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白品柔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来,四周一片漆黑。
她剧烈地喘息着,哆哆嗦嗦地打开灯,伸手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水。
又做梦了……
又梦到了爸妈。
她坐在床上,怔怔地盯着被单,眼泪无声地滑落。
叩、叩——
敲门声传来。
白品柔一惊,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门把转动。接着门被推开,林墨玺站在外面。
“你在干什么?”他松开门把,倚着门框问。
白品柔垂下眸,颤抖的手指抓紧了被单,故作平静地说:“做噩梦。”
“因为你父母?这么久了,你还不能恢复过来吗?”
他的声音有些冷嘲热讽,白品柔听了不舒服,叫道:“我不用你管!”
林墨玺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想管你?只是你每天晚上这样叫,很影响别人休息。”
白品柔一愣,心虚起来。
每天晚上吗?
她来这里一个月了,的确是每天晚上都在做梦,但不是每次都惊醒。原来没惊醒的时候她也在梦里呼喊出声吗?
林墨玺突然关上门,朝她走过来。
她一惊:“你要干什么?”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伸手按着她的头:“睡吧,给你十分钟。”
“你……”
“我明天有考试。你这样闹得我也会睡不着。”
“你出去!”白品柔扭头甩开他的手,“我不会再闹了。”
他收回手,转身出去了。
白品柔听到门关上,马上下床,冲过去将门落了锁。
她松了口气,回到床上将灯一关,忽然看到门缝下有一道阴影。
他还没走!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接着听到有什么轻轻磕在门上。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墨玺的冷哼声传来。
白品柔抿紧唇,没有说话。她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看着门下那点亮光。
那道阴影仍然在。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灯灭了,但她知道他没有离开。
他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轻轻的声音飘了进来,是他在哼唱歌曲。
白品柔听了片刻,听出是一首钢琴曲——《秋日的私语》。
听了一会,她阖上眼皮,在断断续续的曲调声中睡了过去,一夜好梦到天明。
……
早晨,白品柔走进餐厅,林墨玺已经在吃饭了。
她想起昨夜,尴尬地说:“早。”
林墨玺盯着桌上的报纸,头也没抬,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白品柔以为他没听见,张了张嘴又不好意思再说一遍。
“白小姐?”管家走过来,把热牛奶和煎蛋放在她的位置上,“你想吃什么?”
“面包和麦片粥,谢谢。”白品柔坐下来,等管家离去,对林墨玺说,“那个……昨晚谢谢你。”
林墨玺抬起头,哼了一声。
白品柔抿唇,突然觉得他是一个别扭的小孩子。
吃完饭,两人各自去上学。
林墨玺有司机接送,白品柔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不想添麻烦,除了第一天让司机送,后来都是坐公交和地铁。
……
在学校上了一天课,白品柔抱着书离开学校。
走在路上,同班的一个男同学追上来:“gardenia——”
白品柔回头,想了想,根本想不起他的名字,只好微笑道:“嗨……”
男生也是留学生,欧洲那边来的。他有些紧张地说:“你要去坐公交吗?一起吧?”
白品柔淡淡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男生急忙追上去,想帮她拿书:“我帮你拿吧。”
“不用,并不重。”白品柔抱紧书,快步往前走,没心思和人交际。
男生有些挫败,只好边走边和她聊天:“你是中国来的?有到附近玩吗?”
“……”
“圣诞放大假,可以出去旅行。那个……还是我帮你拿吧?”
“不用。”
男生叹口气,只好继续跟着她,心想:中国女孩子真难靠近……
走出校门,两人一起往公交站走去。背后传来汽车喇叭声,白品柔往路边靠了靠。
旁边的男生回头,羡慕地说:“这车真漂亮!好贵的——”
汽车靠近他们缓缓地停了下来。车窗落下,露出一张中国男人的脸。
男生一愣,叫白品柔:“gardenia……”
“怎么?”白品柔回头,看到车上的林墨玺,微微一讶。
汽车停了下来,林墨玺黑着脸说:“上车!”
白品柔正不知道怎么摆脱这个男同学,马上绕到一边,打开车门钻了上去。
她一坐好,司机就开了车。
林墨玺扭头看着窗外,狠狠地瞪了那个男生一眼。扭回头,他对白品柔大声质问:“他是谁?!”
白品柔一愣:“你说谁?”
