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了吧,今个儿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别,三位公主大婚即,虽说明旨还未下可左右不过是这几日事儿了,婚嫁礼仪和公主府打点得如何了?”
“回娘娘话,皇上已有明示三位公主皆是按照和硕公主品级,家具大件儿都是内务府里头现成备下,都是捡着好细仔细挑出来,而各类器皿用具也是按照规制而成,绝无半点不妥之处,至于金银首饰礼袍朝服亦是一早就择了好绣娘赶制,虽说眼下里并未完全完工,可奴才隔不上几日便会前去瞧上一瞧,工艺阵脚都是顶好,也必能大婚之前赶制出来。”
来保躬着身子,一脸恭敬。
“另外,公主府开年之前便已由工部选址督建,皆内城以中皇城左右,眼下里大致已经成型,就差些细活和花草没装点上了,不过娘娘放心,内务府和工部一定会上心上眼,安保公主住得安心住舒心。”
“你们办事向来有章程,我虽不懂却也没什么好不放心地儿,哦对了,陪嫁嬷嬷事儿如何了?你知道这三位公主要么是养本宫膝下,要么是养两位皇太后膝下,都是精贵主儿,虽然贵为公主性子却温婉,可别挑了那些个内里藏奸到时候闹出奴大欺主事儿。”
“奴才惶恐,奴才虽无大才但管几个人却还是使得,而正如同娘娘所言,三位公主是一位比一位精贵,上头主子上心上眼咱们自然也是半点都不敢怠慢,是挑着好。”
“哦?那都是挑了些哪家啊?”
景娴身为中宫皇后,必有之时总有要接见外臣时候,然而隔了屏风隔了帘帐,来人虽瞧不清她眉眼神色,她却是能将对方瞧个仔仔细细,看着海望避重就轻将话怎么好听怎么说,心中不由轻笑一声,直接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起来,直听得海望顿时一愣——
“这……内务府中诸事繁杂,陪嫁嬷嬷虽要紧却到底比不得其他大事,便多是由底下人来操办,具体选了哪家还没呈上折子,是以,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内务府现任总管来保乃是出自喜塔拉氏,出于大族却因着经了圣祖末年种种变故,养成了副谨慎小心得性子,而谨慎小心固然是好事,可过了头则成了哪头都不得罪圆滑至极主儿,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犹豫,坑巴了老半天才支支吾吾吐下一句,想要打个马虎眼混过去,然而他心里头算盘打得好,景娴却不是什么傻子,一听这话便猛地将手中茶盏往桌案上一搁——
“不是很清楚?那清楚又是哪些人?”
“这,这……”
各衙门有各衙门猫腻,换句话来说,内务府是个油水足得很地儿,而这其中公主陪嫁嬷嬷是个人人都想问往里头钻缺儿,自然其中也就少不得有自家人运作,如此,一听景娴这话来保心里头便不由得有些发虚,憋了半天都没憋出个准信儿,然而正当他脑子里转得飞想如何混过去时候,景娴却是等得不耐烦了将气场全开,直压得来保额间汗珠不断,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原则,被逼无奈抛下了一句——
“……是魏清泰还有金简。”
“呵,倒是两个好,行了,本宫知道了,你跪安吧。”
宫里头人哪个会不知道后宫里头这点子弯弯绕绕,金氏和魏氏都跟钮祜禄氏一个鼻孔出气,说白了也就是个乌拉那拉家不对付,这般之下,刚把话捅出来来保便做好了当一回出气筒准备,全然没有料到对方会这般轻描淡写揭了过去,自是忙不迭行礼退了出去,然而人走了,景娴心思却没断下——
“容嬷嬷,你听到了?”
公主下嫁不同于皇子娶妻,皇子阿哥一旦成年娶妻便会按照祖制出宫建府,到时候不管什么事儿都是关着门自家事,只要没出了大褶子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没人搀和得上也没人敢去搀和,然而公主却是不同,虽说按照常理来说,公主身份尊贵,除了富察皓祯那般特例之外没人敢不把公主放眼里,可公主毕竟单独有府邸,没有公主宣召额驸压根就不能随意出入,而原本这一条保护公主抬高公主身份规矩长期以往演变下,竟是慢慢变成了内务府所指陪嫁嬷嬷别样生财之路,借着女子怎可日日宣召不利名声话奴大欺起了主,严重甚至等同于公主府里头守活寡,这也是为什么出嫁公主多是早殇缘故——
“主子,您考虑得周详些虽是不错,本意也是一番慈爱之心,可是……”
容嬷嬷向来是以景娴唯命是从,只要是自家主子说她都觉得有理,就是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她也会笑着附和,可是同时,她也比谁都看重景娴,生怕对方多受了一点委屈生怕对方多出一丝烦恼,如此,再加上这么些年来宫里头日子也没白呆,或多或少明白了许多看似平静事儿底下机关算,这般之下,眼见着景娴刚登上后位就这般大张旗鼓起来,不由得有些着急上火——
“可是这陪嫁嬷嬷是老祖宗定下来规矩,您若是直接拿她们发作是否会有些不妥?”
