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爷,吴三的尸体已经下葬了,这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了,那尸体怕是已经腐烂了,若是要验尸的话,下官让仵作去验尸就行了,王爷就不必亲自去了,以免被尸体惊吓道。”
知事大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上前对着王爷作揖,恭恭敬敬的说道。
凌轩淡淡的瞥了知事一眼,冷哼一声,道:“本王砍过的头颅比你知事大人吃过的西瓜还要多,还能被一个尸体给吓着?”
那轻飘飘的眼神虽然像是不经意的扫过知事一样,知事却仿若芒刺在背一样,瞬间就不敢再阻挠王爷了,讪讪的恭维道:“那是那是,王爷的本事非凡,我等自然是仰视,不敢有半分不敬。”
“即刻命人将尸体抬进来”
“是”,知事大人只能命人去挖吴三的尸体。
凌轩淡定的吩咐道:“这怕是需要等些时候了,暂且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再升堂。”便是命人将一干人等分别关押起来,起身走到后面,悄悄的安排了手下去办事查证据。
依依连忙跟了过去,走到凌轩的身边,低低的问道:“你是想查看尸体上的伤口是不是左撇子造成的?”
凌轩侧头,眼里流露出赞许的神色,惊道:“怎么?你也看出来了?观察够仔细的啊!”
“那是,我多聪明啊。”依依得意的晃了晃小脑袋。
“你可还有什么建议要给我的吗?”
“没有,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将这个案件给破了。”
凌轩嘴角勾抹起一抹弧度:“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我本来就是在夸你”,夏依依笑得十分的无害。
休了堂,外头的老百姓却是没有人离开,都还挤在衙门口,等着看接下来王爷究竟能不能替肖屠户翻案。
半个时辰后,一股恶臭味袭来,那些老百姓连忙捂住了鼻子,有些人都不敢去看那个已经腐烂的尸体,连忙转开头,抑或是闭上了眼睛。
尸体摆上了大堂,再次升堂,凌轩走了下来,命人解开了已经和腐烂的皮肉黏在了一起的破烂衣服,他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下吴三的刀伤,起身,回到了主位上,道:“将当初验尸的仵作叫过来。”
不一会儿,仵作便是被传唤了上来,凌轩冷冷说道:“你再验一遍尸体。”
“是”,仵作的双腿有些发抖,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走向那个腐烂的尸体,他并不是害怕那个尸体,而是害怕那个验尸结果。
仵作验完尸体以后,回复王爷的依旧是他以前写验尸报告的那个相同的结果,凌轩凌厉的瞪了他一眼,好似无数道小飞刀唰唰的往仵作飞了过去。
凌轩冷哼一声,道:“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验尸结果如何?”
那仵作咬了咬唇,依旧把自己以前说的那个验尸结果再次说了一遍,凌轩当即恼怒不已,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大胆,仵作,你竟然恣意胡说?你真当本王好糊弄不成?这尸体上的伤口明明是左手持刀造成的,你却偏偏睁眼说瞎话,说这是右手持刀造成的。”
仵作想着干脆就一条道走到黑,紧咬自己的看法不松口,以免到时候被责罚他以前乱写验尸报告。仵作态度强硬的道:“王爷,小的验尸几十年,绝对不会验错的,这绝对就是右手持刀造成的伤口。”
凌轩微微眯缝起双眼,这个仵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凌轩冷哼一声,道:“本王杀了那么多的人,这刀伤是如何造成的,一眼就可知道,你说是你验错了,还是本王验错了呢?”
仵作的腿就哆嗦得更是厉害了,牙齿都开始打颤,心一狠,仍旧不肯松口,吱吱唔唔说道:“这术业有专攻,王爷,这杀人和验尸还是有所区别的,王爷验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来人啦,带仵作!”凌轩冷厉的吩咐道。
不一会儿,王府侍卫便是带了好几个仵作进来,这个仵作一看,脸色变了变,没有想到王爷竟然早就已经怀疑他了,还准备了这么多个仵作过来验尸,少顷,那些仵作都众口一词的说这是左手持刀造成的伤口。
这一下,那些围观的百姓便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也不是傻子,明白了是那仵作被人收买了,故意说是右手持刀杀的人。
“传人证!”凌轩高声道。
王府侍卫就又带了一群人进来,他们都是肖屠户和郑把总的邻居们,纷纷证言肖屠户是右撇子,而郑把总是左撇子。
凌轩严厉的喝斥道:“仵作,这伤口明明就是左手持刀造成的,而你为了帮郑把总脱罪,将这杀人之事嫁祸给肖屠户,你可知罪?”
