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十倍百倍地还给她(1/1)

“什么,太子自请废位?”

次日,宫中的消息忽然传来,震惊朝野。

众人心知肚明,太子废位,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却没想到,会由他自己提出。

沈风斓坐在榻上,明窗半敞,秋风微凉。

她裹着一件薄薄的披风,双手捧着香浓的牛乳茶,一面喝一面说话。

“那圣上答应了吗?”

牛乳茶香甜的气息散开,轩辕玦鼻尖轻嗅,朝她凑了过去。

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

“没有当场答应。但看这情形,是时候了。”

说着又轻轻舔了舔嘴角。

“这茶实在是太甜了。”

沈风斓狐疑道:“怎会?我才喝过,特特吩咐不必加糖的。”

“那可能是你喝过,所以变甜了。”

他看着沈风斓,只觉得秀色可餐。

那双唇他尝过,甜得蜜糖似的。

“别打岔,正经说太子的事呢。昨儿圣上才赐婚宁王,今日太子就自请废位。殿下不觉得太巧了吗?”

沈风斓把茶盏放下,歪头看他。

轩辕玦道:“你的意思是,太子已经知道了宁王的不忠?”

“或许,是青青告诉了他汪若霏的事。太子要是还想不明白,那就太蠢了。”

可惜,现在的太子知道一切,也无力回天了。

轩辕玦嗤笑道:“宁王背叛太子,他心虚得很,所以连卫皇后都不放过。只要父皇对太子还有半分怜悯,解了他的幽禁封个闲散王爷,宁王的名声就毁了。”

太子一定会到处宣扬,宁王忘恩负义,暗地里算计他。

沈风斓沉吟片刻,想到宁王对太子的手段,眉头微蹙。

“那也是他应得的。更何况,现在的宁王已经不需要什么名声了。”

背叛太子,夺取了太子残留的势力,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他从前无权无势,只能依附太子,所以费心为自己营造贤名。

如今他大权在握,拥有众多朝臣的支持。

虚名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果然,到了秋猎之前,圣上明发旨意,废去太子之位。

废太子被封为福王,迁居宫外的福王府,剥夺了参政之权。

令人吃惊的是,福王府不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陋破落,反而十分华丽大方。

论布局陈设,丝毫不输其他王府。

要论占地大小,福王府的面积还比其他王府大许多。

毕竟原先东宫的姬妾就多,这回全挪过去了,地方太小也排不开。

圣上这般举动,无非是在告诉众人——

他虽然废了太子的位分,却没有剥夺他作为一个皇子的尊荣。

众人对福王的态度,又该忖度着来了。

东宫姬妾里,原先的太子妃成了福王妃自不必说,赵良娣成了赵侧妃。

最令人吃惊的是,另一个侧妃位置的安排。

按理来说,良娣之下就是良媛的位分最高,孙良媛理应是另一个侧妃。

而福王却把这个位置给了南青青。

理由简单粗暴,南青青腹中怀着他的骨肉,还是个男胎。

圣上知道福王膝下子嗣艰难,对此便默许了,准了宗人府为南青青上玉碟。

至于孙良媛以下的那些姬妾们,全都沦为了没有位分的妾侍。

整个福王府愁云惨雾,全都陷在了被降位的失落之中。

只有南青青的院子里头,丫鬟们稍有喜色。

亲王侧妃,自然比太子昭训要体面尊贵多了。

而南青青心里清楚,太子虽然听从了她的建议,真正从东宫离开,心里还是很失落的。

她耐心劝解道:“殿下瞧瞧,福王府与其他王府比起来,如何?”

