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铎并不算是完全在说谎,临近年底他的确是忙得不可开交,然而乐明晓的担忧也不是多余的,因为严铎也的确是有意地不跟他联系的,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12月24日平安夜那晚乐明晓的一句话。
乐明晓的那句“我爱你”来得太过突然,严铎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当时就懵了,而等到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忽然就有点慌。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所以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承认,自己也曾幻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乐明晓会突然对他说出这句话,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唯一的想法就是要逃避。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的考虑一下两人的关系了。
当初为何要执意把乐明晓放在自己身边呢?那时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地看上了,喜欢他的那张脸,看中他的潜力,想把他培养成自己渴望的模样,或许只是因为太过寂寞了需要一个人来陪着,或者只是单纯享受那种养成的乐趣,至于他们之间最后究竟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两个人的这段关系又能持续多久,他并没有去考虑那么许多,所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大概就是如此吧。
而乐明晓的一句“我爱你”让他不得不正视这段关系。
他喜欢乐明晓吗?
自然喜欢。
他愿意和乐明晓在一起吗?
这毋庸置疑,两个人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愉快的。
他爱乐明晓吗?
每当问到这个问题时,严铎就卡壳了。他不得不承认,乐明晓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是很准确的,他白白活了三十几年,对于感情这门学问却修得并不好。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严铎一直处于一个浑浑噩噩的状态,却始终抓不住头绪。后来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找陆苗问清楚了平安夜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乐明晓会有那样突然的举动。
陆苗把当晚乐明晓冲出房间以前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了严铎,得知这个事实的他,一颗心就忽然就凉了一半。
所以这话不过就是乐明晓的心血来潮吧,也许他说过之后转头就给抛到了脑后,而自己却还在这里纠结来纠结去,究竟有何意义?
乐明晓大概怎么都想不到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会给严铎带来这么多困扰,而且是越绕越乱,整个都陷入了死胡同里。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严铎就下意识地躲着乐明晓,他想两个如果隔开一段距离的话也许更能看清楚问题,只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问题没有看清楚,林陈却给他带来了一个轰炸性的消息。
“乐乐出事了!”透过手机听到林陈这话时,严铎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林陈的话片刻不停地又传了过来,“他在云南拍戏受了伤,现在已经送进了医院!”
得知这个情况的严铎已经顾不上想其他了,当时已经是凌晨的三点钟,他当即联系高捷,叫高捷马上给自己安排最近飞往云南丽江的航班。
最近的航班也要到六点多才能起飞了,严铎整个人心急如焚,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他就叫高捷打听清楚云南那边的情况,而自己则通知林陈叫她就留在北京吧,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但瞒不了多久的,媒体那边还需要有人应付。
高捷很快就了解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原来乐明晓是在拍摄一场夜戏时受伤的。当时剧组正在拍摄一场摩梭族人祭拜格朗女神的戏,所以剧组全体成员都要进驻女神山,为了增加整个仪式的神秘性,导演还特意设计了一个剧情,把背景安排在了夜晚。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刚刚开机天空便下起了小雨,导演想着剧组进一趟山不容易,干脆临时修改剧本,直接拍一场雨戏,可是没想到雨越下越大,在拍摄的过程中突然发生了山体滑坡。
乐明晓就是为了救同组的一位小演员而受伤的,情况紧急,剧组就近把他送进了当地的县医院。据陆苗发过来的信息,乐明晓是被滚落的山石砸到了胳膊,导致左手小臂骨折,额头也被碎石伤到,如今已经做完了手术,在病房安顿下来了。
得知这些情况,严铎的担心就更甚了,而且还隐隐地生出些自责。航班抵达丽江已经是近五个小时之后了,高捷早就提前联系好了来接他们的用车,出了机场两人就上了车,一刻不停地往宁蒗县赶去。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又过去几个小时了,严铎从昨天凌晨得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路上甚至连饭都没好好吃一顿,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有些疲惫,不过他如今唯一牵挂的也只有乐明晓了。
这里只是当地的县医院,条件自然不会好到那里去,严铎从进大门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对高捷说:“你安排一下,尽快帮乐乐转院。”
“是,老板。”
乐明晓住的是vip病房,严铎进门的时候,看到他胳膊上打着顶板缠着纱布,额头上脸上也有几处擦伤抹了药,不过人已经睡着了。严铎心中一阵揪疼,自然而然地就放轻了脚步。
陆苗一直守在病床边,看到严铎进来,他叫了一声严总,严铎点点头,问道:“乐乐的情况怎样了?”
“刚刚打完吊瓶,这才睡着了。”陆苗向严铎汇报道,“手术很成功,医生说伤得不严重,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严总可以放心了。”
严铎又点点头,然而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他的目光锁在了乐明晓的身上,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那边高捷对着陆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去了。
严铎在病床边的板凳上,看着睡梦中的乐明晓,几不可闻地叹了叹气。乐明晓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偶尔会发出几声轻哼,听起来很痛苦,大概是伤口又疼了。严铎伸出手,在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上轻轻拍着。前段时间那将近一个月的纠结,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重要了。
因为伤口的缘故,乐明晓这一觉睡得并不沉,而且还很快就醒了。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看到严铎时他还有点不敢相信,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就用力揉了揉眼睛。
严铎被这举动给逗笑了,他抓过乐明晓的手,温言道:“睡醒了吗?”
乐明晓点点头,模样有点呆呆的,严铎又问:“要喝水吗,还是吃点水果?”
乐明晓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开口叫道:“哥,你怎么来了?”太过兴奋,撑着胳膊就想坐起来,结果一动弹就扯到了伤口,痛得他直咧嘴。
“别乱动,受伤了还不老实。”严铎嘴上说着训斥的话,话语中却透着满满的心疼,他起身把床摇起来一个角度,让乐明晓可以靠坐着,而后又回到床头边。
乐明晓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看到他又在自己面前坐下,忽然扁了扁嘴巴,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开始往下掉。
“怎么哭了?”看到乐明晓的眼泪,严铎就又有点慌了,“是不是又疼了?”
“疼,特别疼。”乐明晓抽了抽鼻子,说道,“尤其看到你,就更疼了。”
严铎就是满腹的自责,他伸手摸上乐明晓的脸颊,拇指擦掉他滑落的一滴泪珠,说道:“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这又关你……”乐明晓本想说这又关你什么事了,话一出口突然明白过来严铎的意思,于是也不哭了,抬手就把严铎的手推到了一边,冷冷道,“严总不是不想见我吗,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跟我联系了吗?”
“……”乐明晓这会儿有伤在身,他说什么严铎都会顺着他的,更何况自己原本就理亏在先,只有低声下气地说道,“是我的错,我已经后悔了,乐乐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乐明晓瞥了严铎一眼,声音中满满的都是委屈,“你都不知道,二十号那天我整整等了你一天的电话,要不是我现在受了伤,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这样下去?”说到这里,他又要哭了,“就算是判人死刑,也总得有个判决书,这样一直把人吊着不上不下的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个问题把严铎给问住了,他要怎么回答呢,看起来乐明晓也不像是还记得那晚的事了,而且现在想想他的那些慌乱不安也实在是有些好笑,他握住乐明晓的手,手指扣进他的手指当中,说道,“乐乐,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看严铎的表情,似乎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乐明晓还不至于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说道,“那好吧,这次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过你要再次答应我,以后一定要跟我坦白,不管好的坏的,我都要知道。”
严铎总算松了口气,他伸手在乐明晓头上摸了摸,说:“好,我答应你。”他特别强调道,“这次是真的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