那仵作却是依旧死不认账,道:“王爷,这验尸,也有可能会出错的,小的不过就是出了个差错罢了,并不是故意帮郑把总脱罪的。”
这一下,那些围观的百姓便是立即义愤填膺的狂喊道:“无良仵作,为虎作伥,害人性命,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那仵作吓得有些不敢说话,他这是惹了众怒了,哆哆嗦嗦的就要下跪求饶。
那个郑把总见状,连忙高声喊道:“王爷,这个又能说明什么呢?虽然那尸体上是左手造成的伤口,却也不能就此证明是卑职杀了吴三。只怕当初肖屠户本来就是用左手捅死了吴三,故意来陷害我,杀人的并不是我。”
凌轩浑身不禁升起一股戾气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死死的咬着不肯松口。
凌轩转头,看着知事就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凌轩的眉头稍挑,对着知事道:“知事大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知事浑身一抖,这该逃的还是逃不掉啊。微微躬身,道:“下官不会验尸,当初听信了这仵作的话,下官只是按照验尸报告来判案的。”
知事这话一说,可就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了仵作的身上,这样一来,即便是那仵作收受了郑把总的贿赂,那也跟他没有关系,他最多就是一个用人不察,或是办案不力罢了,总比勾结党羽,罔顾百姓性命的为好。
知事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朝着他们两个瞟了一下,示意他们不要乱说话。反正当初给他下指令保住郑把总的华大人已经被火烧死了,如今死无对证,即便这郑把总想把他拖下水,也难。
那郑把总便是只一心死咬着是肖屠户用左手杀了吴三来陷害他,而仵作,则一心咬定自己只是验尸错误,并没有跟郑把总勾结。
凌轩冷哼一声,命人传唤钱庄掌柜的过来。当仵作存在钱庄里的钱被查出来时,仵作的脸色顿时就变成了纸灰一样。
“仵作,这案发后才三天,你就去钱庄里存了这么一大笔的银子,你可真是阔绰啊,你一个小小的仵作,俸禄极为微博,这些银子,怕是你一辈子都赚不来,说,这笔银子是哪里来的?”凌轩阴冷的问道。
“这钱,这钱是小的在路上捡的。”仵作扯了个极其荒唐的谎言。
凌轩抛出了一个玉扳指,道:“那这个也是你捡来的不成?”
仵作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个玉扳指是他拿去赌博输掉了的,他只得咬咬牙道:“也是我捡来的。”
“哼”,凌轩冷哼一声,看向郑把总,道:“郑把总,你可还认得此物?”
郑把总咬咬牙,顺着仵作的话道:“这是我的扳指不错,不过,我之前不小心给弄掉了,却不想被他捡了去。”
话以至此,即便他们二人再怎么不肯承认,却已经无法摆脱他们两个勾搭陷害的事实了,那些百姓愤怒的举着拳头呐喊着:“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凌轩可没有多大的耐性跟他们两个多磨嘴皮子,当即就命人抬了刑具过来,那仵作也是个软骨头,被刑具一惩罚,便是全都给招了。
那仵作将郑把总如何用钱财贿赂他,让他做伪证,全都给招了,那些被郑把总贿赂了做假供词的人证便是也忙着赶紧招供了,以免自己被刑罚。这一下,郑把总孤立无援,便是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知事大人。
知事大人回望了他一眼,眼里的警告意味十分浓,郑把总浑身一个激灵,这知事大人手里可还有他许多的罪证呢,都够他满门抄斩的了,若是自己将知事大人给牵扯出来,知事大人必定会来个鱼死网破,届时,他家的那老老少少,可就都没有活路了。
郑把总闭上了眼,咬咬牙,猛地睁开眼睛,说道:“不错,人就是我杀的,我贿赂了仵作,又串通了这些人证,让肖屠户替我顶罪了。”
话音刚落,那王氏便是像个发怒的母狮一样,冲了上去,揪着郑把总便是一顿狂揍。暴怒的骂道:“你个天杀的啊,你自己杀了人,你还诬赖我丈夫,枉送了他一条性命啊。”
凌轩冷眼瞧着王氏揍人,也不像之前一样阻拦她了,那些衙役见王爷不吭声,他们也就都装作没有看见,也不打算维持公堂秩序了。
门外的百姓一愣,过了一会儿,便是也挥着拳头大喊:“打死他,打死他。”
凌轩由着王氏将郑把总打得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这才示意衙门将他们两个拉开来。凌轩重又意有所指的问道:“郑把总,你除了贿赂仵作和证人之外,可还有跟其他人勾结?”