太子勉强抬头打量了一番,他给南青青安排的这个院子就在正房边上,是福王府里最好的一处小院。

只见庭中种着桃李树,不算名贵,花开时却有一番热闹景象。

底下的花木草地修剪齐整,一看就是专人精心伺候过的。

屋子不如东宫那么高大,却小得别致,布局更有趣味。

屋中的一切陈设也有东宫带来的,更有一些,是圣上吩咐布置的……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安慰了许多。

“和晋王府比,大约还差一些。要和宁王府、恒王府相比,自然是福王府要好。”

南青青眼底闪过一丝精明。

“福王府可比其他的王府大多了,地段也好,出门就离京中最繁华地段不远。圣上给了殿下这么好的一座王府,显然是对殿下还有宠爱的。”

“殿下在福王府呆着,可以常常出门玩去,做什么也不用怕人报到圣上那里去。岂不比困在东宫自在?”

被南青青这一说,他顿时拾起了信心。

“父皇对本宫……本王,态度的确好了许多。一提为你请封的事,他也很快就答应了。”

他想到自己和圣上在御书房的对话,总觉得圣上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好像是欣慰,又好像是怜惜,叫人说不清楚。

他最后只说了一句,“城儿,善自珍重。”

在福王的印象中,圣上已经很久很久,没叫过他城儿了。

这个亲密的昵称,还是在他幼年时,在卫大将军还在世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凸出的肚子吸了上去。

“无权一身轻,管他谁当皇帝,我就要教训教训宁王,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南青青嘴角微微一翘。

“殿下当徐徐图之,万万不可急躁。”

眼下还不是对付宁王的时候,而是伙同宁王,一同对付汪若霏的时候。

把平西侯府这块势力,同宁王剥离开来,一切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更何况,是宁王主动找上她,想要解决汪若霏的……

她心中微微一叹。

这样一个费尽一生,汲汲营营的人,愿意为了沈风斓放弃平西侯府的支持。

他也算得是一个有情人了……

而太子丝毫不知,南青青与宁王私下达成的协议。

他握着南青青的手,欣慰道:“满府里的女人,不是榆木疙瘩,就是胸大无脑。也就只有你,还能为本王出谋划策,分忧解难……”

他轻抚着那只柔荑,感动得几乎落泪。

而南青青嘴角噙着笑意,眼底一片阴霾。

兴庆宫中,卫皇后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她呆坐在梳妆台前,霜冷为她梳起了一半的发髻,另一半还散落着。

怔怔地盯着镜子的卫皇后,忽然看到,自己那一半披散的发中,夹杂着刺眼的白发。

她劈手躲过霜冷手中的桃木梳,大把大把地抿着发丝,看到的白发越来越多。

那动作越来越快,状似发狂。

忽然,她凄苦地一笑,停了下来。

“本宫真是老了,没用了。不仅保不住太子,甚至在太子心中,都没本宫这个母后了……”

她不单单是为太子被废伤心,更是为太子不和自己商量,就擅自做决定而伤心。

哪怕她知道,太子这个决定并没有做错。

霜冷假意安慰道:“娘娘,太子……福王殿下也不是故意的。想来是之前几次行动都出了岔子,所以殿下才不信任娘娘了吧。”

她这一安慰,卫皇后更加羞愤难当。

“本宫知道,他是怪本宫几度擅自做主,派人入晋王府刺杀还有京郊刺杀沈风斓一事,不仅失败,还折了我们大半的死士……”

霜冷在心中暗自嘲笑。

卫皇后母子两都失势了,还在这埋怨彼此,真是愚不可及。

殿外,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自打卫皇后被变相软禁之后,兴庆宫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这脚步声,会是谁的?

“娘娘,福王妃求见!”

赶进来传话的小宫女行色匆匆,卫皇后愣了一愣,才想起福王妃是何许人也。

她还有空进宫见自己,说明福王在宫外的境遇,还不算太差。

“快替本宫把头发绾好!”

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半的发丝散落着,这个模样怎么能见人。

霜冷被她一催促,连忙替她把头发绾上,戴上凤钗。

卫皇后揽镜自照,虽比不上从前的华贵大方,也算不失体面了。

福王妃从外头匆匆赶进来,一眼看见霜冷正手持木梳,站在卫皇后身旁。

她的面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阴险十足。

福王妃一见,顾不得给卫皇后行礼,一把将霜冷推到了地上。

“快来人,把这个霜冷抓起来!”

