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侧着头,我看不清楚她的脸,但她的身形,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是,她扮成保洁员来我病房做什么?
恐惧感油然而生。
我点了一下手机屏幕,把手机塞到枕头下。
徐虹不说话,也不看我,直接用手中的拖把开始拖地。
见她认真的干着活,我差点就以为她真的只是医院的保洁员,但她反锁房门的举动提醒着我,她不正常。
“你来做什么?”我开口问。
“陆太太没长眼睛吗?”徐虹头也不抬的拖着地。
“你会放下身段来做保洁员?”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问题究竟在哪里。
“若不是陆太太步步紧逼,我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徐虹一下一下挪到床边,抬起头来冷冷看着我,“纵使不愿意,但还是得卑躬屈膝,总不能坐着等死。”
“既然是打扰卫生,为什么把门反锁?”我从床上起身,正准备去开门,一把带着汽油味的拖把挡在了我面前。
汽油味!
我猛地一惊,目光瞥到地上,油腻腻的。
她拖地用的不是水,而是汽油!
她要做什么?!
把地板上都洒满汽油,她是准备跟我同归于尽吗?
害死爷爷,害死母亲,现在又想来害死我,这个毒妇!
“看你的反应,应该是已经猜到了我要做什么。”徐虹放下拖把,唇边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毒辣的目光恨不得要把我碎尸万段,“安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去地狱陪你的短命鬼妈妈吧!”
“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活不了又怎么样?你以为我还想活着吗?”徐虹眸中泛起血丝,满面狰狞,“我今天来这里,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活着与死有什么区别?但是陆太太,你不一样啊,你有大好青春,你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一定不想死吧?”
“我当然不想死,活着多好,我为什么要死?”
“活着?”徐虹冷笑一声,“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贪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吧!
我试图往前走,去开门逃跑,但仅仅只走了两步,就被徐虹制止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另一只手拿出宣纸,目光冰冷的看着我:“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让你被烧为灰烬。”
我咬住唇,不敢再乱动。
为今之计,我只有跟她拖延时间,祈祷陆北承快点回来。
“安诺,你害死我侄儿,害死我哥哥,害得婷婷有家不能回,逼得我们无路可走,甚至毁了我整个徐家,今天我就让你血债血偿。”
“万物皆有因果,你会走到这一步,是你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你胡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徐虹咬牙切齿,“是你抢了婷婷的男人,你这个贱女人,跟你妈一个货色。”
“你闭嘴。”我大步走向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不允许你说我妈妈!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徐虹瞪着我,“你妈就是一个贱货,跟你一样是个千人骑万人上的婊子……”
我扬起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啪的一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
任何人都不可以侮辱母亲!
避免她突然反击把我推倒,我急忙松开手,越过她往外面跑。地上全是油,我太过着急险些摔倒在地,费了好大劲才稳住身体。
奈何天不从人愿,我刚站稳,头发就被徐虹拽住了。
她抓着我的头发用力一扯,我身体随着她的力道一窜,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啪——
我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贱人,居然敢打我,尊老爱幼不懂吗?”徐虹狠狠扯着我的头发,“果然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她扬起手准备再给我一巴掌,我突然抬手打开她的手,顺势再赏了她一巴掌。
若不是有孕在身,我一定会毫无顾虑的跟她大干一场。
假若真的打起架来,她不一定打得赢我,虽然我不会武艺,但好歹我是个年轻人,体力比她好很多。
但现在,我必须得护着孩子。
不能让她碰肚子,不能被她推倒,更不能让她知道我在护着肚子。若不然,她特意攻击我的肚子,那就糟糕了。
“臭婊子!我烧死你。”徐虹把我狠狠一推。
地面很滑,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旁边又没什么东西可以抓住,眼看着就要摔倒,我唯有放手一搏,抬起一只脚伸向前,在地上做了一个完美的劈腿。
正要松一口气时,一股奇怪的味道冲进嗅觉。
抬头一看,徐虹已经点燃了手中的宣纸。
燃起的宣纸夹在她的手指之间,她阴冷的朝着我微笑,手一松,火苗缓缓下落,如深秋的残叶脱离大树的怀抱,摇摇曳曳飘落在地上。
地上全是油,火苗一触碰,迅速的燃烧起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簇火苗,在一眨眼的功夫,燃烧成一片火海。
炽热的温度袭过来,我如梦初醒,慌张的从地上爬起,跳到床上站着。
“哈哈哈哈哈,安诺,你就慢慢享受被烈火焚烧的滋味吧!”靠门的那一块地面没有油,徐虹就站在那里,像个疯婆子一样哈哈大笑。
我站在床上,一时间不知所措。
大火在房间里蔓延着,点燃了墙布和窗帘,让火燃烧的更加猛烈。
我想冲出去,但徐虹就站在门边上。她肯定不会让我出去的,只要我一靠近她,她就会把我推进大火里。
可是不冲出去,留在这里也是等死。
病床是木制的,很快就会烧起来,到时候我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蹲下身,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
刚才我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时,拨通了陆北承的电话,但现在,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他有没有听到我和徐虹的对话?
他是知道我出事了在赶来救我的路上,还是接听电话后不闻我说话以为是我不小心摁到的而挂断了?
我立即给陆北承打过去,铃声一直响,但没有人接听。
怎么不接电话?
陆北承在搞什么鬼,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玩失踪啊!
