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把脉?这是要做甚的?”丫头不解,打心里还有些的不舒服。
倒不是说对好端端的被人要求把脉觉得不舒服,虽然确实不大吉利,可更叫他不舒服的,还是“楼外楼”高高在上的态度。
这又是突然上门检验的,又是把脉检查身体的,总给他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花信女子显然看出了丫头的排斥,赶忙解释道:“毕竟病从口入,所以身体无恙,算是饮食从业人员的门槛。我可以这样说,楼中所有的人员,不管是我们家的朝奉堂倌,还是其余各大商家外派的伙计经济,都必须经过这样检查,方能进入‘楼外楼’。而且这样的检查可不是一劳永逸的,每年都是需要进行复查的。”
丫头一愣,颖娘已在微微颔首。
确是这话儿,病从口入。
当然,对于饮食来说,卫生设施条件的完善与否,以及食材的品质好坏自是关键,可食客同食材之间的媒介,不管是主勺的司务也好,还是跑堂的堂倌也罢,健康与否亦是重中之重。对于从事过饮食行当的她来说,自是赞同花信女子的说法的。
何况当年何员外在卫生方面虽未严谨到把脉这样的程度,却也尤其关注铺子里一众大司务小伙计的身体状况。
旁的不好判断,可若是谁咳嗽了,谁痢疾了,直接家去,是万不能跨进“五味和”的大门的。
阿芒大概其也能明白花信女子的意思。
就譬如他七八岁年纪上,有一回跟着父亲叔父出去跑马,路过自家田庄歇脚的辰光,亲眼看见庄头的的儿媳妇把小孩儿的尿戒子丢锅里煮,自此后他一天三顿只敢吃自家小厨房做的饭,再不肯吃外头做的吃食。为这不知道被家里长辈训斥过多少回,他却“屡教不改”,直到他……没有了家,这“毛病”似乎瞬间就不药而愈了。
不过他素来谨慎,请教花信女子:“可否告知都要检查哪些方面?”
“当然可以。”花信女子耐心十足,笑着应是,告诉他们:“我们的健康检查主要涉及痢疾、伤寒、痨病、湿阻以及皮癣之类的疾病,毕竟这些病症俱是易于传染的。”
阿芒默默点头,主动伸出手去。
接下来丫头,颖娘,一一检查下来,自然没有丁点的问题。
之前一直作壁上观没有说话的中年男子看着就笑了起来,同他们商量起抽成的份额来,正如义十八之前同他们说过的那般,正是一九开。
早已同阿芒丫头算过这笔账的颖娘自然同意,至于定价方面,中年男子也有建议:“贵号的茶食我们已经尝过了,您几位奉上的注解我们也已经细细品评过了,经过评估,建议价格在十五文到三十文之间。”
略一停顿,又道:“如果您几位没有意见的话,我们就可以把合同签了。”
阿芒丫头同颖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自然没有意见。
阿芒同丫头更是心服口服,或是立场不同的缘故,他们二人都心疼颖娘的劳累,再加上还有之前义十八诸人的话儿以及崇塘的物价做比,所以他们都觉得不卖三十,也得上二十五。
可颖娘却觉得若不是还要阿芒、丫头写注解,她只打算卖十文,这会子卖上十五文,已经能够保证五成的毛利了。
谁都说服不了对方,阿芒正琢磨着是不是要请义十八出马,没想到“楼外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叫他们知道了甚的是行家。
签好合同,又应下了明儿的培训,送走来人,丫头当即朝阿芒使了个眼色,同颖娘拍板道:“姐,既是‘楼外楼’也这样说,那咱们索性折中一下,就卖二十吧!”
阿芒哭笑不得,这小傻子,“楼外楼”都出手了,哪有他们自降身价的道理。
结果颖娘竟还迟疑:“要是没人买怎的办?”
阿芒就叹了一口气:“你要知道,‘葭草吐绿头’看起来虽然不及‘芙蓉显小阳’阳春白雪,却也不是路旁三文钱一个的肉包子。”
何况相较于“芙蓉显小阳”,他就更喜欢“葭草吐绿头”,带着浓浓的人情味儿。
说完不再同颖娘多说,就这样决定了定价,然后另起话题,同她商量起了印章的设计来:“还是用个‘和’字吗?”
他们之中,饶是果娘,对于“楼外楼”的印章都并不陌生,毕竟意义重大,代表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不过之前的合同中已是白纸黑字的写明了,印章将由“楼外楼”统一篆刻,是绝不允许私刻的,一旦发现,不但直接取消资质,还要按着往日收益进行惩罚。
不过想要怎样设计印章,大小商家都有自主的权利,只要不与其余商家雷同就成。
颖娘就点了点头:“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
“那就用这个吧!”阿芒颔首应了下来,总是个念想。
让颖娘把笔砚拿来,写下了个她最擅长的“和”字儿。虽然不是顶顶好看的,却一看就能知道是颖娘所写。
又商量着列好采买清单,翌日一早,就带上果娘同丫头,四人一道往“楼外楼”去参加培训。
甚的饮食加工的操作程序、从业人员卫生安全意识、从业人员的服务理念同服务意识等等相关内容,楼外楼中对他们进行培训的先生说了一整天,阿芒同丫头也轮流记下了一大摞,直到黄昏辰光,才得以家去。
俱都累了一天了,阿芒不忍颖娘家去后还要做饭,还有果娘晌午没能睡好,一下半晌都提不起精神来,就提议索性就在这儿吃了夜饭在家去得了。
颖娘却舍不得,打岔道:“还要去‘钱德隆’采买食材,何况家里有我之前晒好的干面,到辰光汆个鱼片就能吃了。”
听到“钱德隆”三个字儿,阿芒怀里的果娘骤然精神了些许,还未进门,就竖着小脑袋寻找钱大掌柜的身影,还真被她找到了,钱大掌柜也一眼看到了他们,笑着迎了上来,果娘笑眯了眼睛,喊了声“大掌柜”,又告诉他:“我明年就要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