说着转身对卫皇后匆匆一福,“母后,您被这个贱婢骗了!她是贤妃的人!”

霜冷被当众叫破身份,浑身一颤,一时竟不知如何辩解。

她只得哭喊道:“奴婢冤枉,奴婢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怎么会是贤妃的人呢?”

卫皇后眉头紧蹙,一边是自己的儿媳,一边是自己多年来最信任的贴身丫鬟。

她不知道该相信谁。

“太……福王妃,你说的可有什么证据?”

福王妃面露恨色,紧紧盯了霜冷一眼,又朝卫皇后解释。

“母后可还记得南昭训?她当初在那个房间里头更衣并非偶然,而是汪若霏所害。直到圣上将汪若霏许给宁王,她才明白是宁王和贤妃害她,便把真相告诉了殿下。”

卫皇后一惊,“可是那个平西侯府的汪若霏,贤妃的内侄女?”

“正是她!母后,这么多年来,您和殿下都被贤妃母子骗了!这个霜冷就是贤妃安插在您身边的,否则那包马兜铃,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找出来?”

卫皇后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想通了许多事。

她当初就有些疑心,明明被人用马兜铃下毒的是她,为什么圣上反而罚了她?

而一开始提及萧贵妃可疑的是贤妃,她后来却又改口,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如今想来,鸳婉和鸳诗两个丫头,就算其中真有一个下药陷害她,也不可能把一大包马兜铃藏在两个人共同的屋子里……

那不是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吗?

她略显浑浊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尖锐,像一把利剑一样刺在霜冷身上。

“是你!竟然是你?!那包马兜铃,是你用来毒害本宫,再陷害萧贵妃!”

她一直以为,在后宫之中如果有人想要她的命,那一定是萧贵妃。

没想到,真正狠毒的那个人,是她一直信任的贤妃。

可笑她在圣上剥夺她掌管后宫之权时,还为贤妃苦苦争取。

那个时候,贤妃看她一定跟看傻子一样吧?

要不是南青青将此事揭露出来,她到现在还把仇人当成自己人。

“来人!将霜冷带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留她一条小命关押起来!”

卫皇后这回学乖了,在一切还没有成定局之前,她不会轻易要霜冷的命。

上一回若非她冲动杖杀了鸳诗和鸳婉,也许就不会亲信贤妃的谎言……

殿外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赶了进来,蒙住了霜冷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一如当初,鸳诗和鸳婉被拖出去的情形。

曾经是兴庆宫地位最高的大宫女,落得这样的下场,令一众宫人唏嘘不已。

这或许就是天道轮回,善恶到头终有报。

卫皇后看着她被拖走的狼狈模样,身形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福王妃连忙扶着她坐下,示意宫女倒杯热茶上来。

卫皇后喝了一盏沏得浓浓的热茶,终于缓过劲来,示意福王妃坐下说话。

“你们挪到福王府,还好吗?”

福王妃强颜欢笑道:“母妃不必记挂,福王府很好,父皇没有苛待殿下。且禁足令也解了,日后殿下还能进宫探望母后。”

卫皇后无声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极其疲惫而苍老。

她只得慢慢安抚道:“殿下怕母后担心,所以不敢和母后提及此事,今日才派儿媳进宫告诉母后。殿下还说他会在父皇面前为母后求情,请母后一定要善自保重。”

这样一说,卫皇后心里才好受了些。

“城儿真是担心本宫的身子,才没有和本宫商量吗?本宫还以为,他是在怪本宫拿错了主意。”

“怎么会呢?”

福王妃尽力安抚卫皇后,自己心中也是一片凄苦。

福王事先没和卫皇后商量,又何尝和她这个嫡妻商量过?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全身心都投在南青青身上了,一心巴望她腹中那个男胎降生……

自请废位这么大的事,也只听南青青的话。

看着卫皇后衰老的模样,福王妃咬了咬牙,到底没把这话说出来。

她勉强笑道:“母后知道吗?那个南昭训被封为侧妃了,她腹中的孩子是个男胎,母后又要添小孙子了。”

“真的?”

