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太后出马一个顶俩,几句话不光是全了弘历颜面将其哄得服服帖帖,明面上对钮祜禄氏关怀备至,还彻底激发了慈宁宫这一帮子人矛盾,拉开了一场内斗,眼见着好不容易拉拢到手金氏和魏氏为着个还没到手自己病榻之前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得好不活,钮祜禄氏只觉得一口血憋胸腔里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然而顾忌着自己脸面顾忌着用了许多年程御医她却又不敢好得太,只能自作自受认栽,一边被逼无奈喝着苦汁子,一边眼睁睁看着这二人斗得不亦乐乎。
而钮祜禄氏倒霉了,金氏和魏氏也被占据了心神,其他女人又闻弦歌知雅意不欲这关头上去惹人眼重蹈慈宁宫覆辙,后宫便不由得呈现出了一副难得安详和谐模样儿,如此之下,景娴自然也就足够功夫忙活起自己事儿来,首当其冲便是因着硕王府而耽误了许久公主们婚事——
“主子,八旗里头排得上好家世过得去子弟名册都这儿了,有着先前教训,底下人也无不敢心力,虽不说将人人个个身家品性都摸个一清二楚,却决计不会有什么像富察皓祯那类狂妄无礼之辈,您看看可有什么还看得过眼?”
“佟佳氏,瓜尔佳氏,西林觉罗氏,钮祜禄氏……这倒还真是挺齐活。”
景娴接过那厚厚一叠名册,大致翻了一通只觉得一个比一个要写得详仔细,一个比一个要来得恭敬诚意,才看了几页眼睛都不由得花了起来,便只见她干脆揉了揉眉角撩开了手——
“这帮子人倒是脑子转得,婉儿和晴儿都是王府嫡女,阿玛都是宗室前朝手握实权主儿,而兰馨虽然父母双亡借不上旧部势,却又是中宫养女,有着本宫做依仗那身份也没差到哪里去,可谓是一个个都精贵得很,再加上经过先前硕王府那档子事儿之后,皇上和前朝发对公主下嫁上心上眼,甭管他们自个儿家世有多么显赫,能得上意恩宠尚一位公主那都是锦上添花大荣耀,不过他们聪明,本宫却也不傻……”
指了指手边名册。
“佟佳氏虽然世祖朝圣祖朝都很是风光,可先前隆科多那档子事还没过去太久,伤了筋骨动了根本到现还没缓过来,家里头也没什么很出挑主儿,瓜尔佳氏因着当年理密亲王事儿吃了不少挂落,虽然大族风光由,家风也算正,但弘皙还眼前终究是个后患不得不防,至于西林觉罗氏,有着鄂尔泰做依仗,鄂敏鄂昌等又一个比一个本事,倒是少说还有好几十年风光日子,只是这成也萧何败萧何,权势太大实招人眼目,皇子福晋倒罢毕竟是由不得咱们来做主,可这尚主却是除非无人可选都好不要挑他们家,而钮祜禄氏就不用说,虽说嫡系尊贵非常就是被卷进了圣祖朝夺嫡乱子之中也全身而退,但到底跟慈宁宫那位同出一族,即便凭着他们家地位不至于上赶着巴着那位跟她一个鼻孔出气,可身为同姓能够关照却总归少不了,我不愿兰儿被钮祜禄家拿捏,裕王府亦不愿意弘昼自然也不用多说,如此,这名册虽瞧着好看,然而实际上又能挑出个什么?”
“奴才明白您意思,可是,婉公主和晴公主也就罢了,毕竟没养您膝下就是名分上称母女也总归是隔了一层,但咱们家兰公主呢?难道您就打算眼睁睁随着她嫁去蒙古那苦寒之地?”
容嬷嬷皱着眉,说得很是着急上火。
“听崔嬷嬷说,自打大公主去了蒙古眼见着她长久传不回来个信,像是嫁出去便再没这个人一般,兰公主虽然碍着规矩礼数没有明说,可私底下却是没少生出感概之意,说句逾越,兰公主不比婉公主和晴公主,和亲王和裕亲王都是前朝说得上话,想要想法子多关照自家女儿有得是办法,而兰公主虽说有您做依仗,可您即便贵为皇后却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将手伸得那样长管到蒙古去,而咱们那拉家身为两朝外戚身份上也有点尴尬许多事做不得许多话说不得,如此之下,说句不好听,若是兰公主去了那头有个什么事儿该怎么办?”
“你说这些我都明白,也一早想了个仔细,只是权衡之下嫁去蒙古却是好法子。”
“呃?这话怎么说?”
“你甭想岔了,嫁给蒙古人可不代表就一定得远去蒙古,京中不就有着占着那头爵位却朝中效力蒙古子弟么?”
