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史府管家绕到公案后面,附在周瑰耳边道:“大人且慢,此人自称是缙云县令陈秦,大人问个清楚,再行定夺不迟。”
“当真?”周瑰满眼狐疑,不住的打量徐驰。都说新来的缙云县令年轻,竟想不到是这般年轻,更兼刁钻无赖,让人无所适从。
“此二人上午拿了缙云县令的拜帖,是小人奉大人您的命令接待的,料来不致有假。”那管家答道。
周瑰并未曾去访友,只是恼恨徐驰拜谒来迟,故意推托不见,想逼迫徐驰来个再三请见。却想不到以这种方式见了面,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周瑰怒道:“区区七品小官,老夫怕了他不成来人呀……”
那管家一把拖住周瑰,打断说:“且慢!”又附到周瑰耳边,低声道:“小小县令不可怕,那小人问你,武相爷可怕不?狄相爷可怕不?为了个芝麻绿豆大的事儿,把二位相爷一并得罪了,影响到大人您的官声仕途,那才可怕的紧呢。”
周瑰一惊,暗自庆幸管家提醒,险些坏了大事。陈秦小小年纪,出身并非世家名门,又无功名在身,竟得当朝两位相爷联名举荐。若是陈秦与二位当朝权贵毫无瓜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陈秦与二人到底有何渊源,周瑰是想不明白的。不管如何,管家的提醒甚为有理,自己万没必要为了件可轻可重的小事而得罪当朝权贵。
周瑰虽有怒火万丈,但权衡再三,只得降低了调门,问道:“下面可是新来的缙云县令陈秦?”
徐驰满面笑容,抱拳道:“是的是的,正是在下上午我和我娘子来看望大人,管家说你访友去了,如今看来,大人访友是假,极有可能是瞒着你家娘子私会某个相好的去了,不知卑职猜得对不对?”
周瑰一窒,哪有下级这样和上级说话的道理?对这个无赖县令,偏偏轻又轻不得,重也重不得,轻了,自己的面子不好看,重了,就可能得罪两位相爷。周瑰一时五味杂陈,面目无光,脸一沉,道:“堂堂朝廷命官,出言无状,与市井无赖何异?本官姑且念你年幼无知,又系初犯,不欲与你计较。你快快返回缙云,替朝廷牧守百姓,为陛下分忧,方是正理。”周瑰官袍一抖,便欲退堂,草草了结此事。
“唉,大人您等等,卑职是特地来看望您的呢,不管怎么样,都得和您喝一杯不是?”徐驰没吃中午饭,现在肚子有点饿了,想打刺史大人的秋风。
周瑰脸都绿了,也不答话,匆匆转进后堂。与陈秦多说两句,自己便多丢两分面子。
周瑰一退堂,府兵没了用武之地,和衙役一道退了出去。几个受了伤的青衣人,见刺史大人都没拿徐驰怎么的,自知报仇无望,互相搀扶着,也撤了,只剩孙英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颇费思量。有心想贪徐驰许诺的那一千贯,又怕县令老爷出尔反尔,拿他穷开心的。
“孙兄,傻站着干什么走,喝一杯去,兄弟我做东,怎么样?”徐驰亲热地攀着孙英的肩头,和蔼可亲,一点都没有架子。
孙英感激涕零,心中蠢蠢欲动,打算接受县令老爷的盛情邀请去赴宴,再共同探讨探讨御女心经,说不定又能搭上县令大人这条船,前途与钱途都无可限量。
正当孙英与徐驰携手而出,与刺史周瑰一块儿退了堂的管家又转了回来,对孙英道:“孙兄弟留步,刺史大人令你速速去后堂,大人有话和你说道。”
原来,周瑰知其内弟没有头脑,遇事少根弦,生怕孙英一头扎进徐驰的钱眼里,泄露了他的秘密,坏了他的好事。事实正如周瑰所料,孙英早就动心了。不是管家出来得早,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孙英为难地道:“你能不能和我姐夫说说,我和陈县令要一起去喝酒呢,要不了多大一会儿,我自会去找他。”
管家顿足道:“不行的不行的,孙兄弟还是自己去和刺史大人说吧,请陈县令稍等即可。”
孙英挠了挠头,歉意地对徐驰道:“陈县令真是对不住,要不……要不改天我请大人,亲自向大人您赔罪?”
徐驰知道周瑰起了疑心,正如自己起了疑心一样。徐驰本不想打草惊蛇,但阴差阳错之下,草也打了,蛇也惊了。欲速则不达,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徐驰想找到慧慧,那是千难万难。
徐驰大度地笑道:“没事没事,孙英兄若是有空,即可随时去缙云,我陈某随时欢迎。”
出括州衙门,单绫随手将抱了大半天的那束蔷薇花扔给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徐驰大惊:“干什么?我的良苦用心,你竟一下子就扔掉了?我的心都碎了。”
单绫冷笑道:“绫姨将野蔷薇送给了一枝花,去了它本该去的地方,豆腐渣岂能配拥有它?你无缘无故的伤什么心?”