卫皇后眼底泛出些许欢喜,又想到南青青是被汪若霏所陷害之事,面色阴沉了起来。

“贤妃这个贱人,本宫一定要她不得好死!”

——

福王从东宫挪出来之后,偌大的宫殿,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那些原本在东宫伺候的宫人,多半还留在此地,打扫整理着空荡荡的宫室——

静静地等候着,东宫下一个主人的到来。

废太子一事很快就翻了新的篇章,宫中众人开始为秋猎而忙碌起来。

圣上年轻时喜好打猎,到了晚年体力不济,还时常会举办盛大的秋猎仪典,彰显大周的兴旺。

每年到这个时候,也是后宫嫔妃齐出,在辽阔山林和草原间难得的自在。

那些臣子们指着这个时机,在圣上面前显示勇武,争取着加官进爵的殊荣。

皇子们更加卖力,彼此之间你来我往,比试骑射,来赢取圣上的欢心。

除了卫皇后被留在宫中,其余一众大小嫔妃,都得到了随驾前往猎场的资格。

圣上美其名曰,宫中倾巢出动,需要有皇后在宫中坐镇,方不生乱。

实际上是什么意味,众人心中有数。

最让人惊讶的是,这一次伴驾的皇子之中,居然还有福王。

一个刚刚被废的太子,这么快就能随驾出行,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朝中众人摸不着头脑,只能小心翼翼,暂且观望。

而沈风斓得知自己也要参加秋猎,不由惊讶。

“殿下去便是了,我也去?把云旗和龙婉留在府中,那怎么好?”

轩辕玦道:“谁说把他们留在府中?要去,自然是咱们一家人同去。”

沈风斓待要说什么,在榻上打滚的云旗和龙婉,已经站了起来拍着手欢呼。

“好耶,去玩!”

两个小娃娃奶声奶气,笑得一脸天真。

沈风斓故意板起脸,两个娃娃立马噤声。

“这可不是郊游,是宫中和朝中倾巢出动的秋猎,殿下就不怕会有危险吗?”

轩辕玦轻轻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手下触感丝滑,令人上瘾。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才会更加安全。”

到了秋猎这一日,圣上的明黄仪仗在前,身后是众嫔妃,皇子大臣们的仪仗跟在后头。

明黄的锦旗在风中猎猎,身穿铠甲的将士们,虎虎生风。

猎场离京城不算远,出了西门再往西不到二十里,就可以看到大片草原。

沈风斓坐在马车上,只听浣葛一路叽叽喳喳,跟她描绘车外头的景色。

“娘娘,好大的草原啊!奴婢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草!”

沈风斓反而没有那么好奇,她见过更大更辽阔的草原,见过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一直到马车渐行渐缓,直到停了下来,她才在浣纱的搀扶下出了马车。

红妆、小衣等人,忙招呼着小丫鬟和婆子们搬东西进账,收拾布置起来。

沈风斓自顾自站在营帐外头,吹着微风看向四周的景致。

眼前是大片大片白色的营帐,在青黄相接的草原上,开起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

被围在最中间的营帐插着明黄旗帜,那显然是圣上的御帐。

根据这个位置推算,御帐左边那一圈宫女多的,是嫔妃的营帐。

晋王府的营帐在右边这一圈,那附近的几个帐,显然就是其他皇子的营帐了……

她正这样想着,左边不远处的大帐里头,跑出来一个熟悉的少年。

他看见沈风斓站在那里,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冲着她笑得腼腆。

而后朝她身后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期待的那个小小身影,又沮丧了起来。

就在这时,奶娘从后头的马车里下来,抱着云旗和龙婉走到她身边。

两个孩子兴奋地咿呀乱叫。

——没办法,沈风斓不许他们在外头张口说话,甚至在有坏人来的时候,还要流口水装傻。

每当这种时候,龙婉就负责闭嘴不说话,云旗就负责傻笑流口水。

兄妹两个配合无间,格外默契。

沈风斓正想着轩辕福昀看到龙婉,会不会很高兴,一转头见少年的身影已经飞奔了过来。

身后一群宫人齐呼,“皇长孙,您慢点跑!”

