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你在我身体里
我在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 欢喜
就是这种感觉, 可又不止。
鹿鸣这样坐在他身上,可以看到他头发里面, 还有很多沙子。裹在她身上的披毯, 同样有些扎人。
男人嘴角抽动了两下,似是要说什么, 却欲言又止。
她一手捧着他的脸, 侧头吻住他, 一手抓住他的肩膀, 借力让腰动了起来。
鹿鸣的身体像上了发条, 起伏, 回旋。
车内空间原本狭小, 两个人被限制在驾驶座和方向盘之间, 靳枫感觉像被钉在了椅子, 不能动,除了钳住女人腰的手, 几乎全靠她在使力。
虽然她这点力气, 像花拳绣腿打在棉花上, 可对他刺激还是很大。
没多久, 他呼吸急促,浑身血脉喷张,大脑里残存的一丝理智,让他在失控前, 再一次推开了女人。
“老婆……我……没戴套……”这句话, 他在她扭动腰肢之前, 就想说。
鹿鸣想起,她的包在张小雄病房里。
现在箭在弦上,让他们终止,她感觉挺难受的。
看着男人黑眸里带着歉意的眼神,她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一向小心翼翼的女人,这一刻,有一种冒险的冲动。
“一次不戴……应该没关系……”她声音很小。
“万一怀孕了怎么办?”男人这个时候,倒是比她理智了。
“那就生下来。”
“……”他一激动,一条手臂抱紧了她,另一只手摸索着,把驾驶座往后倾斜到最大,突然抱着她转了个身。
鹿鸣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转眼,她斜躺在椅子上,他又在上了。
车外,雨越下越大,像是开闸的洪水,直接从天上倾泻下来。
车内,动静越来越大,车身晃动不止,仿佛大海中随着惊涛骇浪颠簸的小船。
……
骤雨初停,一切恢复平静。
车厢内,男人斜躺在车椅上,女人趴在他身上,两个人都没说话,似是都在回味不久前的炽`烈激`情。
两个人之间毫无遮拦,连那一层薄薄软软的透明胶状物也去掉了,这种直接贴肤的触感,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你这么软?软得一塌糊涂。”男人一手搂着女人的腰,一手搭在头上,遮住眼睛,嘴角却上扬得厉害。
“为什么你这么硬?硬得荡气回肠。”鹿鸣自然懂得他在说的什么,把问题抛回给他。
她抬头看向男人的脸,“你是怎么找到照片的?张小松人呢?”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知道,他们去追踪张小松的过程中,经历了些什么。
靳枫大体讲了无人区发生的事情,张小松和应龙被流沙困住,他怎么救他们,轻描带写提了一下。
他把手拿开,注视着女人的眼睛:“护林员是你让他去找我们的吗?老婆,你真是我的福星。”
靳枫现在想起来也后怕,如果没有护林员及时赶到,没有她的披毯,应龙必死无疑,他也很有可能出不来了。
鹿鸣点了点头,很快又摇头:“准确来说,他是因为你的影响力,才愿意帮我们的。种什么善因,就结什么善果。”
她把座椅旁边的照片拿起来,把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察看了一遍,确定有问题的地方,就是地上的影子。
“八年前,你真的在荒漠林见过绞杀榕?”
靳枫摇了摇头,“没有,你后期合成以假乱真的照片,他一眼看出是假的,说明他出现过,所以才知道真假照片的区别,我借机发挥。两张照片有什么不同?”
“就是有没有他自己的影子。八年前,我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是黄昏,太阳在西边,影子朝东,如果绞杀榕真的出现在荒漠林,应该藏身在西边,这样他的影子才会拍进照片。那天下了小雨,虽然是太阳雨,但影子很淡,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他人可能被树挡着,我看不到。”
“他应该在我后面,我也看不到。如果不是他自己费尽心机地找这张照片,我根本想不到他出现过。这个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其实,你拿不出真照片,他应该松了一口气,证明你这里已经没有留底。只要把张小松手里的照片毁掉,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这样一张有影子的照片能作为证据吗?”鹿鸣对此表示怀疑。
“他不一定是想用照片作为证据,应该是怕照片泄露秘密。结果他自己暴露了这个秘密。不止如此,这几天他派人追踪我们,既想要张小松手里的照片,又想知道昆二爷的下落,说明八年前,他也和老靳被陷害的事有关联。”
“确实。”鹿鸣点点头,表示认同,“可是,他当时为什么要出现在荒漠林?出现了又什么也没做?”
