿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孙青官司的事。”

孙妈妈附合:“是,是,先把这事解决了再说其他的。”

嘴上虽然这样说,江南心里还是不放心。给宋林爱打电话,告诉她;“你来我家一趟吧,我去找你也行,关于孙青的事想跟你聊一聊。”

孙青出了这样的事,宋林爱也无心做生意。马上说:“我过去找你吧。”

还是江南从Z城回来第一次见面,见到之后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江南,你怎么回事?不是出去玩了,能有多累,怎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而且脸色也很不好看,苍白得像没有多少血色,本来脸就小,这么一瘦,感觉就剩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了,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江南下意识拍自己的脸,看来真的很惨。刚从外面回来时,也是吓了江妈妈和秦凉一跳,只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缠着她追问不停:“出什么事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那时候的情形肯定更惨,本来秦秋彦死里逃生就已经折腾得够呛了。加上重感冒,还没等完全恢复,孙青又出事了。熬心熬力,几乎马不停蹄。

怎么回的Z城都不知道,整个人一直飘飘忽忽的,说到这里还得感谢钟庆丰。是他一起陪着回来的,有秘书接机,直接将她送回来了。一路上对她很是照顾,上下飞机取行李,都没用江南自己动手,省事不少。

没跟宋林爱说这些天心中经受了怎样由生到死的坎坷,只道:“没事,一出门就得了重感冒,连发了好几天的烧,到现在还没有好利索呢。”

宋林爱啧啧叹:“真惨。”

是挺惨,顾不上说她自己了。江南一伸手把人拉到沙发上坐,当即问:“孙青要离婚这事你听说了么?怎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提到这件事,宋林爱的肠子都要悔青了。一直觉得孙青之所以有今天,都怪自己。当时吃完饭若拉着她一起离开,或者陪她到最后,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那时候孙青的心情可想而知,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在那里呢。

再遇到林乐那样的灾星,不发生点儿什么才怪。

叹口气,跟江南说:“出这事之前孙青本来张罗着和方青山离婚的,而且这一回是铁了心,离婚协议书都写好了。看样子跟方青山也谈妥了,本来下午两个人要去办手续的。那天中午她给我打电话叫我一起吃中饭,吃完饭之后我要回店里,她说她还不想走,要坐一会儿……结果,谁知道竟然发生这种事了。”

宋林爱有些情绪失控,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孙青都要离婚了,她不陪着她,还想做什么生意啊。

江南终于通透了,难怪林母跟孙妈妈说起来的时候,会提到孙青要离婚的事。

“现在孙青出了这种事,不知道这婚方青山还跟她离不离。”

宋林爱绝望得哼声:“怎么可能不离,方家素来最怕麻烦,孙青现在出了这种事,他们不会觉得是孙青给他们方家丢脸了?不想离才怪。”

这样一说,两个人都忧心忡忡起来。现在的孙青已经很惨了,这个时候方青山再跟她把婚离了,无疑要是雪上加霜。

江南担心,这样的打击孙青怎么承受得了,会不会因此而崩溃了?

毕竟孙青不像她和宋林爱,经受过一些波折,心态折磨得也有些冷硬了。而孙青除了平时跟方青山吵吵闹闹,其他的都算平和,眼下的事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最大的波澜了。

江南不敢懈怠,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全力。

所以没等到明天,当天下午就去了律师事务所。

很久没回去了,同事们见到她一样热情。几个没有外出办差的老同事聚上来,给她倒水喝,还不停的问:“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们了,是不是不想我们?”

大都是老面孔,这年头新人不好出头,年轻人做这一行的,很多做不久就改做其他行业了。听说进了几个才毕业的实习生,有的拿到律师执照了,不过还没正式的接官司。有的还没过了那一年期限,陪着老律师四处的奔跑。所以江南过去的那个时间点,人不是特别多。

还是那个熟悉的气息,几年的时间过去了,竟像没怎么变。

只是几个老前辈资格更老了,不随随便便的接官司,接一起,都是对社会有重大影响的案件。那时候跟江南旗鼓相当的同事,如今几年下来,好多都混出了名堂,在业界内小有名气。

江南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都是打民事案件的,没见有刑事的。

问起来:“现在咱们所里带刑事案件的,哪个手上没有官司?”