早硕王府那档子事还没捅出来之前,和敬刚刚下嫁之时,景娴便已经上心上眼深思熟虑过了兰馨婚事,而正如同容嬷嬷所说,养身边这么久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甭说兰馨心里头感概万千,就是她也不忍不会眼睁睁瞧着自家丫头远嫁去蒙古那苦寒之地,落得个历朝公主那般早殇下场,如此,她便不由得瞄上了身份站得住脚且又留了京城色布腾巴勒珠尔,也就是上一世和敬额驸——
“科尔沁左翼中旗扎萨克达尔汉亲王满珠习礼是孝庄文皇后兄长,孝惠章皇后、淑惠妃和世祖静妃都是出于此门,而其儿媳是世祖养女端敏公主,亲生阿玛为简亲王济度,额娘为孝惠章皇后亲姐姐,可谓是世代与爱觉罗家联姻,色布腾巴勒珠尔是满珠习礼玄孙,如今年纪轻轻便已封为辅国公,且又因着家族缘故是皇上难得放心得下蒙古人,将来想必是前途无可限量,可以说比方才这些名册上头人都要强上一大截儿,再加上他早年入京如今定居京城,若是将兰儿配给他,不就等于既全了蒙古又全了咱们私心?”
“唔,奴才倒是知道此人,只是其身份背景如此显赫,和亲王和裕亲王难道就不会有所想么?”
“他们都是聪明人,本宫身为中宫皇后,以后彼此之间要互相承情依仗地儿还多得是,且这公主议婚事儿大体上要由本宫先决断,他们自然不会为了这一茬儿和跟本宫闹得不愉,而就是退上一万步,他们即便是瞧上了色布腾巴勒珠尔也决计不会表露出来,毕竟正如同你先前所说,他们与本宫不同,与那拉家不同,他们身为宗室手握实权,前朝都是说得上话儿主,可有利则有弊,同时也就等同于是树大招风,都怕遭皇上忌讳落得跟富察家一样下场,然而兰儿立场不同,色布腾巴勒珠尔已然到了适婚年纪,左右横竖都得挑个人过去,而兰儿下嫁一方面能全了齐亲王功劳以示皇家不忘此恩,一方面则是咱们那拉家向来低调前朝没什么过于出彩人不怕被扣上什么帽子,所以即便本宫不说不争不谋,他们心里头也会有数,皇上心里头亦是有数。”
“主子想得仔细,倒是奴才浅见了,然而兰公主安排好了,那婉公主和晴公主呢?您又是个什么打算?”
婉儿晴儿都是收入宫中下了明旨弘历养女,景娴正位中宫之后自然也就是她们皇额娘,虽说比不得对兰馨那般上心上眼,却总归也不能落了谁去,听闻此言,便只见她思忖了半晌才接过话头——
“不是还有个博尔济吉特氏德勒克到了适婚年纪么?虽说他身份比色布腾巴勒珠尔要次了一些,却也是巴林部璘沁郡王长子,家世背景都拿得出手,再加上据说性子又忠厚老实,配给晴儿倒也是不错。”
“……呃?给晴公主?”
其实从身份上来说这德勒克理应是该配给婉公主才对,不管是按照上一世轨迹而言,还是容嬷嬷心中所想都是如此,听到说要配给晴儿,不由得很是有些意外——
“若是眼下里只有兰儿和婉儿到了议婚年纪,或是说晴儿并未养宫中,那么这德勒克必然是要配给婉儿,只是眼下里不同,谁都不愿意让自家孩子远去蒙古,但蒙古适龄要婚配子弟又有两个,色布腾巴勒珠尔虽好却因着身份和政治上缘故注定了只能配给兰儿,那么也就等于晴儿和婉儿之中必然有一个要远嫁,一个要留京,而从身份上来说,她们虽然都是亲王嫡女看起来似乎不相伯仲,然而实际上内里却是大有差别,其一,弘昼得了先帝遗命世袭亲王之爵三代,往三代之后裕王府只是个贝子,但弘昼这一支却仍是亲王爵,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其二,弘昼是皇上亲兄弟,是姑爸爸庶子,而裕亲王却是隔了一层堂兄弟,孰亲孰疏不用多说,其三,裕王府不止一个格格,和亲王府却至今只有一个嫡女,换言之也就是于情于理来说都得碍着和亲王夫妇颜面多顾忌婉儿多一些,其四,也是重要,婉儿养姑爸爸膝下,晴儿养慈宁宫,宁寿宫和慈宁宫虽然同为皇太后,身份之上却有上下高低,万没有以次越过其先理儿,这般几几相加之下,晴儿自是跑不掉远嫁蒙古命数。”
“那,那婉公主呢?”
“章佳氏尹继善乃大学士尹泰之子,出仕于世祖朝,虽不敌鄂尔泰、田文镜与李卫受宠,却也是人臣之位,历经两朝至今仍深受皇上信任位至两江总督,可谓荣宠不衰,而其长子庆云任户部侍郎向来官风极正,其三子庆桂虽刚刚入仕不过是个员外郎,却也是个有才之辈,想必将来少不得有大造化,再加上章佳氏一门为满洲八大姓,姻亲众多势力盘根深错却向来行事低调从不惹事,如此,将庆桂配予婉儿也不算是高攀,且又让皇上放心并又全了和亲王念想。”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样一来也算是了结了桩大事了。”
“了结?”
景娴虽然已将三人婚事给理了个头头是道,不光是顾忌了弘历小心思还全了前朝各人势力,看起来算是只等下旨出嫁便算是齐活了,然而对于有上一世记忆当经验她而言,心里头却明白此之前还有一桩大事要解决,如此,便只见她长叹一声抛下一句——
“还早着呢,你自去把内务府总管唤来,本宫要细细理一理这陪嫁嬷嬷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两章之内搞定公主下嫁,然后就蒸包子了。/P/DIV
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