“我虽是跟你说了这么一通,也与内务府里头自己人打了招呼,可这并不代表我就准备大刀阔斧拿她们怎么样,毕竟正如同你所说,这些都是老祖宗所定下来规矩,眼下里又没生出什么大隐患,若是我独独发作起来,说得好听那是未雨绸缪,不好听不就是想坏祖宗规矩了?”
上一世景娴身为皇后,身为所有皇子皇女皇额娘,许多事虽然不至于样样放到明面上来说,可多多少少却总有耳闻,而那会儿她没有着手于此,一是因着当时不像现这般脚跟子站得稳,得弘历信任又得那拉太后当依仗,有些事可以放开了手去做,二来当时她没有兰馨作为养女,亲生五儿又死得早,其余公主婚姻大事多是由自家额娘安排好了弘历拍好板了,她便也没得必要,也没得插手余地,不像现这般不为了旁人也得顾忌弘昼和裕王府,不顾忌这二者也得为了兰馨考虑,左右跑不出得上心上眼拿上手,只是这万事都得讲个法子,事急则乱事缓则圆之下,景娴却也不慌,将话说得很是慢条斯理——
“再加上阎王易躲小鬼难缠,白白得罪了内务府那帮资历甚久老嬷嬷也非什么明智之举不是?”
“那您意思是?”
“眼下情形其实比起我想象中已经要好上许多了,兰馨和婉儿都京中,里头有咱们这些人做依仗,外头也有是人使力,弘昼不是个吃素,色布腾巴勒珠尔也不是个任人拿捏主儿,她们倒是让我放心,也让我去了大半担忧,而晴儿,有裕王福晋上下打点身边人却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只是,这一茬儿过了却不代表回回都能这么解决,治标不治本到底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景娴将事儿看得明白,上一世和敬和和婉差不多是同时间出嫁,和敬因着一直京又深受弘历恩宠,便是儿子女儿一个接着一个生个不停,可和婉却是刚过去没多久就落得一身病,再加上那会儿弘昼不比现位高权重,所行所事皆是得看弘历眼色生怕哪头就招了忌讳,如此,竟是闹得后来连个血脉都没留下就去了,想到这里,景娴自然明白那内务府嬷嬷也都是欺善怕恶主儿,眼下里硕王府事儿还没太过去,前朝后宫都对公主们上心上眼得很,多多少少总归会有些顾忌,这般之下,与其大张旗鼓拿着这个说事儿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折腾进去,倒不如循序渐进给内务府好好换换血——
“魏家和金家都是内务府包衣世家,仗着内务府里头使得上力,平日里也没少各宫各院里头插人穷折腾,这回惦记上了陪嫁嬷嬷事儿,你说这里头能没有猫腻?”
“这……”
“内务府虽身宫中内廷,管事儿却是包罗万象,宫里头甭管是多大主子都多多少少要卖他们几分颜面,原先我不其位不谋其政不好多做什么多说什么,可眼下这帮子人心思都打得天上去了,再不出手管上一管,这紫禁城岂不是成了他们后花园了?”
“那您意思是?”
“这事儿虽然急不得,却也不能白白放过了时机,眼下里延禧宫和永寿宫那两个正斗法斗得不亦乐乎,许多事顾不上也没法顾,而三位公主同时下嫁内务府也少不得多要忙活,换句话说,也就等于正值用人之际,跟姑爸爸通声气儿,看怎么多往内务府里头塞点人,平分秋色也好各占一半江山也罢,横竖不能让旁人给占全了闹得到时候想发作那帮子陪嫁嬷嬷也有心无力,等这些忙活过去揭过去了到小选时候,再好好将上上下下人洗上一遍。”
“是,奴才明白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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