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刚列和禹一边走一边查看中年男子所说的标记,果然找到了熊家。在这家的栅栏门上画着一个小孩儿的模样,刚列上前就把印记消除了。
这时,他们隐隐约约听到屋里有女人嘤嘤的哭泣声和男人的叹息声,当中还夹杂着孩童细嫩的喊娘的哭语声。
猪刚列端开栅栏,他们来到了庭院里。禹冲屋中高喊:“过路之人,请行个方便吧?寻碗水喝!”
哭声戛然而止,屋里的男子答道:“你还是换个人家吧!我不方便招待!”
刚列故意试探道:“过路之人,专为别人扶危济困,你还是行个方便吧?”
屋中的男子又答道:“我家的困难你帮不了。你还是赶快走吧!免得误了性命!”
刚列闻听在门外怒道:“你这人怎么比女人还啰嗦!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专为你家的事而来,你还不出门迎接吗?”
吱呀呀一声屋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见到它俩也不看,纳头便拜,“二位莫非是神仙降临?怎么知道我家有难?你们果真为我家的事而来?”
禹上前搀扶说:“大哥休怪,我师兄弟两个路过此地,顺路帮个忙!”
“顺路呀!”男子有些失望。
刚列看出来了,不等他说话,先说道:“大哥,这事被我哥俩碰上了,也就到此为止了。”
男子还是有些不相信,他摇摇头。
刚列当时气撞顶门,刚要吼,禹一拽他的胳膊。他压了压火气,道:“我们屋里说话吧!我让你见见我的本事!”
男子见状有些害怕,但是又怕真是赶跑了救命的活菩萨,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俩进了屋。
一进到屋里,刚列和禹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搂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在哭泣。看见他俩,女子低头啜泣。
刚列唤小孩儿,“小孩儿,来!来!让叔叔看看你!”
小孩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看猪刚列,并不怯生,跑到他的面前,“叔叔,你看我什么?”
刚列摸摸他的头,“叔叔看你乖不乖?”
“叔叔,我可乖了!不知道爹和娘为什么老是哭?”小孩儿回答后又天真地问。
刚列怜爱地又摸摸他的头,“好孩子!你爹娘都是为了你呀!”说完,他围着小孩儿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其他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都没说话,只是看着。
只见刚列围着小孩儿又转了两圈儿。他边转边说:“孩子,叔叔跟你变个戏法。”
突然,刚列在他们眼前一晃不见了,地上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孩儿。穿着打扮、举止行动皆一样。
男子惊奇地问禹:“大兄弟,刚才那兄弟那里去了?”
另一个小孩儿答道:“大哥,我在这里!”
男子惊奇地说:“莫非你就是刚才那兄弟?”
小孩儿点点头,“是我!是我!你看我和你家孩童可相像?”
男子高兴地说:“太像了!何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小孩儿又说:“我要替你家孩童,妖怪可认得?”
男子慌忙说:“认不出来!认不出来!可你为什么要替我家孩子去送命呢?”
小孩儿跳脚说:“送命?还不一定谁吃谁呢!”这话一出口,男子吓得躲到了禹的身后,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也是妖怪?”
禹笑着说:“大哥,不要害怕!他和你开玩笑呢!”
“开玩笑呀!吓死我了!”男子惊魂未定。
刚列恢复本相,对男子说:“大哥,那妖怪几时来?什么模样?你要告诉我详情!”
男子回答:“我也不知道。按照以往的情形,只是要把自家小孩儿的模样画到栅栏门上,妖怪就准不会找错。每当妖怪来的时候,原本天晴得好好的,突然间就阴云密布,风雨大作。再约一刻钟的时候,就又会风停雨住,天气放晴。再去看地上的小孩儿,却不见了。”
刚列又问:“那通常都是把小孩儿放在哪里?”
男子答道:“都是在自家的庭院里。约亥时,地上放一领芦席,把自家孩子放上即可。若到时没有放上孩子,或孩子自己跑掉了,那村子就要遭殃了。”
“哦。”刚列应了一声,又道:“没你们的事儿了,你领着妻子、儿子躲出去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哥俩了!”
男子应了一声,仍不放心的样子,怯怯地问:“你们真的没事?”
刚列瞪了他一眼,“让你走你就走嘛!哪儿那么多废话!”
禹赶忙解释说:“我师弟的本事,还没完全亮出来呢!你们就放心吧!”男子这才领着妻子、儿子躲出去了。
师兄弟又计议了一番,确定万无一失了,就在屋中等候。
约戌时末,禹在庭院中放置了一领芦席。刚列又变成那孩童的模样,把簪子不忘插到了一发挽的牛髻上,在芦席上坐定了静静地等。
约亥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一片乌云飘来,突然间就阴云密布,雷电交加,风雨大作。
猪刚列顿时被淋成了落汤鸡,他心里恨恨地道:“好可恶的妖怪,待会我让你加倍还回来。”他借着闪电的光亮抬头看看天,见半空中一条蛟龙来回飞舞。
“咔嚓”又一声霹雳,蛟龙已到庭院。它见到小孩儿愣了一下,口吐人语:“你这个小孩儿好胆大,淋了半天雨,还不怕我吗?”
