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唯一例外(1/1)

因北魏德亲王完颜承浩的突然来访,三王也放缓了离京的脚步。话说完颜承浩虽生得高大粗壮,竟长了一张巧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不但把嘉靖帝哄得服服帖帖,且在招待外使的宴上,更是亲自舞了一曲刀舞,或许是为达到赔罪的目的,最后竟投太后所好地奏了一曲她最喜欢的《喜相逢》,琴声虽然比不上玄洛的旷远,然则却也是一等一的名家风范。

太后果然侧目。

“没想到德亲王对中原文化如此精通,倒让哀家刮目相看了。”

完颜承浩欠身道。

“小王自小便对中原文化极其仰慕,曾到中原各地游历,也结交了一些文人墨客,学了点粗浅皮毛,虽不大精,倒也可以算得上是半个中原人,可惜王兄替太后挑选礼物时小王不在大都,否则便不会有九凤朝珠冠一事惹太后不快了,都是小王的过错,特在此向太后赔罪。”

这个知礼擅言,又精通中原文化的完颜承浩不仅赢得了颐德太后的好感,其与中原相交的诚意也是让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反而完颜承烈这个太后的亲外孙却显得如此不用心,孰高孰低,简直一目了然。

嘉靖帝虽然也对完颜承浩颇有好感,但站在一国之君的角度考量,比起这毫无中原血统的王爷,自然是亲侄子坐镇北魏对中原更加有利,他不想再提那件令两国陷入尴尬的事件,于是举杯道。

“好了,德亲王何错之有,都是误会而已,事情既然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德亲王,来,与朕同饮一杯,尝尝这中原的桑落酒可比得上你们北魏的烈酒香醇?”

完颜承浩连忙恭敬起身,双手奉酒遥敬过嘉靖帝,方一饮而尽,他咂咂嘴,赞了一声痛快,朗声吟道。

“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真是上等的好酒啊!”

他声音洪亮,这柔美的诗句被他念得自有一股江湖豪气,不仅嘉靖帝龙颜大悦,众宾客也都纷纷抚掌叫好,待中原歌舞演罢,完颜承浩便命北魏带来的舞者上场助兴,这些舞者男女皆有,穿着大袖子彩袍,腰上腕上还系着铃铛,舞起来虎虎生威,热闹非常,席上一时宾主尽欢,无论大臣贵妇,纷纷出席相互敬酒。

完颜承浩敬过皇子,又向公主所坐的女宾席走来,虽然席面上光明磊落,可以不必太过避嫌,但人人都知他此来是为完颜承烈求亲,几位公主心情都不免有些复杂,侧身还礼的瞬间,早已把完颜承浩仔细打量了一遍。

中原水土养人,男子普遍也生得白皙,别说玄洛、印墨寒这等钟灵神秀,就说嘉靖帝的几个儿子,也都是极为俊秀清隽,而漠北气候恶劣,这完颜承浩虽然眉眼也英气逼人,可皮肤黝黑粗糙,身材又魁梧,哪里比得上中原贵公子美貌,可想他的兄弟完颜承烈也好不到哪去,意识到这一点,人比花娇的公主们霎时都灰了心。

完颜承浩却是非常满意,嘉靖帝的妃子个个姿色非凡,公主也是天上的仙女一般,无论带哪一个回去,他那位好色的皇兄想必都会很受用。

完颜承浩敬过酒,没有马上回席,而是走到公主旁席的阮酥面前,作了一揖,压低声笑道。

“原来嫂子竟在这里,小王敬你一杯。”

虽然四周歌舞声大得足以掩盖二人的谈话,但被他称呼为嫂子,阮酥面上还是微微发烫,她假装没有听见,抬起酒杯与他碰了碰杯,垂眸道。

“德亲王客气了。”

酒喝罢,完颜承浩却没有立马离去,而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阮酥,他十分好奇能让玄洛倾心的女子究竟是圆是扁,上次在玄洛的府邸,没能好好看个清楚,现在离得这样近,刚好细细一睹风姿。

没想到她看起来比方才那几位娇滴滴的公主还柔弱几分,真是花蕊一般娇怯的人物,听说中原女子都很柔弱,动不动便哭哭啼啼,若是离开男人的庇护就活不下去,原来玄洛竟然喜欢这种,莫非是当宠物一样豢养?真是奇哉怪哉。

这样肆无忌惮的观赏连周遭的人都感觉到不妥,阮酥自是极为不快,就在她沉下脸欲发作时,完颜承浩却笑道。

“对了,听说嫂子在京城有家首饰铺,正巧小王打算采买一批名贵首饰,送给远在大都的王妃公主,只怕要有劳嫂子了。”

阮酥紧抿的唇角重新扬起。

“德亲王放心,阮酥会尽心挑选,定让北魏贵女们满意。”

这笔大单生意,能让她赚得满盆满钵,看来这个完颜承浩果然是个聪明人,与玄洛合作的同时,还不忘讨好他的身边人,既然如此,那她便沾玄洛这个光罢。

完颜承浩重新回到席中,亲自倒满了一杯酒,笑着敬向旁边的玄洛。虽说外出,然而到底赶在北魏使节抵京时回来了。

“近乎套完了,还是和玄大人商议大计要紧!”