那边大帐里头,听见宫人呼声的福王和福王妃,连忙赶出来查看情况。

只见轩辕福昀跑到龙婉跟前,气喘吁吁道:“龙婉妹妹,你也来啦!”

福王惊讶地张大了嘴,恨不能塞进一个鸡蛋去似的。

福王妃失态地扯着他的衣袖,“殿下听见没,听见没?妾身没有骗你,福昀真的会说话!”

不过根据历史来看,福昀好像只会对龙婉说话。

龙婉自打上回收了他的画,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总算不叫他坏哥哥了。

不过他第一次见到龙婉,就露出嘲笑的眼神,已经给龙婉留下了坏印象。

要想彻底和好,正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龙婉原想和他打了招呼,一见后头福王等人在那看着,自己不能说话,便只对轩辕福昀点点头。

有这一点头的回应,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而福王等人看到的确是,自家傻儿子屁颠屁颠跑去,找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女娃搭话。

那个小女娃一脸高冷,只淡淡地点了点头,自家傻儿子就高兴得像捡到宝似的……

福王妃当先迎上去,留下福王在后头探头探脑。

他又想上前看看自家儿子的情况,又不好意思凑到晋王府的帐子旁去,一时进退两难。

身后忽然走来一个华服女子,步伐缓慢,一手搭在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殿下,去看看吧,妾身陪你去。”

福王知道南青青出阁之前,和沈风斓是闺中旧友,有她作陪才算有了些脸面上前。

只见福王妃拉着轩辕福昀,不住地问,“福昀,你明明会说话,为什么只对着龙婉妹妹说?你对母妃说一句话,好不好?”

福昀对着她的时候,面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又恢复了原来呆呆木木的神情。

无论福王妃如何苦苦哀求,他就是不肯说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沈风斓对福王妃有些不忍,便开口劝她。

“皇长孙或许有什么心结,才会如此。他愿意对龙婉说话也是好事,至少能证明,他并非患有残疾不是吗?”

福王妃也是这样想的,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他肯对龙婉说话,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日后一定会肯对我说话的!”

她这样说着,看着龙婉的目光,就像对着一个有求必应的仙女。

龙婉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朝奶娘怀里缩了缩。

福王妃自觉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将目光转向了沈风斓。

“沈侧妃,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沈风斓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福王妃老着脸皮,轻声道:“日后……能不能让我们福昀,多去晋王府走动走动?”

体谅她为人母的心情,这是一回事。

但是让轩辕福昀常来晋王府,这又是另一回事。

其中有许多事情,沈风斓不得不顾虑。

轩辕福昀到底是福王的嫡长子,要是有心人利用他做什么文章,说是晋王残害亲侄子,那可如何是好?

故而,她一时不愿答应。

福王妃面上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太不合情理,晋王和福王曾经是死对头,彼此明争暗斗互有损伤。

而现在她为了福昀,竟然想让沈风斓尽力帮助她。

沈风斓凭什么帮助她呢?

福王也心知肚明,故而不曾开口,请沈风斓帮忙。

倒是南青青开了口。

“沈姐姐想必是怕皇长孙出什么事,到时候难以交代罢?不如这样,日后我陪着皇长孙一同去,姐姐也不必担心说不清了。”

南青青和沈风斓未出阁前就是旧友,她现在又是福王府的侧妃,由她陪着轩辕福昀,那是再好不过。

福王却有些担心,“你肚子一日大似一日,怎么好来回奔波?”

福王妃闻言心中不快。

难道南青青肚子里是他的儿子,轩辕福昀就不是他的儿子了吗?

还是他的嫡长子!