小孩斜斜眼神答道:“怕你怎地!想吃就吃好了!”
蛟龙无语,当时僵到了那里。半晌它一声龙吟,扭头摆尾,虚张声势,仍不敢下嘴,小孩儿就笑嘻嘻地看着它。
蛟龙没话找话,“把你头上的簪子扔了!那东西吃着扎嘴。”
小孩儿仍笑嘻嘻地回答:“两只簪子你也怕,胆小鬼,还吃人呢?你自己过来拿好了!”
蛟龙气得又一声龙吟,张开利爪要抓簪子。只见小孩儿倏然站起,一晃身形喊了一声:“该死的东西,你爷爷也会变蛟龙。”
小孩儿不见了,一条和那蛟龙一模一样的白蛟出现在那里。这时,禹抡着开山斧也冲了出来。
那蛟龙看事不方头,摇头摆尾要跑,临走还不忘喊道:“你有帮手,今夜暂时不吃你了。回头咱再算账!”
刚列现出了本相,亮出神钯,大喝一声:“恶蛟,想跑!先吃你猪爷爷一钯!”
那蛟龙一看是猪刚列,气得大喝一声:“原来是你!跟你拼了命了,还我妹妹命来!”它躲过神钯,恶狠狠地探蛟爪就抓刚列的头。
刚列一缩脖子,扭身闪到左边,挥钯奔蛟龙的脑袋就是一下,边打边说:“你伤害了多少小孩儿的性命,你妹妹的命值几个钱?况且我也不认识你妹妹!”
蛟龙气急败坏,高声喝道:“我吃小孩儿也是你逼的!冤有头债有主,这个债应该你来还!”
猪刚列收住神钯,喊了一声,停!喝问:“白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真的认识我?”
“扒了皮我认你的骨头!枉我把你当朋友?”蛟龙恨恨地说。
刚列不解,诧异道:“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此恨绵绵无绝期。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拿命来吧!”蛟龙咬牙切齿,又一声龙吟,探爪要抓猪刚列。
刚列也恼怒了,“无事生非的恶蛟,你吃小孩,怎么赖到我的头上,真该死!猪爷爷岂能饶你。”说罢,挥钯再战。
风夹着雨,雷伴着闪,人蛟在空中一场大战。
猪刚列心中有疑问,虽然恼怒,但是一直不敢痛下杀手。他瞅准一个空档,把神钯插到头发上,一个飞身,骑在了蛟龙背上。
蛟龙也发了狂,只见它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摇头摆尾,要把猪刚列给甩下来,怎奈刚列就像是粘到了上边一样,任凭它怎么努力,就是甩不下来。
刚列急切想知道真相,只见他双手抓住龙角,运神力于双膀,高喝一声:“你给我下去吧!”
蛟龙也真听话,被刚列按于地上,龙爪乱刨。一会儿工夫,泥地上被他刨出了一个大坑。
禹这时趁机赶来,挥开山斧就要往下劈,刚列制止了他,“师兄,休要伤它,我还有话问它。”禹收回了开山斧。
刚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责问蛟龙:“白蛟,你我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蛟龙仍不服输,怒道:“今日输在你手,只求速死,无需废话!”
刚列气笑了,说:“嗬,你倒挺刚强。我来问你,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我猪刚列顶天立地男子汉,自认今生没做过亏心事。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或是认错了人?”
蛟龙停了半天叹息道:“好吧,省得说我冤枉了你。我给你提个醒吧,你可去过水家庄?”
“水家庄?”刚列想了想,道:“水家庄我当然去过了。我和水灵龙还是朋友呢!”
蛟龙长叹一声,“灵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瞎了眼!”
蛟龙的这一句话,刚列前后又这么一联系,猛然心动,惊奇地问道:“你莫非是灵龙大哥?说的妹妹可是伶俐妹妹?”
“是,我妹妹就是你害死的!逄蒙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蛟龙仍恨恨地说。
一提逄蒙,猪刚列的火气更大了,他大声对蛟龙说:“我的傻哥哥,你怎么能相信那个混蛋!我已经把他杀了!人头就挂在村头的古树上。”说完,他从蛟龙背上下来,“灵龙大哥,你真的误会我了。其实是这么一回事……”刚列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灵龙大哥,你相信不相信没关系。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你自己掂量吧!我也本不愿揭这疮疤。”刚列提起往事,心情激动。
蛟龙半天没有说话,后来它抬起头,带着无限悔意说:“兄弟,我相信你!我不该偏听偏信,错信了小人的话,害了无辜的生命!你杀了我吧!”
刚列安慰它说:“灵龙大哥,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你能真心悔改,就不算晚!”他停了停接着说:“灵龙大哥,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蛟龙两眼含泪,说:“兄弟,自从你走后,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我父母天天念叨!后来我出来寻找你们,我一路打听一路问。
有一天我走到了一座山中,正好碰到一个猎人。我向他打听你们的消息,刚开始他倒没说什么,只是我提到两个漂亮的、一模一样的姑娘他两眼放光。后来我又提到了你---猪刚列。猎人问我是不是一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还会飞,也在找什么姑娘?