玄洛斜倚矮榻,没有与他碰杯,而是抿着手中的酒漫不经心道。

“颜公子自称精通中原礼数,怎么却不知道,直愣愣盯着未出阁的女子看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完颜承浩愣了愣,不由抚掌大笑。

“不会吧!玄大人,我不过是好奇多看了几眼,你何至于那么小气?”

玄洛瞟了他一眼,凉凉地问。

“好看么?”

完颜承浩不以为然地道。

“好看是好看,只是太弱不禁风了,比花还难以呵护,我是不懂你们中原男人,我们北魏女子都以矫捷健康为美,你们中原男人却喜欢这种哭哭啼啼的病美人,感觉只要一口气就能吹倒……”

玄洛不由失笑,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飘向远处那抹烟云般轻薄的身影,语气竟难得地有些傲。

“她可不是什么一吹就倒的花,你若真惹恼了她,只怕带着一支精兵都未必敌得过。”

完颜承浩珊珊笑着,显然不信,玄洛也懒得再同他解释阮酥的不同寻常,她的好处,他一个人知道便够了,不需要别的男人分享,他于是一笑道。

“对了,今日铺垫得差不多了,颜公子也是时候向陛下提起两国商贸往来之事了,若能在中原和北魏之间建立起商道,这当中的丝绸茶叶买卖,便能在你我掌握之中,颜公子将来的军费可就有了着落。”

完颜承浩点头。

“这不难,你不是说你们老皇帝一直想打通这条商道吗?完颜承烈虽然对我还有些防备,但若和亲之事办得让他满意,他定会将通商之事也全权交由我办,所以玄大人,你认为求娶哪一位公主,才最符合我们的利益呢?”

玄洛直起身子,晃了晃酒杯,他天人一般的容颜映在琥珀色的酒液中,泛起一层迷离光芒。

“完颜承烈最想娶的,自然是封地相对接近北魏的承思王之女王琼琚,可惜我们的皇帝可不是傻子,怎会允许他们强强联合,致使边疆失守腹背受敌?退而求其次,目前三位待嫁的公主,四公主祁金璃母族无势,娶回去便真成了巩固两国友谊的摆设,没什么用;七公主祁金玉母族倒是势力强盛,但老皇帝对她宠爱颇深,自然舍不得她远嫁,更何况她双腿残废,完颜承烈纵然看中政治利益,也不会牺牲齐人之福;所以只剩下二公主祁金珠,无论从母族势力和容貌性格来看,都是最合适不过的……”

玄洛说到这里,好看的双眉微微蹙了一下。

并且祁金珠性子正直,留着她始终是个绊脚石,将来一定会阻碍他的大事,不如让她远走北魏,也算除去一个隐患,当然这句话,他是不会告诉完颜承浩的。

完颜承浩把玩着片羊肉的小金刀,认真地听罢,摸着下巴道。

“你所言极是,但方才我前去敬酒,感觉这祁金珠态度冷淡,只怕会抵触这桩婚事,听说她还深得太后喜爱,让她远嫁北魏,只怕太后也不会轻易同意吧?”

玄洛嗤笑一声。

“在我们中原,不是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贵族的女儿更是必须为家族联姻做出牺牲,就算是公主也无法逃避……”

只有一人例外,想起阮酥屡屡为抗婚做的那些出格事,玄洛不由莞尔,他轻轻咳了声。

“只要北魏主动求娶,老皇帝不会回绝,太后固然宠爱二公主,在大局面前终究也会忍痛割爱,我只是担心……”

完颜承浩手中金刀一顿。

“担心什么?”

玄洛看向对面,与祁金珠聊得十分投机,甚至频频微笑的阮酥,轻叹一口气。

“不知为何,酥儿近日和二公主走得极近,我担心你口中这弱不禁风的姑娘,会为了所谓姐妹情谊,破坏这次和亲……”

“什么?”

完颜承浩手中金刀猛地插@入烤羊肉中,不悦地提高声音。

“她只是个女人而已!这和亲之事虽说也是婚姻之事,但已经涉政,性质完全不同,她一介小小女子还无权置喙!玄大人,你再骄纵女人,也不会让她坏了我们的大事吧?”

玄洛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道。

“她的行动,有时候,却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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