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白品柔、林墨玺、林娇、allen四人默默地吃着晚餐,无人说话。
白品柔是因为情绪低落,林墨玺则是天性冷漠。allen热情好客,想好好招待他们,但说了两句话后,发现两人反应冷淡,就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白品柔一直低着头,小口下口地吃着东西,根本没抬头看过其他人。林墨玺却坐得笔直,居高临下地看着桌上的食物,进餐的动作优雅而尊贵,天生一股王者之气。
allen觉得气氛有点古怪,看着林娇。林娇微笑着问白品柔:“栀子,吃得惯吗?”
白品柔抬起头,轻轻地点了点:“味道很好。”
林娇一笑:“那就好。我和allen都不会做中餐,只能委屈你了。”
白品柔手握刀叉,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应,片刻后摇头:“没有。”
“你家在哪个城市?”
“a市。”
“爸妈是做什么的?”
白品柔一怔,想到父母,心脏一阵剧痛,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林娇问,“想他们了吗?第一次出远门吧?别难过,现在交通这么方便,随时可以见面嘛。”
白品柔的身子微微发抖,完全没力气说话。
随时可以见面?不,见不到了!他们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可是她要怎么跟林娇说?说父母已经死了?相信没人愿意听这种晦气的事……
林墨玺淡淡地瞟了林娇一眼。
他记得下飞机时,他已经说过白品柔是“遗孤”,姑姑不可能不记得。她不但记得,应该还给父亲打过电话了,现在这样问白品柔,岂不是故意让白品柔伤心?
明明之前,她对白品柔还很照顾,现在突然转变态度,是因为什么?因为和父亲的电话?父亲自然不会叫她来欺负白品柔,那是为何?
“怎么不说话?”林娇没注意林墨玺,对白品柔露出不满的神色。
白品柔自然察觉到了,正要回答,林墨玺突然放下刀叉,站了起来。
林娇一惊,顿时懊恼不已。都怪白东明,一遇到他的事,她就不冷静了,居然忘了林墨玺还在。她这个侄子,十分诡谲,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林墨玺说:“我吃饱了,不打搅姑姑了,这就离开。”
林娇惊讶地问:“你说的什么话?”
“明天要去学校,住这里不方便。”林墨玺往外走,看了白品柔一眼,冷声道,“走!”
白品柔正想逃避林娇的问题,站起来就跟了上去。
allen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娇快步追上去:“墨玺!你听我说,今晚就住这里,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了,我不想打搅你和姑父。”林墨玺对她一笑,“你们抓紧时间造人,尽快给我生个表弟或表妹,也免得爸老是担心你。”
“你小孩子操心这些干什么?”林娇皱眉。
汽车已经停在车道上,手下打开车门,白品柔先坐了进去。
林墨玺对林娇说:“就这样,改天来看你。”说完上了车。
林娇看着汽车远去,心里疑惑不解。墨玺该不会在帮白品柔脱困吧?怎么可能?他那么冷漠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
汽车上,白品柔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安地动了动。抬起头,看着旁边的林墨玺,刚刚如果不是他,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林娇的问题。她想说声谢谢,可是……他应该不是特意帮她的吧?
如果郑重其事地说谢谢,得到的只会是冷嘲热讽罢了。
白品柔轻叹一声,疲惫地靠在座椅上,侧身背对着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
恍惚间,汽车停了下来。白品柔回神,林墨玺已经下车了。她紧跟着下车,面前是一栋别墅,比林娇家的稍微大一点。
进门后,林墨玺直接上楼,眨眼消失在她面前。其他人各自忙碌,没人管她,她站在客厅里手足无措。过了几分钟,别墅的管家和佣人带她上楼,她才安顿下来。
管家和佣人都是中国人,在这异国他乡,多了一点暖意。
“白小姐吃过晚饭了吗?”管家问。
白品柔摸着肚子,纠结了两秒说:“吃过了。”其实没吃饱,不过她不想麻烦人了。
“那您早点休息。”
白品柔点头,关上门,准备洗个澡再睡觉。打开行李箱找衣服,却看到了自己崭新的证件资料。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哭了起来。
白栀子……
不是白品柔了。
从前的日子,甚至没留下任何证据。父母死了,连他们的一张照片都没拿!她就这样,在那条马路上消失了。她死了,她已经是个死人!