南青青给了福王妃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又凑到福王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福王的面色一下子好了起来,不仅满口答应,还笑着对沈风斓道谢。

“多谢沈侧妃,希望福昀和龙婉堂兄妹在一处,能够让他真正会说话。到时本王一定会备厚礼,亲自登门拜谢。”

沈风斓冷冷地瞥他一眼。

“福王殿下可别误会,我是被福王妃慈母心肠感动,顺便看在青青的面子上,与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福王一张胖脸上,笑意顿时僵硬了起来。

怎么沈风斓刚才态度还好好的,一对着他就这么冰冷冷的?

他有做什么对不起沈风斓的事吗?

真是莫名其妙!

南青青适时开口解围,“沈姐姐,我好久没见你了,咱们去走走聊聊天,好吗?让皇长孙和龙婉他们玩去。”

太子已经沦为福王,两家之间失去了竞争关系,南青青这才能光明正大同沈风斓说话。

日后她时常带福昀去晋王府,更方便和沈风斓之间互通消息。

两人并肩,朝着营帐之外宽阔的草地,慢慢走去。

“你方才同福王说了什么,他那么快就答应了你?”

两人走至宽阔无人处,这才放心说起话来。

南青青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告诉他,沈姐姐先前怀胎的时候多灾多难,生的云旗和龙婉聪明可人。王妃先前怀皇长孙精细地养着,反而没养好。”

福王一听,好像是有说法,让怀有身孕的女子多动弹动弹,反而好生养。

听闻那些乡间农妇,都是一生完孩子就下地干活的,反而无病无灾。

沈风斓不禁好笑。

不知道该说福王是愚蠢,还是太天真。

南青青这般三言两语,就把他哄骗过去了。

两人边走边聊,南青青便把近日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福王很生气,觉得宁王背叛了他,他想报复宁王。可是福王已经不能参政,他还有什么能力报复宁王呢?”

南青青自嘲一笑,“就算我现在是福王的侧妃,也不能对汪若霏怎么样。好在宁王他愿意与我联手……”

沈风斓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眉头微蹙,“宁王要与你联手,你答应了?难道你不知道汪若霏同他是什么关系?”

“正是因为知道他和汪若霏的关系,我才会答应的。”

南青青拉着她的手,“沈姐姐,宁王心里只有你一个,他不愿意娶汪若霏。正是为了拒婚,他才要同我联手铲除汪若霏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南青青在宁王的目光中,看到了沧海。

就像是詹世城对她一样,宁王对沈风斓,的确是出自真心。

沈风斓一愣,忽然想起在一品居那日,他说自己绝不会娶汪若霏。

原来他并没有食言。

沉默,良久。

沈风斓这才开口。

“你们打算怎么做?要是贤妃和平西侯府的人知道,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对付汪若霏那样心机深沉的人,寻常的招数只怕动不了她。

汪若霏死不足惜,她不喜欢南青青有事。

南青青见她默认了自己的做法,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沈姐姐放心,我们的计划早就安排好了,绝不会有闪失。”

她贴到沈风斓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随即面上现出凄凉的冷笑,在秋风之中,显得格外沧桑。

“我会用她对付我的法子,十倍百倍地还给她!”

沈风斓提醒道:“汪若霏固然可恨,宁王心机深沉同样不好相与。答应我,别把自己陷进去,好吗?”

南青青苦笑道:“沈姐姐不必担心,汪若霏是为了谁设计陷害我,我心里一清二楚。我会帮你和晋王殿下,让贤妃和宁王得不到好下场!”

沈风斓摇了摇头。

“宁王心思深沉,却没有算计过我。当初你那件事,我也曾问过他,他是不知情的。不论他和晋王之间如何争斗,我两不相帮。”

南青青了然。

“也是,宁王对姐姐同样情深义重。不论将来姐姐会做何选择,青青都会支持你的。”

因为在她最艰难的时刻,沈风斓也同样在支持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宁王救过我的性命,我做不到去伤害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是晋王……”

沈风斓明白,南青青似乎有所误解。

她的心里却很清明。

宁王是救命恩人,是朋友。

而晋王……

是爱人。

两者全然不同。

南青青忽然想起,她曾问宁王的一句话。

“就算你能瞒过平西侯府,但娶不了汪若霏,他们对你的支持便是有限的。”

