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超过你。”门内,骆飞的声音仿佛宣誓,一字不落,传进门外黎锦的耳朵,“我会超过你,比你强,比你红,比你更厉害,我会让你为今天所做的一切后悔!”
我的傻大个啊,你总算开窍了。
黎锦微笑着靠在墙上,身体的痛苦在一瞬间仿佛都缓解过来,那样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却让他觉得今天遭受的一切都这么值得。
深呼吸几下,他将脸上的笑容憋回腹中,挺胸抬脚,径直走到舒慕面前,将开好的**递给他。
“你还需要什么吗?”他问。
舒慕微皱眉头,缓慢地将**收进手中。
一字不落,**抬头写着hm公司全称,挑不出半点错处。
如有实质的目光牢牢锁定黎锦的面孔,在黎锦身后,经纪人看着手表,急迫地打手势——离仪式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他应该去后台准备了。
目光在转瞬间快速变换,最终,舒慕只是轻蔑一笑,将**对折,然后,撕裂。
“不要跟我作对。”他靠近黎锦,然后将撕裂的碎纸轻轻放进黎锦的大衣口袋,“否则,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不巧,”黎锦反倒启唇一笑,压低声音,仿佛恋人絮语,“我这个人,偏偏就喜欢迎难而上。”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舒慕嗤笑一声,晃过他的身体,快步向门外走去。
当天晚上黎锦就发烧了。
跑得一身热汗又不断吹冷风,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更何况他一天之内心理上接连遭受冲击,思想压力一大,简直病来如山倒,当晚回公司后就手脚酸软,走几步便一身虚汗。
但是不行,还不到休息的时候。合同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会议室里正一堆人等着自己开会。
于是他叫小普去楼下药店买药,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药和水送下去,五分钟后,准时出现在会议室。
当晚,他与贝浮名联手,将公司中的敌对分子统统整治了个遍,甚至逼迫市场部经理当场解雇曾直接参与这次活动签约的两名工作人员,杀鸡儆猴。
会议结束后,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不知是不是因为连番脑力劳动分散注意力,黎锦倒觉得发烧的症状缓解了许多。于是他没有回家,而是借着这股精神气,继续坐在电脑前将本次事件整理报告,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就拿到总部过目。
纪言当时同意追加投资,有一项重要的条件就是,今后选秀比赛中的所有大事都必须报备总部,以防止随心所欲的秦导演第四次预算超支。这次活动捅了篓子,甚至闹到开除员工的地步,也算大事,于是身为联络人的黎锦在自罚一个月工资为此事担责外,也要连夜整理出事件报告,并第一时间送到李奕衡先生的办公桌上。
至于李先生百忙之中能否抽出时间了解这么无聊的内部斗争事件,就不是他说了算的了。
熬了一整夜,总算整理出一份完整详尽的报告。黎锦赶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蜷在沙发上补了一觉,第二天七点半,准时开车出门,赶在早高峰堵车之前给李先生把报告送去。为了防止自己开着开着车半路发烧腿软,他出门前还特地吞了一大堆药。
结果半路上遭了罪。车里开着暖气,他退烧药又吃多了,车开到一半就出了一身汗,热得不行。无奈之下,把车窗开了条缝,凉凉的风吹在额头上,这才觉得舒服很多。
到了李氏后,林辛却告知黎锦,李奕衡正在开会。
很好很好,黎锦坐在总裁办公室门外的沙发上看时间,八点半,自己到得都够早了,李先生比自己还早。八点半,还没到正常上班时间,他就已经在开会了。
黎锦叹服之余,用手机打开各大门户网站,刷新今天最新出炉的娱乐新闻。
娱乐时尚向来不分家,国际知名奢侈品卖场在国内的首次正式亮相,赢得娱乐与时尚两个板块连篇累牍的报道。舒慕作为剪彩重磅嘉宾,手持剪刀风采卓然的照片作为题图,大大方方摆在网页最上方,好不圆满。
……如果他的名字后面没跟着“与中国星声代八强学员”几个字的话。
黎锦放大页面,将“特别请到国际巨星舒慕与中国星声代八强学员作为现场嘉宾”几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捏着手机小声笑。
活动结束后,黎锦第一时间找到主办方公关部负责人,与他协商是否能让星声代学员出现在官方提供给媒体的新闻稿上。由于舒慕太过大牌,所以圈内向来默认在他出现的场合,其他明星的名字一律不出现在官方新闻稿上。但黎锦之前忍辱负重,给足主办方脸面,主办方也投桃报李,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加上星声代学员的名字。
只是不知是对方中文水平不够,还是也不忿舒慕任意妄为,竟然在新闻稿上让“学员”和“国际巨星”一词呈并列关系,一眼望过去,还以为学员也成了国际巨星。
爽,真是太爽了。
黎锦乐得直拍大腿。他还想不到,自己带点报复性质的举动,甚至无形间打破了圈内的某种平衡,那之后,无论舒慕出席任何活动,都没有人再按照惯例,只将他一人姓名登在采访稿上。而这次成功的运作,也为八强学员打开了通往奢侈品圈的大门,并作为业界范例,被广为流传。
但此时此刻,他划动屏幕,将舒慕的脸放大,最终,充满整个画面。
舒慕在心虚。
黎锦了解他,他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深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何至于刚刚发现自己偷听他谈话,转过头来就睚眦必报当众让自己难堪?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心虚。
那份所谓的录音,那个所谓的真相,让他如鲠在喉心虚不已,甚至一时半刻都等不及,立马就要给自己个下马威,让自己不敢泄露他的秘密。
那份录音,究竟是什么?
那个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而舒慕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并不是他杀了自己?
“啊……”太阳穴忽然一鼓一鼓地跳动起来,突如其来的疼痛叫黎锦没办法再思考下去。他难受地**出声,五官都纠结在一处,许久许久未能舒展。
接着,像是变本加厉一样,原本以为已经缓解的肌肉酸痛感再度袭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凶狠地掠夺他所有的知觉,就连手指相碰,都带着酸麻和艰难。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冰冷的虚汗出了一身,这汗非但没带走积压在身体里的病气,反而叫他沉疴再起,愈演愈烈。身体一阵热一阵凉,眼前模模糊糊一片,黎锦试图伸出手,看看如今是什么时候,可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身体里好像有根一直绷着的弦,在不断的抻拉下,终于断了。
于是他往病痛的深渊里坠去,意识像被黑暗而沉重的幕布覆盖,渐渐感知不清。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谁的脚步声,有谁在叫着自己的名字,询问自己怎么了,而自己似乎咬着牙,用尽浑身的力量试图站起来……
所有的意识在此刻戛然而止。
他重重晕倒在李奕衡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