“呵……”林墨玺冷笑,“还能有谁?你爸妈尸骨未寒,就有心情谈恋爱了?半夜三更倒是哭得伤心,光天化日就忘了,真是白养你了!”
“……你有病啊!”白品柔叫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谈恋爱了?!”
他以为他是谁啊,竟然这样教训他,还白养她了?他以为他是她爸吗?!
林墨玺一顿,其实她和那个男生的确不像谈恋爱,但看到他们走在一起他不爽!
他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白品柔气闷不已,大声对司机说:“停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犹豫地问林墨玺:“少爷?”
“让她滚!”林墨玺大吼。
司机一下子踩了急刹车,白品柔马上抱起自己的书钻了下去。
林墨玺爬过去拉上去,对司机说:“开车!”
汽车哄地一声开了出去。
白品柔回头,气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往公交车站走去。
回到别墅,她放下书就去做饭。
佣人说:“白小姐,我来就可以了!”
“没事,我想吃一些自己做的味道。”
她坚持自己做了份饭,吃完就上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才是晚餐时间,林墨玺慢吞吞地下楼来。
没看到白品柔,他拧了拧眉,冷声说:“某人是怎么回事?早饭迟到,晚饭也迟到!她不知道她是客人吗?”
佣人惊诧地看着他,怯怯地说:“白小姐已经吃过了。”
“什么?!”林墨玺瞪大眼。
“白小姐自己做的。”
林墨玺一听,险些气疯了。
她什么意思?和他闹脾气吗?!
他桌子一拍,拿起碗筷气呼呼地吃起来。
然而,这顿饭吃得没以前爽——大概是有史以来最不爽的一次。
吃了一半,他就扔下碗筷上楼了。
经过白品柔门口,他抬脚往她门上踹了一下。
白品柔正在看书,吓了一跳,猜到是他,放下书气呼呼地走过来,拉开门一看,她却已经走了。
她咬了咬牙,甩上了门。
……
早上,白品柔先进餐厅,吃了快一半林墨玺才下来。
看到她,他冷笑一声:“某些人今天够早的啊?”
白品柔没理他。
他盯着她,磨了磨牙,小声骂道:“忘恩负义。”
白品柔动作一僵,继续吃饭,吃完后就出门了。
管家走过来,小声问林墨玺:“少爷和白小姐吵架啦?”
“你少管!”林墨玺怒道。
好几天过去,白品柔都不搭理林墨玺,无论林墨玺怎么冷嘲热讽,她都不回话,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林墨玺气愤不已,半夜听到她哭泣也不去看她了。
可是她的哭声一直不停,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想到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课,又爬了起来。
走出房间,他伸手往墙上一拍,走廊上的声控灯开了。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哭声明显一顿。
他走过去,站在她门口。
里面没了声音,他转身背靠在门上,也没出声。没嘲讽她,也没为她哼歌。
……
白品柔半夜哭了一场,很晚才睡着,直到中午了才起来。
佣人正在做午饭,她去厨房帮忙。
今天的份量似乎有些少,她问:“少爷不在家吗?”
“是啊,一大早就出去了,说不回来吃午饭。”
白品柔点点头,心里松口气。
他不回来才好,免得见了他想揍他!
午饭后,她到花园里喝茶看书,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
空中有飞机飞过,她抬头一看——回家并不难,总有一天还可以回去的。
晚饭时,林墨玺还没回来。
白品柔想:叛逆的高中生,多半是出去胡闹了。说她谈恋爱?她猜他才是去早恋了!
饭后她回了房间,决定早点睡,明天去附近走走。
刚刚躺上床,楼下就传来汽车声。她睁开眼,有车灯从窗口晃过。
林墨玺回来了。
她复又闭上眼,不一会儿听到楼下传来异响,似乎是出事了。
她想了想坐起来,穿好衣服下去,见林墨玺坐在沙发上,脸上挂了彩。
她微微一惊,林墨玺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
管家、佣人、保镖都在忙进忙出,一些拿药箱、一些拿毛巾打水。
管家拿着棉签蘸了酒精往林墨玺伤口上擦,他脸一扭曲,差点跳起来:“疼——”
“忍忍!忍忍!”管家急道。
白品柔走下去,说:“我来吧。”
管家一愣,怀疑地看着她。
她说:“我学医。”
“那麻烦白小姐了。”管家急忙退位让贤。
白品柔抿了抿唇,在林墨玺旁边坐下来,开始给他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