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身后事(1/1)

太守府正院一侧端庄凝肃的楼阁,此时被专门辟了出来,用作前律元郡守——胡步铭的停丧之处。

华兮绾随着前来引路的小丫头上了通往阁楼的楼廊,楼廊两侧的檐棱处,原本用作照明的大红灯笼被悉数摘了下来,换做一盏盏瘦长清哀的白色灯笼,府里人来往去络绎不绝,却个个身上都带了孝着素,行走间均垂着头,步履匆匆神色哀切。

领路的小丫头除了在最先,看到自己身侧御禊的绝尘样貌时一怔,之后除了必要便极少开口,这幅府内人人凄婉的景象看的华兮绾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慨,她不觉想到了第一次来太守府时,那个极其机灵活泼的小长护谷二。

脚下蜿蜿蜒蜒的楼廊乍眼间看不到头,却能看到左前方处那座遥遥的假山,山上种植满了一色的枫树,此时漫山的深红和太守府中的处境倒是应景,让来客只消一眼,就感到了其中哀色。

两人在那小丫头的带领下,又行了段路,这才在楼阁正门处停下,打眼一瞧便看到了胡品元同陆不平二人忙得脚不沾地,正在招待来府吊唁的宾客。

这两个人前两日已经被御禊,将身上那冒牌的‘爱别离’解了毒,此时中毒轻微的陆不平已经恢复了大半,气质样貌不觉间也回复了本来的样子,与身体相比过于消瘦的两颊,也渐渐丰益了回来,一双浑浊的眼睛清澈见底,倒也不复原本那副油头粉面的纨绔草包模样,显得整个人温文尔雅仪表堂堂了。

华兮绾的目光不由移到了陆不平一旁的胡品元身上,暗自点了点头。

胡品元身中剧毒已经有了些时日,毒攻心肺按理来说早就没救了,也算这小子命大有福,由闻名天下的医绝公子亲手解毒,自身又顺利的撑过了御禊的拔毒过程。

一想到前几日胡品元除毒所受之苦,华兮绾也在心底暗自赞他一声心志坚定,仅仅封住了几处要害的大脉,用金针护住心脉不受损,留在体内的‘爱别离’毒到底霸道,御禊采取了最保守容易恢复的法子,放了胡品元体内一部分的毒血,侵入主干的毒素则剥开皮肤集中治疗,其中疼痛不是常人能够想的得到的。而胡品元居然硬生生一声不吭的,从头到尾撑了下来。

只是这段时间的经历坎坷,让他的精神头到底黯然了些,人也更加消瘦几分。

那边感受到她视线的胡品元,惊喜的转过身来,他将手头接待的贵客暂时转到陆不平手里,道了声谦,抛下一行人快步向华兮绾二人的方向走来。

“恩人怎么来了?快里面请进。”胡品元看向御禊的眼神中溢满了感激,其中还隐约带着一抹难以言状的狂热,看的华兮绾莫名的瑟缩一下。

也对啊……毕竟是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胡品元算是自持有度了,比起那边的陆不平而言。

华兮绾对远处那个像是看见了主人的小犬般,两眼巴巴一眨不眨望着御禊的陆不平,有点无奈。

这边御禊却悄然笑眯着得意的丹凤眼,看着华兮绾炫耀道:“我们来看看这边的情况,内人总是放心不下,顺便,来向你和陆不平两个小子辞行。”

“什么辞行?”先还感激望了一眼华兮绾的胡品元,拼命摇起头来劝阻道:“不行不行,恩人之前不是答应了我在府里常住一段时日的吗?我和不平惭愧的很,对恩人无以为报只想在这些日子能够侍奉左右,也算尽一番心意啊!”

果然会是这样啊!

华兮绾听得头都有些大了,她忙摆摆手拒绝道:“你们的好意我……和他就心领了,只是接下来还有要事要办,不能再耽搁了,何况老太守去世太守府也要易主,你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的是事情要忙,我们还是尽早启程的好。”

“夫人是指要调查杀害我父亲的那个假毒绝的事情?可也……”

胡品元还要在劝,那边御禊早已抢先一步笑眯眯的截断了他的话,他附和道:“正是内人说的这样呢!我们夫妻二人情浓意浓的,总不能将时间都浪费在你们两个身上吧?”

他笑的依旧,负在身后的手臂被华兮绾掐的一个哆嗦,硬撑着什么事也没发生,犹不甘心的胡品元被御禊眼底的威慑一骇,张了张口,到底没有说出什么。

这事便就这么订了下来,华兮绾御禊二人在祭了胡太守后,辞别陆不平胡品元二人,出了太守府。

太守府外艳阳高照,正是秋高气爽的怡人季节,她不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想起了什么又不动声色的在御禊腰上捶了一拳。

“你当着胡品元的面,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什么!”还敢打蛇随棍上的,胡说什么新婚夫妇情浓意暖的,华兮绾挑眉怒瞪着对面嬉皮笑脸的翩翩公子,在心里再一次的可惜起,御禊浪费了这幅天赐的好皮相。

那边御禊只感觉华兮绾这嗔怒的一拳,打在自己腰上不怎么痛,反而让他的心莫名不受控的那么一痒,他嘴上胡侃了华兮绾两句,眼底最深处却有什么复杂的情绪明显了起来。

“你……”华兮绾正待回嘴,却骤然间停住了。

她稍长的柳叶美眸难以置信的望向御禊的身后,一秒,两秒,她单薄瘦弱的身子颤栗不止,视线却始终凝视在那个地方,就好像有什么对她极有吸引力的宝藏出世,使她一刻也不能,不允许自己讲目光移开。

御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没能动摇她回过神来,他奇怪的准备回头也看看。

却被华兮绾一把拉住了,她第一次主动的奋不顾身的扑进御禊的怀中,他宽阔温暖的怀抱将娇小的华兮绾整个遮挡揽了在胸前。

怀中人身娇体软的任由自己抱着,手感极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瘦弱的肩膀,倚靠在他的胸口处一阵阵发着颤,手脚冰凉。

良久,她方才闷声道:“北溟……”

“北溟……也来吊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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