火越烧越旺,房间里的烟雾也越来越浓。被呛得难受,我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把杯子里水浇在枕巾上,捂住口鼻。
“安诺,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受?”隔着大火,徐虹站在门边上笑着。
“徐虹,你害死我爷爷,害死我妈妈,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做人的时候都不能拿我怎么样,做鬼又能奈我何?”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里温度太高,徐虹满面通红,“听说你奶奶那个老东西活着的时候,一直在找乔方正,可惜到死也没有找到。不过啊,她倒了地狱,可能就找到了呢?”
“你什么意思?”朦胧的烟雾遮挡了我的视线,我极力的瞪大眼睛。
“我的意思就是,乔方正已经死了,他们在地狱团聚。”徐虹笑盈盈的说道,“你奶奶把他安排去捷克没多久,他就死了。”
“你胡说!”我大声的吼,憋得肚子隐隐作痛。
“是我派人去杀的,他们带回来的照片我还留着呢,可惜你没有机会看到了,哈哈哈哈哈……”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烟雾熏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肚子越来越痛,我紧紧捂着腹部。
“你都要死了,我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徐虹很满意我现在的样子,“对了,还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告诉你,你知道你乔方国为什么不喜欢你这个女儿吗?”
“为……为什么?”其实不想问,但还是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口。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乔方国的女儿,你是个野种。”
“你胡说!”脚下有些发软,我极力的稳住身体,“我不是野种!奶奶对我那么好,还把股份留给我,足以证明我就是乔家的孩子。”
“是,你是乔家的孩子,但你是你那婊子妈和短命鬼二叔所生的。”徐虹狂野的笑起来,“怎么样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你胡说八道,我才不会相信你。”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我一头栽倒在床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变成二叔的女儿?
母亲嫁给了乔方国,又怎么会怀上乔方正的孩子,我不相信!
可是,犹然记得,我第一次把二叔的照片拿给陆北承时,他就说我和二叔长得像。
我真的是二叔的女儿?二叔……死了?
大火烧到了床上,我抓起被子想要把火扑灭,但棉被只是让火越烧越旺。
我想逃跑,周围一片火海,我无处可逃。
肚子很痛,我坐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火越烧越近,却没有起身的力气。
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一定是要被烧死了。
我的手摸到肚子上,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你不要害怕,黄泉路上有妈妈陪着你,不会孤独……
“安诺,安心去吧!到了地狱,或许还能见到你的亲生父亲,哈哈哈哈哈……”徐虹此刻的样子,比恶魔还可怕。
她转过身,正准备开门逃走,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踹开了。
她来不及闪躲,被门扇一撞,摔倒在地上,瞬间被大火包围。
我抬头看过去,透过火光,隐隐约约看到陆北承的脸。
陆北承,是他吗?
他回来救我了吗?
为什么看着又不太像,会不会是我临死之前的幻觉?
“阿诺!”是陆北承的声音,慌张而着急,“你别怕,我来救你。”
“不要来……”我想阻止他过来,但喉咙太过干涉,发出的声音我自己都差点听不见。
这么大的火,他怎么进来?
万一救不了我,还搭上自己的命怎么办?
不行!不能进来!
徐虹上半身在火里,下半身还没有烧到,一边惨叫一边在地上打着滚。
陆北承一脚把她踹到病房中央,踩在她的身体上,一个跳跃到了床边。
“阿承。”原本没有了力气,但看到他的那一瞬,就好似被打了鸡血,猛地扑进他怀里。
“别怕,我带你出去。”陆北承抱起我就往外面冲。
炽热的火焰从脸庞一晃而过,我感觉下一秒,我们的身体就要燃烧起来。
看着他不要命冲进大火里救我,我顿时热泪盈眶。
我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冲出病房的时候,陆北承的外套着火了,旁边的医生见此,拿过走道里的灭火器就往他衣服上喷。
很快,火熄灭了。
已经准备就绪的消防队欲要进房间灭火,陆北承阻止了。
病房里还彻响着徐虹的惨叫声,陆北承嘱咐消防队,等那道声音消失了再进去。
消防队和在场的医生护士都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看他着。
他们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我知道,他是想让徐虹被活生生的烧死。
徐虹想烧死我,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被自己放的火烧死了。
陆北承抱着我离开,刚走几步,楚夏在她主治医生的掺扶下走了过来。
看到我,她加快脚步走到我身边:“小诺,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搞成这样子?我在楼下听说这层楼着火了,是你的病房吗?”
“已经没事了,放心吧!”喉咙很干涩,几乎要发不出声音。
“怎么会这样?”
我没有说话,陆北承替我回道:“阿诺身体很虚弱,我先带她去休息。”
他说完,迈开长腿就走。
我一直疼痛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扯住陆北承的衣服,痛的绷起身体:“阿承……”
“阿诺,阿诺怎么了?”陆北承双眸里满是慌乱,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好痛,肚子好痛……”
“糟了,太太怕是动了胎气。”主治医生一直跟在身边,看到我的样子,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陆少先把太太放在床上,我去拿药。”
“快!”陆北承一转身走进旁边的病房,小心翼翼的放在我床上,心疼的抚着我的脸,“再忍一忍,医生很快就来,乖,忍一忍。”
“宝宝,宝宝好像要保不住了,阿承……”
“不会的,宝宝不会离开我们的,别担心。”
“阿承,宝宝……”总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失,我把手伸到裤子里一摸,湿濡儒的,拿出来一看,竟是……腥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