其中一个同事想了下:“许涛手上的案子该结了吧。”

另一个接着说:“对,对,今天上午开庭二审,嗯,结束了。你可以给许涛打个电话问一问。”

江南点点头,以前跟许涛搭档很长时间,对这个人很了解,业务水平自然信得过。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只会比以前更加的强悍。

手中还存着他的号码,只是不知道这些年变了没有。很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还是向以前的同事要了许涛的名片。看了一下,没有变,还是以前的那一个。

从律师事务所里出来,直接打给他。

许涛听出是江南之后,大大的惊了下。

“江南,真的是你?”

江南笑笑,跟他在电话里问好:“是我,好久不见了,听说你混的不错,真好。”

许涛说了句“哪里。”然后约她见面:“你找我有事?要是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饭吧,我请你。”

江南说:“那感情好啊,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这些年过去了,许涛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看到江南像是有些激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惋惜。如果当年没有出那一件事,江南指定要比他混得好。谁都知道在这条道路上,江南少有的正直又果敢,而且有一种无谓的精神,无形中点燃她身上的一种热情。那时候的江南只是静静的看着,就觉得无法比拟。

这些年提起江南,最难过的要算付律师了。后来事务所的同事一起聚餐的时候,几次提到江南。有一次付律师喝多了,当桌大大的感慨。说他出师这么多年,说实在的,最得意的门生就属江南了,一直对她给予厚望,会在律政界打下一片天。没想到小小的水沟里翻了船,实在是说不出的可惜。

拉开椅子请江南坐下,张口说:“瘦了。”以前就瘦,怎么吃都长不胖的那一种,现在更瘦了。

江南笑了声,随意说:“前几天重感冒,发烧又不太想吃东西,可能掉了几斤肉。”

两个人先点餐,随意聊了几句,问彼此的近况。

然后才说起正题。

“有什么事要帮忙?”刘涛喝了一口茶水问她。如若不是这样,江南只怕不会主动联系他,早听说她去别的城市已经很久了。

江南说:“一个朋友因为故意伤害被逮捕了,想请你帮忙打这个官司。”

许涛没问案情,就一口应承下来,能看出是刻意给江南面子,打算帮她这个忙。

“只要你信得过,我倒很愿帮忙。”

江南以茶代酒敬他:“先谢谢你了,不信你,我信谁。真是太感谢你了,许涛。”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这些年不见,同事的情分还在。

“千万别这么说,大家毕竟朋友一场,这个忙自然是要帮的。”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暗了。

江南要打车回去,许涛叫住他。

夜色朦朦胧胧的,一切都有些看不清楚,包括许涛那一张脸。仔细看了,神色在这一刻略显凝重起来。

江南静静的看着,也跟着安静下来。

“还有什么事么?”

许涛走近来几步,除了那些身为同僚的惋惜其实她对江南一直有说不出的愧疚。毕竟相安无事,不打算说出来的。可是,听说江南这些年生活的不好,当年那次转折之后不幸接踵而至,几乎是把她给压垮了。

这些年,时不时也会想起江南当年的样子,无论多辛苦,永远精力充沛。黑白分明的眸子,思考分析案情的时候炯炯有神,许涛比她大几岁,便一直觉得江南就像一个活力四射的小姑娘。

也想在她不好的时候去看望慰问一下,可是,没有勇气,想想总是作罢。今天再见到她,时隔多年,她倒是没怎么变,却已然这么瘦。

许涛想,有些话还是说出来,何必要不断承受良心的煎熬与拷问。

“江南,我有话要对你说。”

江南觉得氛围不对,也笑不出了,催促着问:“到底怎么了?忽然这么严肃。”

许涛望着她,璀璨的霓虹不在这一处,到处都是暗淡的,如同许涛这几年晦涩不明的心思。

嘴角抿了抿,有一丝苦涩,缓缓的,还是说出来:“其实不打算跟你说的,永远也不说,怕你不会原谅我,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可是,就因为过去太多年了,而心理一直过不去这道坎,才觉得,真是不得不说出来。你能原谅我就原谅,不想原谅,只能怪我自找的……”

他将话说得很慎重,仿连空气都凝滞了。

江南只静静的听着,不说话。

许涛便接着说:“其实当年我进景阳集团,是有条件的,是薄总开出的优越条件,让我赞同你的观点,配合你打那场官司,然后我进景阳集团,拿丰厚的薪酬……”

江南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就算薄南风不说,她也想得到,否则许涛的态度不会转变得那样快。

不想,许涛摇了摇头,却说;“你不知道,你知道的只是最浅显的东西,真相到底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表面上的那些都不是真的,而薄总给我的好处也远不止那些丰厚的薪酬,他当年除了给我一大笔钱,还给了我一栋别墅。除了那些,他还承诺给我更多……”