没有汪若霏这个侯府嫡小姐作为纽带,宁王于平西侯府,就是一个陌生人。

这种关系是不牢靠的,连南青青都能想明白,宁王自然也明白。

他的回答,却让南青青动容。

“从前本王也以为江山最重,可是认识她之后,好像觉得没有那么重了。什么权力地位,好像都不及她一笑来得重要。”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眼底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得到。

这种感觉南青青最清楚。

她在无数个日夜里,想要得到的,是在那个人身边挽起衣袖,为君洗手作羹汤。

而每每梦醒,身边躺着的那个人,却是她噩梦里的人。

那个痛疼、血腥、屈辱的噩梦。

……

与此同时,刚从圣上御帐中出来的轩辕玦,迎面遇上了一身骑马装的少女。

她像是等待了许久,明明一脸不耐烦,还是像根桩子似的,一动不动地杵在御帐外。

一见到轩辕玦出来,她的神情立刻飞扬起来,显得十分欢喜。

“晋王哥哥!”

在他身旁的詹世城识趣地拱了拱手,“下官先去巡查周边了,殿下慢聊。”

此番秋猎的防卫,除了御林军之外,还有龙骑营和京兆尹府的职责范围。

圣上有意锻炼詹世城,几乎把大半的防卫兵力,都交给了他来统领。

众人都以为詹世城会推脱。

一个管理地方的文官,会统领什么防卫?

到时候出了岔子伤着圣上和娘娘们,那可怎么好?

没想到詹世城近来醉心公务,恨不得把几百年前的冤案都拿出来审,一听圣上给他新的工作,忙不迭就接下来了。

他就想让自己忙一点。

轩辕玦知道他又惹了众怒,连忙站出来给他撑腰,这才好了些。

他点了点头,朝着詹世城一拱手,两人在御帐外分道扬镳。

卫玉陵连忙奔上来,时不时还朝身后看上几眼。

“晋王哥哥,你知道我多不容易才能来见你一面吗?圣上没有同意将我赐婚给你,母亲也不允许我做你的侧妃,她就干脆拘着我不让我出府!要不是这次秋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轩辕玦微微一笑,“长公主不同意是应该的,就算她同意,本王也不同意。”

卫玉陵千辛万苦跑出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让他去求圣上将自己赐给他。

只要侧妃的位置便可,圣上是一定会答应的。

到时候长公主想阻拦,也无可奈何。

没想到轩辕玦还是拒绝了她。

“晋王哥哥,你是不是糊涂了?我说的是侧妃,只是侧妃!为什么你连一个妾室的身份都不能給我?你不是说不讨厌我吗?”

轩辕玦径直朝前走,听到她这句话,忽然停了下来。

“不讨厌就能娶了吗?”

卫玉陵一愣。

“不讨厌……不讨厌当然能娶啦!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论容貌家世地位,我哪一点配不上做你的侧妃?我还能给你帮助,不像那个沈风斓,她嫁给你沈太师依然不会帮你……”

轩辕玦冷冷道:“别人是这样的,与本王无关。本王只想娶自己心悦的女子,不愿将就。沈太师不肯帮本王又如何?本王不需要靠女人,自己也可以成事。”

他字字句句维护沈风斓,让卫玉陵又羞又恼。

“沈风斓就是你心悦的女子,是吗?你为了她,竟然连权势都可以舍弃,你真是疯魔了!一旦宁王娶了汪若霏,他身后就有平西侯府的支持,你想输给宁王吗?”

宁王娶汪若霏?

他要是真的娶了汪若霏,沈风斓就绝对看不上他了。

轩辕玦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卫玉陵摸不着头脑。

“要是宁王真的娶了汪若霏,那本王一定备上厚礼,亲自上门谢他。”

卫玉陵气急败坏。

“你果真疯魔了,人家一朝得势,你倒谢他做什么?”

------题外话------

秋猎是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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