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你先全速赶回上京城去,将朱砂给我软禁起来!”
皇甫夜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空洞而冷酷的妖异绝世眸子闪过地狱般的森冷杀光,没有任何的犹豫,森然齿间挤出这句冷语!
最初的迷茫过后,他心如冷铁!
有些耻与辱,是需要用鲜血来洗刷的!
而他与朱砂之间,在她没有暴露身份之前,冲着她胆敢如此玩弄他用凶蛊陷害他的然儿开始,就早已经是陌路,再也没有半分情义可讲。
更何况,是她现在暴露了身份之后?
他们之间,已经注定了是敌人!
他皇甫夜对待敌人,从来都不会手软更加不会心软。
就算到时候证实那个孩子真是他的,‘留子去母’,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如果她乖乖交出克制之道还好说,他可能考虑给她一个痛快的结局,但若是她继续耍心机……
皇甫夜冰凉的唇角,微微地翘了起来,染着一丝诡谲难测的深沉阴霾,杀机毫不掩饰!
——将那贱人先软禁起来!?
“是,属下知道。”修罗瞳孔微微一缩,眼底闪过一丝快意的冷芒,毫不犹疑的点头应道。
“记住,我所谓的‘软禁’,是不打草惊蛇的软禁,她所有往外传递的消息,统统都拦截下来,而她想要知道的消息,同样由你‘炮制’之后传递给她,决不能让她再踏出桐花台一步!明白么?”
皇甫夜冷冷的紧盯着修罗,那双邪佞如魔冷冽如雪般的妖异眼眸里,大雪纷飞之下,冰凉荒芜铺天盖地侵袭所有的灵魂世界,冷漠绝情如不断沙化的沙漠,流沙之下是森森白骨,永不休止的残酷。
肌肤发丝,每一寸每一丝都散发出如雪的黑暗气息,由内而外。
致命的危险。
“修罗明白!”
背脊悄然爬上一层寒意,修罗眼神一凛,冰冷而掷地有声的声音从嘴中吐出!
——少主殿下带给他的感觉越来越恐怖了!
不过,这样恐怖也总好过儿女情长,比念着旧情对那个贱人下不了狠手的好……修罗对此很满意。
“那么,退吧。”
染血的手轻轻的挥了挥,皇甫夜云淡风轻般的下了命令。
但是修罗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他身上倏然波动的真气外放……
“是。”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修罗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悄无声息的退出了这间书房。
而就在他退出书房,轻轻的关上书房房门之后的下一刹那,整间书房内不断的传出“砰砰砰”的爆炸声——
就连窗子与关上的门上厚厚的纸糊窗纸,都全部破碎,凌厉如刀的气流从里面冲破而出!
若不是修罗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运转了真气在体表做了一层淡淡的近乎透明的保护层,这会儿已经被弄得灰头土脸了——好歹是先天第四阶的强者,受伤倒是不至于。
“……”
默默的直视了好一会犹如破筛子般的门板,修罗面无表情的看向一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目瞪口呆的夜十八。
“小十八,殿下离开之后,你再找人收拾吧。我现在就起程赶回上京城了,干粮都给我准备好了吧?”
“呃,已经准备好了,头儿,殿下这是……?”
夜十八抖落了一地的骇然的鸡皮疙瘩,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书房。
“不该你问不该你知道的东西,不要问。”
修罗继续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用这句话来敷衍他,顺势扯着他的衣领将他给扯走……
——这小兔崽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少主殿下现在那心情,他还不知死活的凑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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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然的这一觉,睡得很沉。
窗外全黑之后,她终于幽幽醒转。
不,正确来说,她是被痛醒的——喉间火烧火燎的疼痛,好像堵了一团什么东西在喉咙,令她难受极了。
“唔……”黑色的浓密而卷翘的睫羽轻轻的眨动着,她睁着一双略带丝迷离茫然的黑瞳,眉心难过的紧蹙着,樱唇间逸出一声模糊而痛楚的沙哑呻|吟声。
“醒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旁边立即传来一道低低的深沉而温柔宠溺的关切嗓音。
紧接着她的身子,就连人带被的被人抱起,亲密的拥在怀里,一只温暖的优美手掌,眷恋而关切的贴在她的额头上,感受着她的体温。
“唔……”那个,喉咙痛……洛然眨了眨黑瞳,毫不意外瞳孔中倒映入一张熟悉的俊美宠溺脸庞,张口欲言,喉咙却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了!
瞬间,在室内明亮柔和的夜明珠光芒下,洛然清丽的俏脸与眼神,急剧大变,血色在脸颊上飞快的褪去,如纸般苍白!
——这太不正常了!
上火不应该这么严重才是!
皇甫夜!
她惊慌的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张口,却一个字都无法发出来,火烧般撕裂般的痛楚,以及喉咙那肿大的笨拙苦涩感觉清晰无比!
“嗯?你要说什么?你睡前嗓子疼,声音好像有些哑了,先喝口水润一润。”皇甫夜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径直单手环抱着她,侧身去取床头小火炉上的温着的黄铜茶壶,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送到她的唇边。
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洛然就着他的手,喝得又快又急,连水迹从唇边溢出,打湿了精致的下巴与衣襟都顾不得。
可是,令她更加惊恐的是,喝了水之后,喉咙撕裂火烧般的痛楚舒缓了下去,但是她樱唇张张合合间,除了无意义的沙哑的“唔唔”生,其余声音还是一丝都发不出来!
她竟然失声了!?