他眯了一下眼:“我说到这里,你肯定想得出,我们是有交易的。我赞同配合你的做法不错,却不是真的在帮你。而是收集你的罪证,将你和刘春玉的对话录音,拿到你是如何唆使当事人编造证言,引诱证人做伪证的确凿证据。据我所知,还不止这些,我想,后来你所接的案子也是如此。

当年那个少年当事人的资料是被篡改过的,都是假的对不对?我想你那么耿直,为了当事人,就算是这种铤而走险的事,你一定做了。这些我也知道……当年你是陷在一个圈套里,我知道是薄总给你设的,他让我等到时机来临的时候揭发你,拿到法庭上做为扳倒你的罪证。那些加起来,足以定一个重罪给你。他答应我事后会给我更丰厚的报酬,保我一生衣食无忧。江南,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卑鄙。当年之所以动了恻隐之心,就是因为律师这个行业并非外人想象的那么轻松容易,我们做得有多辛苦你该很知道。我已经干了那么多年,不可能再转行做其他,不知道这样的路能走多久,也想给家庭和自己的将来一个保障……”

“于是,你就答应薄南风,答应他收集我的罪证,然后等有朝一日置我于死地对不对?”

江南睁大眼睛看着他,讪讪的问出来,这样突如其来的真相,她还真是没想到。

许涛看到江南眼中的一点儿凉意,慢慢的加深,直至所有的光火冷却。

他双臂抬起来,似想扶上江南的肩膀,告诉她冷静,却没有动。只说;“你先听我说……我也犹豫后悔过,真的犹豫后悔,这些年我时不时想起当年的事,知道对不起你,很早就想跟你坦白,一直没有勇气,以为这世上再没人知道,就打算一辈子不再说出来的,可是这些年你过的不好,想想当年的事总觉得不忍心。

总算当年并没有那样做,恶果没在我的手中出现。在你结婚当天出现意外,住进医院之后不久,薄总就示意我毁掉那些罪证了。你知道的,那些东西石沉大海,我们并没有对你出手……”

江南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许涛反反复复请求她的原谅:“江南,我知道当年我动那样的心思很不是人,希望你原谅我,不要怪我。这些年我的心里一直因为这件事不好受,觉得当年一起共事,没能对你坦诚相待……”

如果早将薄南风给她设圈套的事说出来,或许江南也不会摔了那么一跤。所有人都知道,江南当年的沦落都是因为薄南风。

所以,当年她虽不是“死”在那些罪证上,许涛觉得跟他没有提醒江南还是有很大的关系,以至于她从头到尾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这样的他,跟个帮凶有什么区别?

江南没听他再说下去,上了出租车往回走。

心里已经很乱了,原来有更凶险的一条导火锁一直潜伏在她的身边,只要轻轻的一引爆,要远比钟庆丰那个致命又凶险。不仅是她,就连当时侥幸逃脱的当事人也会因此在劫难逃,那样的毁灭才真是灭绝性的,足以让江南铭记痛心一辈子。无论她再怎么粗心大意,也不会忘记的经验教训。

这才是薄南风,缜密而凶残的薄南风。手段从来辛辣干脆,可怕至极。

路上许涛一直拔打江南的电话,江南暂时没有心情听抱歉的话,索性将手机关掉了。

回到家,仍旧失魂落魄。

秦凉看到她进门,从沙发上站起身。

“去哪里了?打你电话一直关机,也不知道你回不回来吃饭。”

秦凉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她的脸色,很揪心。发现江南自打回来,状态就很不对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南走过来,拉着秦凉坐下,挨着他,松松的揽在怀里。

“电话没电了,我跟事务所的朋友在外面吃过了。你和奶奶吃了吗?”

秦凉说:“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奶奶就知道你在外面吃了,所以没等你,我们就先吃了。”

江南揽着秦凉的小肩膀便不再说话,真想把他揉进心窝里。过去的一切真相被掀翻过来,无论是什么样的,在江南心里,都是面目全非的样子。

当时那么多的美好,那么多的希冀,都是一场空……

许多美好画面,就像是从镜面中影射出来的,是否真的就存在,实则没有人知道。

江妈妈从厨房里出来,知道江南去律师事务所找人帮孙青打官司了。

问她:“怎么样子?找到合适的律师了?”

江南“嗯”了声。

江妈妈说:“既然找到了,怎么还哭丧着脸?”