靳枫沉思半晌,双手捧住她的脸:“也许,他是要来杀我,因为你出现,拍照发出声响,他来不及下手,所以跑了。”
“……”鹿鸣脊背冒冷汗,脑海里又冒出个疑问,“他是从什么地方看到这张照片的?我一直不在国内,也很少在网上发私人照片。”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张小松没有直接说出绞杀榕是谁,这条线索断了。我让应龙去排查所有接触过这张照片的人,顺藤摸瓜,应该能找到这个人。”
“那昆二爷呢?你能找到他吗?如果找到他,就能知道订做黄花梨木昆仑座的人是谁。”
“需要时间,昆二爷像个隐士,可能躲在深山老林某个角落里,长年看不到人,除非他主动来找你。这些事你不用管,给你妈打个电话吧。”
鹿鸣瞬间坐直,从他身上滑下来,坐到旁边副驾座上。
他们两个忘我投入的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一次,她不敢接,他竟然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她差点忘了要打回去。
铃声响了好几下才接通,没有想象中那种暴跳如雷的声音,却出奇地平静:
“呦呦,你在忙吗?打了你好几次电话都不接。”
“妈妈,我……”
“你不用再骗我了,我知道你已经回国。玉仑河,三月二十六号,中小学森林消防安全教育日,摄影展,雪域之王,绿色战神……这些我都看到了。那个昆伦,就是靳枫吧?”
“是的。”
鹿鸣不知为何,竟然松了一口气。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这种事情总让她疲惫不堪。
从今以后,她要真实地活着。
电话里许久没再传来声音,这种寂静,隔着电话线,也让她感觉到不安。
“妈妈,你还在听电话吗?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你不用解释,我今天必须看到你人,你如果忙,没空回北京,我现在就去玉仑河找你。”
“不不不,我有空,我马上订机票回北京。”
“那好,有话我们见面再说。”
“……”鹿鸣“再见”都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挂断。
她电话打完,靳枫已经用手机给她订好了机票。
“下午六点的航班,行李都在车上,现在去张小雄病房拿包。还有点时间,我们去买点东西,我再送你去机场。”
鹿鸣倾身去看他的手机,“你订了两张?”
她又惊又喜,也很紧张。
他们回到张小雄的病房,他已经醒了,哭得泪流满面。
应龙坐在床旁边一张靠背椅上,起身抽了一抽纸巾递给他,又坐回去。
“你别太难过,要怪只能就怪我,是我太心急。如果我不出现,也许他真的同意跟你回去自首。”
“不,”张小雄抹掉眼泪,声音平稳下来,“小松一直没有同意跟我回去。我也是骗他的,我跟他说,只要他告诉我绞杀榕是谁,让他把手中的照片转交给我,我就给他准备一笔钱,让他去云南。”
靳枫和鹿鸣进来,他们两个谈话没有停止。
“三哥让我有了小松的下落,就给他电话,我去昆仑山垭口见他的时候,犹豫了,没有给三哥打电话。”
张小雄背靠着床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转头看向靳枫。
“三哥,小松的事情,我没有尽到全力,线索在他这里断了,我愿意接受惩罚,下半辈子,我不会再做别的,我就留在消防队,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我为什么要罚你?”靳枫拉着鹿鸣在床沿坐下来,“我之前就说过,你想走,没问题,消除别人对你的偏见,随时可以走。现在你可以堂堂正正地离开。不需要因为内疚留下来。”
“不是,”张小雄想坐起来,无奈伤口剧痛,又躺了回去,“小松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都是我害的。如果我没有走错路,家具店就不会亏损,欠下一堆债,他也不会被孙东启盯上。”
张小雄很平静地说着这些话,一想到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活活被黄沙掩埋,心就钝痛不已。
“在消防队,我们做的事是最辛苦的,赚的钱是最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感觉以前像在地狱里,很煎熬,现在虽然没有天堂的感觉,但心里很平静,像在修行。三哥,谢谢你给了我这样一个重生的机会,我不是因为内疚留下,而是真心想留下来。”
张小雄看起来很疲惫,说话有气无力。
“那好,别再胡思乱想,先把伤养好。”靳枫让他扶着他躺下来。
张小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