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一惊,家里出现这样难治的病,可如何是好,冯氏到这会儿也慌了神,让赵妈妈去前院差人叫苏鸿良回来。
大夫也就是开药先吃着看,能不能好要看梅香自己的造化,苏家人也得观察观察,看有没有染病的人,不过大夫说了一句话比较宽人心,梅香的病发现的及时,其他人得病的几率应该不大。
听到大夫这话还能稍稍松了口气,但也不能不留神,冯氏吩咐下人在宅子的每个角落都要仔细的消毒,尤其是湘玉那,得重点留意,至于梅香怎么安置,冯氏没了主意,苏府必然是不能待下去了,等老爷来定夺吧。
苏鸿良急急忙忙赶回来,听说家里有人患了疟气也是惶恐不安,拦下大夫细细问了几句,大夫也不想久留,开了药方捂着鼻子溜走了。
梅香被挪去了后院西边的最角落一个房间,没人敢到她近前去,苏鸿良摇摇头:“买了一个小丫头进来,没想到竟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冯氏听苏鸿良这话十分不喜,后宅的琐事都是她打理,老爷不用操上一分心,没功劳也有苦劳,再者后来买官奴之事和老爷提过,他也是赞同的,还说官奴的气度必然比一般的小丫鬟要高华一些,到出了事,倒索性都推到她身上了。
冯氏的耳坠摇摆晃动,她心烦的摘了下来,回道:“大夫都说了,这病平时根本看不出,我费心费力料理家事,竟得不到老爷一句好话。”
苏鸿良本来就心乱如麻,被冯氏一堵,还如何畅快,挥袖而去:“太太说的是,既然后宅都是太太打理,那我就不再多嘴一句,此事太太自己看着办吧。”
冯氏立刻愣在了当场,她不过是埋怨几句,老爷怎的就生了大气,赵妈妈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等苏鸿良出了门,才上前说道:“太太啊,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还是如此直拗,夫妻间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太太你温声撒撒娇,诉诉苦,老爷一定吃这套,像你刚刚这般强硬,烦心的人只会更心烦。”
可事到如今,冯氏骑虎难下,让她转过头去央哄老爷,她也做不出来,这时湘玉进来,问冯氏打算如何处置梅香。
冯氏想了一会儿说道:“咱们也算仁至义尽,把梅香送到郊外去,咱们在山底下有个小院,山下人烟稀少,梅香过去也不会传染旁人,大夫送的药都带上,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湘玉平心而说,冯氏的做法算是伤害小一些的,也为梅香做了思虑,可按照冯氏的意思,完全就没有让梅香再回来的打算,就算是梅香有幸逃过一劫,她一个弱女子,无亲无故,又怎么生存呢?
湘玉说道:“太太,我求你一个恩典。”
冯氏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你不用说,我便知道,是为了梅香求的吧。”
湘玉点点头,坐到了冯氏的旁边,亲手剥了一粒葡萄给她:“太太最心善,太太是活菩萨。”
冯氏打断湘玉的话:“你有话便说,可别给我带高帽子。”
湘玉嘻嘻笑了一声:“梅香也是受害人,她自己也不知道得了疟气,这两日还在卖力干活呢,若是把她一个人留在山下无依无靠,不说别的,连饭都吃不上,咱们把她送过去,找上两三个大点的丫鬟,轮流给她送饭,反正就放在院子外,也接触不到,等梅香好了,再让她回府当差。”
冯氏有些提心吊胆:“送饭也就罢了,还让梅香回来当差?”湘玉知道,古代人都求个吉利,像梅香这种情况,有的人家直接挪出去,让她自生自灭了,别说回来当差,死活都不会管。
湘玉劝说冯氏:“梅香来了我这日子虽然不长,但是我使唤的十分顺手,她是一个知情识趣的,找一个顺心的丫鬟不易,太太可别拦着我,不然我可不依。”半央求半撒娇,又跟冯氏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冯氏也不是绝情的人,总算答应了湘玉的要求。
梅香被挪了出去,苏家的护院们用白布围上嘴,身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抬了一顶绿蓬小轿子,送了梅香去山下。
临走前湘玉隔着帷幔见了梅香一眼,和梅香说好好养病,等她好了就接她回府,梅香的眼泪珠子巴拉巴拉往下掉:“小姐你没有诓骗我?我若是好了,真的能再回来吗?”