江南发现自己没心情应付,只说:“光找到好律师没有用,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如何不到轻松的时候。”

她起身去洗澡,转身看了秦凉一眼:“你也早点儿回房间睡,别玩太晚。”

七八点的时候就缩到床上去,心里压着什么,呼吸都很困难,辗转反侧,别说入眠。太困难了,抱着被子,整张脸埋进去,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却说不出是哪里闷。

林向雨想去看妈妈,可是林妈妈不允。说她是丧门星,怕她见到林乐哭哭啼啼的,就算林乐伤不重,也难好了。

林爸爸也不在家,林妈妈想了想,走的时候把林向雨直接锁在家里了。

林向雨蜷在沙发上一直哭,不停的吵着“妈妈,妈妈……”直到没有力气,睡着了。

梦里还是梦到林乐,梦到她走上一条很远的路,母女间相聚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林乐却说她再也不回来了,不要她了……林向雨很害怕,越哭越大声。

直到把自己哭醒,发现是一场梦,却仍旧很害怕。就不停的哭,小身板不断的抽搐,那样子跟断气了差不多。

她虽然是被林乐生下来,实则想一想,并不是多有缘分。林乐自打把她生下来,唯一的感触就是嫌弃厌恶,没有一天爱过她。平时林乐上班时间黑白颠倒,又总是醉得颠三倒四。不会像这世上的其他妈妈那样,给孩子讲故事,念儿歌,更不会教她背唐诗,甚至是每天接送她上幼儿园。

其他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上幼儿园了,可是林向雨还是每天要跟在林母身边,当成小狗一样呼来喝去。

有的时候林向雨想跟林乐接触,又总是将林乐惹到盛怒。晚上喝醉的时候,林乐要躲得她远远的,白天林乐要睡觉,在林向雨的心里,妈妈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坏脾气,不疼爱自己生出来的小孩子。

这就是世界上的妈妈,她以为母爱就是这个样子的。

林母进来的时候,林乐正好醒着。

跟她说:“孙家这几天很关注你的伤,你伤的越重,孙青定的罪也就越重。这会儿那些人算是慌了,恨不得你马上好起来,就怕孙青多判个几年,或者干脆死在里面。医院这边我们已经掏钱打点了,你要做的,就是每天装得很不舒服就足够了,这一次绝对不能便宜了孙青。”

林乐躺在床上,伤口很深,可是不在要害。只是喘气的时候,太大力了还是会带动整个胸腔跟着疼起来。

上下床都很不方便,虽然没要了她的命,但是,林乐仍旧不想便宜了孙青。不用林母嘱咐,也知道这一次非得讹上他们,无论如何不会善罢甘休。

听到林母这样说,就问:“哦?他们真的很紧张?说是我伤的越重,孙青判的也就越重?”

那么,要是她死了呢,是不是孙青也会被拉去当垫背的?

林母哼了声:“你以为呢,我已经跟律师咨询过了,她这次休想逃脱法律的制裁。至于判决结果,跟你所受的伤肯定是息息相关的。”也不看孙青是因为什么被抓起来。

林乐听了之后,没再说话。有些想睡了,告诉林母也先回去休息吧。最后想起来问:“向雨呢?”

林母只说:“不听话,被我锁在家里了。”

林乐不觉得想她,便没让林母带到医院里来。

秦秋彦再打电话,江南不接,打多少次都是那样。不由烦燥起来,本来之前他受伤,江南在医院时就不是多热切,唯怕她回去几日就又彻底冷下来。要到了这么一天,觉得越是在意,越像无法掌控,其实他也有怕的时候。

最后打到秦凉的手机上,辗转着问起来。

秦凉的回答总是那样,不是说江南在发呆,就是在看电视,或者出去跑孙青的事……除了忙活孙青的事算正事,不接电话有情可原,其他的时候就很让人想不明白了。

接连两天,秦秋彦状态不好,连胃口也没有了。钟笑换着法子的给他送好吃的,却换不来秦秋彦一丝半点儿的温情,一张脸整天跟冰块似的。不知哪里冲撞招惹他,又有变天的错觉。

想不明白的时候就问离正扬:“我们把秦总怎么了?”

男人比女人更懂男人,漫不经心的笑笑:“我想不是我们把秦总怎么了,是有人把秦总怎么了。”

秦秋彦火大,给江南发短信。

只是冷硬的三个字:“接电话!”