“呜呜……”白品柔蹲在床脚,哭得不能自已,“爸……妈……我好想你们……”
自从得到他们的死讯,她连放声痛哭的权利都没有,绝望和悲伤,统统压在心上,压得她快要崩溃!
“呜呜……”白品柔抱着手臂,哭得四肢发抖,却仍然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她知道自己必须好好地活下去,可是能不能让她哭一场?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不行!她不敢!这不是她的家,她不能影响别人,只能伪装坚强。她已经很克制了,但落在外人眼里,仍然是脆弱的吧?
她知道这些日子,自己就像行尸走肉,仿佛到了世界末日。别人看她不够振作,却不知道她的悲伤完全没有发泄出来!
“呜……”
白品柔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放到嘴边,张开嘴咬住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天已经黑下来,直到一点一点黑透。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感觉万籁俱静,除了自己的抽噎声,什么都听不见。她想站起来,但四肢还在颤抖,甚至有点发麻,让她完全没有力气。
突然,门上传来声音。她知道有人开门,却连抬头看过去的力气都没有。
门打开了,走廊上的灯光照进来,一道长长的身影投在地上,向着她缓缓移动。
她身子缩了缩,蜷成一团。
来人将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近乎伸手不见五指。
“哭什么?”林墨玺问。
白品柔猛地抬头,意料之外,却又像是情理之中。除了他,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会来——虽然他会来也很奇怪。
林墨玺走近她,伸手将她抱起来。
她望着他,正对上他的眼。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那双眼宛如天上的星辰,十分明亮。
白品柔有些呆滞。她知道自己十八岁,年华正好;知道他是发育中的少年,热血方刚。但她一点也不怕他侵犯自己,因为就算他做了,对她来说也无所谓。
她什么都没了,剩下的也不重要了……
林墨玺把她放在了床上,坐在旁边问:“你今年几岁?”
“……”
“嗯?”
“十八。”
“那应该有点承受能力了。”他顿了一下,嗤笑一声,“或许就是懂得太多了,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和承受能力没关。”
她想说:是的!就是这样!
他扭头看向窗外,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我母亲去世时,我八岁,懂得太少,难过了一阵也就不难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话丝毫没安慰到她,她更难过了!
她捂着嘴,啜泣了几声。
林墨玺坐在对面,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地累了,沉沉睡了过去。醒来时,自己和衣躺在床上,地上的箱子打开,衣服被扒得有些乱,而林墨玺……杳无踪迹,就好像昨夜只是一场梦。
白品柔揉了揉额,心神不宁地下楼,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面对他。
林墨玺坐在餐厅里用餐,穿着一套深蓝色的制服,帅气的模样显出一丝青涩。
“早。”白品柔看着他。
他皱眉,冷嘲道:“不早了。你再不起来,哈佛医学院的院长就该下班了。”
白品柔心中一窒,忍不住有点难堪。她还以为,昨晚他那样……应当是关心她的。谁知道还是这样冷漠,不近人情。
白品柔坐下来,刚吃了两口早饭,林墨玺已经吃完了。
他站起身,直接离开别墅,一个年轻手下提着书包追了上去。
白品柔扭头,透过落地窗看到汽车离开。她回头问管家:“他在哪里读书?”
“安多佛菲利普斯学校。”管家说。
白品柔点点头,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从今天起,她和林墨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知道自己在哈佛读书,她也理当知道他在哪里。
管家觉得她应该不了解这个学校,解释道:“那是本州最好的一所中学,在全美都很有名,毕业生大多进入哈佛、耶鲁这样的名校。”
白品柔点头,对他笑了一下:“你家少爷很优秀。”
管家与有荣焉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管家安排司机送她去哈佛大学。
学校是林老大安排的,但她不是正规程序入校,今天得先见见院长,算是面试。见过院长后,她发现自己目前的身份有些尴尬——旁听生。等通过哈佛的入学考试,她才有资格成为正式的学生。
她也不知道自己办不办得到,以前就没想过出国上大学,不然她高三的时候就会申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