徐驰促狭地笑着:“嘿嘿,你生气了?嘿嘿……嘿嘿……”
“我……我生什么气?我……我凭什么要生气?”单绫知道上了徐驰的当,然而有苦难言。
“你既然没生气,为什么把我送给你的花转手送给别人呢?豆腐渣怎么了?我这辈子就喜欢吃豆腐呢。你这坨豆腐渣,我吃定了。”徐驰嬉皮赖脸的靠近单绫,挽着单绫的手臂道。
单绫挣脱徐驰,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乱。自己是长辈,却为何对秦儿的无心之语那般耿耿于怀呢?自问也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徐驰一路肆无忌惮,单绫一路默默无语。二人回到预定的客栈,徐驰掩上房门,在单绫身边不停地来回晃荡,挨挨挤挤,那架势与有色心没色胆的小流氓并无二致。可怜的徐驰,彻头彻尾的一个下流胚子,前世在某些方面没得到满足,所以穿越之后,一天到晚所想的,还是那个**事儿。
徐驰如果对单绫用流氓性的强制手段,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上微乎其微。满脑子龌蹉思维的徐驰决定用循序渐进的方法,将单绫的性趣挑动起来。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徐驰就不相信,三十一二岁的单绫真能做到古井无波,真的就没有那方面的诉求。所以,徐驰把他那套后世称为“性骚扰”的卑鄙手段徐徐施展开来。
徐驰预定客栈时只定了一间客房,徐驰有绝对的理由相信,经过一个晚上的努力,事情是大有可为的。否则的话,徐驰在后世那是白混了。
单绫一个浪迹青楼的风尘女子,对徐驰那点可怜的小心思哪有看不明白的道理?单绫还纠结于“豆腐渣”的气愤中,便没好气地道:“秦儿做甚么?还不快收拾了东西回缙云?天色尚早,难不成还在括州住一晚上?”
徐驰笑嘻嘻的说:“不是说好了的,今晚上要去寻找慧慧的么?怎么变卦了?就算生气也不能耽误正经事不?”
“谁和你生气了?周瑰与孙英早就警觉了,纵使慧慧藏匿于那处院落之中,他们必会派重兵把守,你想,你能有机会么?”
徐驰只以为单绫不想与其成就好事,亦或者还在生“豆腐渣”的气,故意的使性子推脱,笑道:“二三十个衙役都斗不过你,凭你的本事,应该不难吧?”
单绫嗤笑道:“府兵乃行伍出身,断非寻常衙役可比,纵使绫姨能潜身而入,但在重兵之中,找到慧慧,再将慧慧毫发无损的带出来,你觉得这可能么?”
徐驰想想也有道理,大虾{侠}并不是万能的,只是觉得这个晚上是天纵良机,哪里能轻易放过呢?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徐驰突然显得疲倦之极,伸起懒腰,哈欠连连起来:“好乏,累死我了,肚子也空了,反正回缙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就在括州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不迟。”
单绫哭笑不得,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徐国公总是严肃之极,凛然不可侵犯,怎么就生了个这般泼皮无赖的混账小子?若不是自己亲自见过芸娘,打死单绫也不会相信,眼前人竟是国公之子。
单绫森然道:“随你,你想在括州住多久就住多久,绫姨反正是要回缙云的。”话刚一落,单绫自己也觉得诧异: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向以绫姨自居,竟和小孩子家家的置气斗狠?我真的在生气么?想到此处,单绫没来由的脸一红,神态竟有些忸捏起来。
“好好好,就依你,回去回去,看你回去有什么狗屁大事!”徐驰确实生气了。自穿越以来,徐驰一直牛逼哄哄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来没在哪个人面前服过软。今日在单绫面前,没有依自己的主意行事,却依了单绫,徐驰的心情可想而知。
徐驰摔门而去,直奔马厩。
单绫一惊,秦儿一向死皮赖脸的,从没生过气,今天自己是不是过分了?哪还像个长辈的模样?便略事收拾,赶紧随在徐驰身后。
徐驰一反常态,一改往日拖沓的作风,雷厉风行起来。解缰绳,上马,踢腿扬鞭,一气呵成,径直朝缙云方向飞驰而去。
单绫怕徐驰有什么闪失,纵马几个跳跃,便赶上了菜鸟徐驰,道:“秦儿,你慢点,等等绫姨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