洛然浑身冰冷,如同在结冰的江面上行走,一下子踩破了冰面,霍然掉入了破裂的冰洞,沉沉的往冰冷的水底下沉去——
她松开紧抓着皇甫夜手臂的手,脸色苍白如纸,却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黑瞳中仓皇的碎光一阵摇曳,右手搭上了左手的手腕,自己给自己诊断起来——脉象杂乱,杂乱之中却很平稳,除了其中一条滑脉依然有些虚浮无力之外,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就是这个没有问题,才令洛然苍白的俏脸上都掩饰不住的惊恐——她都发不出声音了,身体却没有一丝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中毒?
还是其他什么?
她的脑袋飞快的运转起来,但很快就否认了中毒这个想法,她的身体她知道,更何况她已经知道,皇甫夜在十几天之前给她吃了朱果,能造就‘万毒不侵之体’的五千年药龄的朱果!
她不可能中毒的!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她现在的失声?她诊断过了,她的脉象之中,并没有虚火上升等问题,也没有什么热毒!
也不像是感染了风寒,也就是即将感冒的喉咙痛迹象……
洛然的脸蛋,一阵青又一阵白起来。
密切的关注着她的皇甫夜,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绝世眸子阴郁的眯起,他将她喝光的茶杯放回床头的小矮几上,用衣袖亲昵的拭去她嘴角与精致下巴上的水迹,柔声问:“然儿,怎么了?”
皇甫夜,我发不出声音了!洛然睁着难掩惊恐与迷惑的黑瞳定定地看着他,张着樱唇,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再摇摇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目前不妙的失声状况!
什么!?
皇甫夜慵懒的倚靠着床头的动作霍然一僵,俊美脸庞上的神色骤然惊变!
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整个人好似被人兜头淋了一桶冰寒彻骨的冰水一样,浑身内外都冷透了!
“然儿,你发不出声音了?!”
他的嗓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惊惧,包着一层绷带的右手,迅速摸向了她温热嫩滑的颈子——
该死的,她体内潜藏的那只凶蛊,怎么会孵化得如此之快!这么快就出现了第一个凶险的征兆——失去五感之一!
现在是失去声音,那下一次,她会失去什么?视力还是听力,嗅觉?又或者是味觉!?
——是,我发不出声音了!
迎着他同样难掩惊惧之色的绝世眸子,洛然心乱如麻的,用力的点了点头。
皇甫夜脸上的血色,轰然粉碎成雪!
这个瞬间,他有立即抱起她,立即冲向上京城的冲动!
他恨不得,现在立即就掐着朱砂的脖子,向她讨要克制凶蛊的办法!
但是,仅剩的那一丝理智,死死的将他从濒临暴走边缘拉了回来。
——冷静,皇甫夜,冷静,冲动是魔鬼!
如果冲动之下,让然儿发现了什么,进而知道真相,才是最糟糕的一切都无法挽回的绝境:军中的首席军医已经说了,他的然儿,在服药的过程中,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更加不能忧思过度,否则,其中一个胎儿就保不住了!
他遽然扭脸对着房门方向怒吼:“君易,快把安胎药端进来!”
现在,唯今之计,是先稳住她的情绪与腹中的孩子!
该死,她本身就医术不错,要用什么借口,来安抚住他的然儿这个失声是正常情况,很快就会好的呢?
心急如焚又焦躁不安到极点的皇甫夜,绞尽了脑汁的想着完美无破绽的借口,但是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却一个个都不尽人意……
皇甫夜的额角,渐渐的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殿下,少主!”
很快,君易与女影卫就应召而来,一人手中端着一大碗往外冒着热气腾腾的白气,黑漆漆的散发着难闻的药味的药汤,另一人手中托着盛着蜜饯与漱口清水的托盘,快速的冲了进来。
也难为了他们,这么个动作法,手上的东西还是稳稳的,一点溅出来的都没有。
有了!而闻到了这股浓郁的令人难受得有些作呕的安胎药药汤的味道,皇甫夜黯然黑暗的绝世眸子骤然掠过一道亮光!
暴躁不安的整个人立即冷静了下来。
——这个借口一定行得通的,知道实情的人只有他自己。
而当时,跟老军医一起讨论药方子以及可能会出现的某些副作用的人,只有他与君易还有他安排给然儿做贴身侍女的女影卫,将这两人打发出去之后,他怎么说都可以。
“把东西放下,你们先退下。记得收拾东西,然儿喝了药之后,我们就继续上路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的闭了闭眼眸,将胸腔中翻滚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下,冷静的挥了挥手。
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
待他喂她喝完药,安抚完之后马上就起程。
“呃……是。”
君易皱眉,诧异的与女影卫相视了一眼,看得见彼此眼中的那一点惊疑之色——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要过夜休整一下么?
不过两人在已经做出了决定的皇甫夜面前,可没傻得去质疑或者抗议反驳,应了一声,低头将东西放在离床榻最近的一张铺了奢华的锦缎的桌子上,转身就退下了。
而因为洛然整个人是在皇甫夜连人带被子的抱在怀里,本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两人从进入这间房间之后,连眼角余光都没往床榻上扫一眼——不然,两人可以发现,自家少主(王妃)此时的脸色,有多么的苍白而不安惊慌!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门被关上,皇甫夜眯着晦暗不明的眸子,静静的倾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走远,才低头看向怀里不安的紧抓着自己贴在她脖颈上的手掌的人儿——
“然儿,你相信我么?”
眼底闪过一缕妖异的黑暗痛楚,他却淡然微笑着,耀若春华般亲昵的用额头抵住了她的。
【第一更,两章合一,还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