可是,接起来说什么?江南一直在跟自己打心理战术,打到疲惫,打到倦怠。发现很糟糕,战到最后两败俱伤,说不出哪一方胜了。因为总是没有办法,拿不出一个定论或者对策来。

她花时间想了一下,发现过去的时光很难契合,她怕更多的真相涌出来。把她最初认定的所有都颠覆了,其实有的时候无论世人怎么说,她可以稚气的活在一个狭隘又愚昧的狭小空间里,一辈子不出来,不理世事,那样爱憎皆不分明,可是很好。

就像人喜欢为自己编造一个完美的童话故事,过程是浪漫的,结局亦是美好的,真的可以不被世俗牵绊。

她觉得自己仅剩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不论是真是假,在她看来真的很好,不想被打破,就只能小心翼翼的守候着,哪怕是自欺欺人,她认了。

秦秋彦的电话再打来,仍旧没有接。

等那一端自动挂断,给许涛拔过去。这个前仇她可以不计,而且现在孙青需要帮助,也不是她意气用事的时候。

对于江南能再打来,许涛很高兴,这就表示江南有意要原谅他了。

“江南,谢谢你。”

江南想了想,其实不是不可理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许涛想过得更好,难免要在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动了恻隐之心,其实他可以永远不用说的,既然说出来了,表示他还有良心。

而且秦秋彦想办成一件事,总是很有办法,就算不是许涛也会是别人。人的心里都有一架天平,秦秋彦很懂得,只要砝码加得足够大,另一边不可能不下沉。而且是人就会有弱点,无懈可击怎么像话。就算不是金钱,也会是别的。

只能说被他盯上很可怕,逃无可逃。

“我朋友那件事就拜托你了,有个几天了,不能再托了。”

许涛表示:“我知道,你放心吧,一等当事人家属办好相关手续,我马上就去见她。你告诉他们来事务所找我吧,我今天一天都不出去。”

江南说;“好,那我马上给孙青的家属打电话……”

那之后去找纪梦溪,他现在不接案子了,一心办理交接的事。不过在中院工作了那么久,又当了一段时间的厅长,跟同事们打声招呼,还是一样管用。

江南跟他约在中午见面,纪梦溪驾车,两人一起去吃中午,边吃边聊。

哪里还有什么胃口,江南几乎一口都挨不下。

纪梦溪早听宋林爱说江南出去旅游了,几天没见,回来之后越发可怜兮兮。操起手臂看她:“说吧,怎么回事啊?把自己折腾得跟非洲难民似的?”

江南拧起眉毛:“还怎么回事,现在的事还少么。”

不跟他说实话,秦秋彦的存在无疑要是一个禁忌。江南如今最发愁的就是纸包不住火,纪梦溪要去Z城上班了,而秦秋彦再不喜欢抛头露面,也是当地的一届名流,会不会就撞上了?

想到这里,不自知的抿紧唇,连眉毛也皱了起来。

纪梦溪盯紧她,挑了挑眉毛:“怎么?除了孙青这件事,还发生了其他的事让你心烦意乱?”

江南蓦然抬眸:“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事,这一件事还不够乱么。”

纪梦溪直接靠到椅背上,问她;“你去哪里玩了?Z城?”

江南听他步步紧逼的问,心中微微动了下。跟纪梦溪认识太多年了,他说话行事的套路她多少肯定会摸透一些。不禁迎上他的目光:“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纪梦溪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太确定,所以肺腑中的话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要说出来。斟酌须臾,还是放弃。淡淡的钩起一侧唇角:“随便问问,我能有什么好问的。”

告诉她:“快吃吧,吃饱了再细谈孙青的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去看过她了,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和脆弱不堪。至少见到我的时候还知道微笑。”

江南还是食之无味。

“她那是硬撑呢,心里指不定难过成什么样了。”憎恶自己没本事,要是自己还是律师多好。不用求任何人就可以亲自打阵替她打这场官司,也早能见到她了。

纪梦溪看出她的心思,漫不经心的安抚:“其实你现在改行是好事,律师这个职业真的不适合女人做,太辛苦了。一路下来要得罪多少人,一个女人总不能一直生活在防犯中。”

一句话,不轻不重在江南的心口打了一个转,激起一丝丝的涟漪。或许纪梦溪说的对,人总不能一直活在防犯中。人生已经很短暂了,如果再整天谨慎小心,无时无刻跟打一场保卫战似的,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所以原谅她曾经犯傻,原谅许涛这个明知她蒙在鼓中,却不去戳穿揭破的人。如若不是无知,只怕也不会心无旁骛的以为最幸福。

人有多少个瞬间可以感觉自己最幸福呢?想一想,是件多么难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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