我说是。
猎人告诉我,他叫逄蒙,找到他打听就算找对人了。他说你是他师叔,还把他师父害死了。他也想给师父报仇,可是自己不会飞,无能为力。他还告诉我,妹妹也是你害死的。
他说他那天也是在山中打猎,正好碰到两个一模一样、漂亮的姑娘。他正准备向前,就看见你从天而降。其中一个姑娘跑着向你扑了过去,你却无情地把她推开了。
你向另一个姑娘献殷勤,可她却不认识你,根本不理会你。被你推开的姑娘,后来我得知就是我妹妹伶俐。她告诉你,老祖奶奶她失忆了。可你完全不相信她的话,还对她吼。
这时,另一个姑娘,也就是老祖奶奶说,“你要是真心爱我,就把那姑娘杀了,别再让她追着我说那些无聊的话了。”
不知道你会那么绝情,枉我妹妹一心一意地追随你。你眼睛连眨都没眨,拔出宝剑就把我妹妹杀了,逄蒙想再救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老祖奶奶说,你如此草菅人命,怕是跟着你连她也杀了,就一个人哭着跑了。
你当时被老祖奶奶的话呛得愣在了那里。你也委屈,还狂叫:我为你都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何况她人呢!
再后来老祖奶奶成了逄蒙的师娘。你正好去你义兄家串门,又正好碰到了你要找的姑娘---我老祖奶奶,但是她却成了你义兄的妻。你又一怒之下杀了你义兄,跑了。”
猪刚列听到这里,气得浑身哆嗦,嘴里一个劲儿地说:“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可恶!”
蛟龙接着说:“我听完之后,也是气愤难忍,发誓一定要找你为妹妹报仇雪恨。我一路狂奔,后来口渴难耐,就在一清泉旁喝水。
刚喝过水,就闻见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原来一棵奇异的树上结了一枚红果,很是诱人。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果子,于是摘了下来吃了。不大一会儿,我觉得头痛欲裂,五内如火烧,就拼命狂奔。
你也知道我天生飞毛腿,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跑到了这里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我就用头冲地。谁知道就在此地竟喷出井涌来,我头一沾井水,立刻不疼。我就一头栽了进去,水也落了下去,我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自从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就更加恨你,是你杀了我的妹妹;是你让我有家不能回。我发毒誓每年在这里吃掉一个童男,然后把罪恶记在你的身上,诅咒你日后下十八层地狱。我想如果有一天能让我侥幸遇见你,就会血刃仇人,把你挫骨扬灰,叫你永世不得超生。我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得到的却是另一个答案。
我知道妹妹已经和老祖奶奶上了月宫,她们都成仙了,我也就放心了。可是我家中还有父母双亲,却无法奉养,我真是悔呀!”蛟龙说得泪珠滚滚,刚列听得直心酸。
忽然,蛟龙双爪跪地,“兄弟,我吃了人,我有罪!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猪刚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里还会忍心再杀害水灵龙。对它说:“你还有父母在世,谁来奉养?”
又提起了父母,蛟龙两眼含泪,“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奉养双亲?还不如死了算了!”
禹在旁边听出了端倪,他见师弟左右为难,就出主意说:“师弟,我听出来了,白蛟也是误信了人言,才做出了错事。我看它的确有悔改之意,但是法不容情,它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们不如把它锁在此井中思过五十年,以作惩罚。至于它的父母,你告诉我具体地址,我派人把他们接到帝都家中,代为奉养如何?”
禹刚说完,突然白光一闪,禹在一瞬间现出了真身,就这一闪之间,蛟龙看出来了,忙叩头谢恩:“灵龙叩谢禹王代养父母之恩!谢禹王不杀之恩!好了,我心愿已了,情愿伏法!”说完一个翻身,奔井而去。
猪刚列也惊奇地看着禹,“师兄,你果有王之相!”
禹笑笑说:“师弟,你肯定眼花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刚列也不与他计较,拿话顶他说:“师兄,你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就是金旨,我看你如何锁井?”
禹仍笑说:“师弟无妨,师父已授我锁井之术。”
刚列又惊奇,“原来师父早已算出这件事。”
禹点点头,对刚列说:“师弟,你去寻一能盖住井口的圆石。”
“这好办!”话音未落人已无踪。
不多时,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夹来一块圆石,盖在了井口之上,大小正合适。
禹拿出开山斧,放在了圆石上,然后他默念咒语,只见青光一闪,开山斧居然影印在了圆石上。禹拿掉斧子,又拿出定海神针,交叉放在斧痕之上,仍用原法儿做了,然后站起身说:“好了!”
刚列不信,“师兄,这样就好了?”
“师弟不信,可以搬一下圆石,看是不是能搬得动。”刚列就真的去搬,圆石却如生根似的哪里再搬得动。
禹笑着对他说:“师弟,别费力气了。这叫“斧镇锁蛟龙”,任凭是大罗金仙也休想逃脱。”刚列笑笑只得罢了。
这真是:本是良善人家,只因一念之差;变身蛟龙作恶,深井锁住琵琶。
欲知下面又有什么事情发生,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