湘玉用力的点点头:“梅香你放心,我说到必然能做到,你只管好好养着,其他不用操心。”
梅香此去,刚刚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她到苏府不到三个月,就给整府带来如此大的麻烦,能送她去养病已经算是仁义,小姐竟然还说允许她回来?梅香身子弱,摇晃着给湘玉跪下磕了三个头。
湘玉也过不去,忙说快起来不用这样,梅香擦了一把泪:“小姐这是我的心意,待我好了,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恩情。”
此事对于湘玉来说,就是举手之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没梅香说的那样伟大。
采茶在一旁说:“梅香你放心去,你的床铺我还给你留着,谁都不给。”
梅香憔悴不堪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好嘞,我一定健健康康回来。”
送走了梅香,湘玉要安排给她送饭、照看她的人,刚在冯氏那说的法子行不通,冯氏当时心烦意乱,加上苏鸿良拂袖而去,根本没心思仔细听她讲话。
山下离苏府太远,一日三餐每日跑过去送,要把人累死了,这段时间还得找人在附近照看着,湘玉想了想,去前院找了苏重秉。
湘玉的要求苏重秉几乎有求必应,帮人也是积福,湘玉都想好了,让采薇和采棠去山下,采棠最细心,两个姑娘家去外面湘玉也不放心,采薇哥哥在采买处,跟着一起去更妥当。
苏重秉道:“没问题,我再给你拨四个护院过去,院门总得有人守着才放心。”
大夫开了预防疟气的药方,厨房里煮了好几锅,苏府的每个人都喝上一碗,冯氏又搜罗出了一些食谱,什么.蒜头椒叶汤、赤豆鲤鱼汤,每日换着花样做好端上桌。
大夫说,先观察三个月,如若三个月家里无人发病,那说明大家都是无碍的,三个月作为期限,日子一过便一目了然,湘玉不知这疟气和现代的有何不同,大夫说潜伏期是三个月,那她就静静等着吧。
安排好有病的那个,没病的一家子人更难安排,疟气到底是传染病,也不知苏家人有没有人沾染,可也不敢冒险,苏鸿良跟知府大人禀告了情况,为了安全起见,苏鸿良被停了三个月的差事,先暂时在家做事,有公务往外传一声,避免感染。
苏鸿良直道流年不利,知府的意思,苏府这疟气先观察看看,三个月后若无事便好,如若有人染病,恐怕还得京城里传话,毕竟丽妃娘娘和苏家人都接触过。
这三个月,苏家人过得皆是提心吊胆,就怕哪天发热诊出了病,万姨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太太的不是也不挑拣了,从冯氏那要来药膳的做法,和冯氏一样,每日都拿银子出来,让小厨房做,不止她吃,她把湘雪、重明的那份也做出来,让丫鬟拿食盒送过去,转佛珠求菩萨,一定保佑家人平安。
苏家自己人的走动也少了,孩子们都停了课,也不能说是传染病,就说家里有事,先缓一缓,授课的女先生听说先停课,正好收拾行囊去看望姐姐,倒也没耽误什么。书院那里,重秉重明都是勤学上进的孩子,夫子只嘱咐他们勿要忘记勤学苦练,不要贪玩。
两个少爷的日常很简单:吃饭、读书。除此外再无其他。冯氏嘱咐各人尽量少出院门,待在各自院子里,湘玉心里默默总结:冯氏的中心思想便是,各自待在屋里,避免交叉感染,这个决策确实科学。
能防止的尽量防止,不然本来没染病的人,说不准就从其他新病人那染到了,三个月日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从夏天入了秋,树上的叶子由绿转黄,一片片的往下落,湘玉的裙子也短了一小截,汤嬷嬷笑说玉姐儿长高了,这是好事。
入秋湘玉做了三身秋装,平素都是绣娘来府里给小姐们量身,今年不方便了,便自己动手,量好了尺寸,写在小纸条上递给冯氏,冯氏差人送给绣娘,按照上面的尺寸裁纸,冯氏怕量的尺寸不合适,便统统都放大了半指左右,大一些还能改改尺寸,若是裁小了可就浪费了。
拿着新到的衣裳,采茶叹了一句:“衣服倒是有了,可如今连穿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梅香是湘玉院子的人,梅香得了疟气,其他人虽不说,可私下都是对渌水院避之唯恐不及,用采茶的话,他们院门口之前每日人来人往,现在别人宁愿绕个大远,都不愿意从这过了。
真是矫枉过正,难不成空气还是传染源不成?湘玉安抚道:“也不能全怪他们,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就是杯弓蛇影了些,咱们待咱们的,还有一个月,就见了分晓。”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理,湘玉在院子外栽了一棵枣树,种下的是鸡蛋枣,若是长成了果枣子,果实是又大又圆,酥脆多汁,她这枣树是采用的是根插的办法,在现代,湘玉有个同学大学学的是栽培方向,她见过好几次栽花种树,心血来潮想试试,没想到成功了。
仅仅一墙之隔,湘莲和湘玉也不得见,偶尔隔空喊话,互相勉励几句,很快的,三个月的期限到了,日子到了十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