知事大人的脊背一寒,如坐针毡一般,屁股有些坐不住了,好在那郑把总紧守了牙关道:“没有了,卑职没有再勾结其他人了。”知事大人这才偷偷的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知事大人的神态自然全都落在了凌轩的眼里,凌轩冷哼一声,虽然现在还没有抓到知事的罪证,不过,自己一定会将他们的证据给拿到的,早晚也得将知事给捉拿下狱。
凌轩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道:“堂下人听判!”
“威武!”衙役齐声道。
“今已查明肖屠户乃是被人陷害,他并没有杀人,今本王特意还肖屠户一个清白,并给肖屠户遗孀王氏及三个孩子共计一百两白银的抚恤金。而仵作,收受贿赂,害人性命,按律杖责三十,监禁二十年。郑把总,杀人性命,勾结他人,陷害肖屠户,按律当斩,暂且收押监牢,择日处斩。”
“啪”,随着凌轩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这个案件就此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王爷英明,多谢王爷为民妇丈夫洗刷冤情。”
王氏重重的磕了十几个响头,忙忙跌跌的跑到衙门外,朝着天空磕了三个响头,高声哭喊道:“相公,你的在天之灵看到了吗?王爷给你洗刷冤情了,你含冤得雪了啊,你的三个孩子再也不用被他人歧视骂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了啊。”
那些百姓无不动容,纷纷下跪恭颂着王爷英明,凌轩微微颔首,大方的接受着他们的赞扬。
人群中一个男子见到王氏竟然真的得偿所愿了,不仅申了冤,还得了一大笔补偿金,看来,王爷是真的要为民请愿,为民做主。这个男子心里之前的犹豫也顿时就化为乌有,连忙就冲了上去敲鸣冤锣,另外几个人一见,也争先恐后的冲上去敲鸣冤鼓,一时之间,这衙门口竟然出现了抢夺鼓槌的奇景。
凌轩命人让他们一一登记了,按照顺序一一给他们申冤。
依依看了两个案子,便是也觉得乏了,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帮得上凌轩什么忙呢,没有想到,他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帮忙,自己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给处理好了,看来,对于朝廷上的这些事情,凌轩处理得还是得心应手的。
夏依依不禁感慨,凌轩这个常年打战的人,竟然对东朔的刑事律法背得滚瓜烂熟,犯人犯了哪一条罪,又该如何处罚,可都说得清清楚楚,处理案件的时候,脑袋清楚,完全没有被那些表象给迷惑住,抽丝剥茧的将案件给整理清楚了。
而知事大人,已经越来越坐不住了,那些案件或多或少和他牵扯上了,而且,越来越跟其他的官员有牵扯了,而王爷,依着查案件为由,各处搜查证据。就今天一天,就已经处置了三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了,知事大人脊背上的冷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坐了一天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半条命都快没了。
夏依依悠哉悠哉的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吃点心,凝香不禁称手拍快道:“王妃,刚刚王爷可真的是太厉害了,大快人心啊,竟然接连拿下了三个官差,真是太过瘾了。王妃,你怎么回来了,不在那里继续看啊?”凝香有些遗憾,她还想在隔壁房间偷看王爷怎么办案呢。
依依懒懒的躺着吃东西,道:“你若是想看,你自己去看好了。”
“奴婢得留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能离开的。”
“我准许你去了。”
“那也不行,王爷知道了会责罚奴婢的。”
“随你,反正我是不想去看了,在那里坐着累得慌,又不能发出响声引起别人的注意,再说了,我之前去看,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怕凌轩搞不定,届时我说不定可以帮他一把。既然他能搞得定那些事情,我又坐累了,我还在那里看个什么?还不如回来躺着吃东西舒服了。”依依懒洋洋的道。
凝香扁了扁嘴,只得坐了下来,不再提去衙门观看的事情了。
中午,一个侍卫走了过来,禀告道:“王妃,王爷说中饭他自己在衙门吃了,就不回来了,还有,他说今天他晚上依旧升堂,怕是不回来睡了,让您早些歇息。”
依依微微皱了皱眉,凌轩这是打算通宵给百姓申冤了?只怕是这连城积攒的冤案太多,凌轩留在这连城的日子又短,便是想加班给百姓做些实事?
依依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转告他,能休息的时候,去隔壁房间小憩一会儿也好,别连夜都熬着,累坏了身子。”
“是,卑职知道了。”侍卫躬身退了下去。
凝香叹息了一声,道:“王爷可真是最好的王爷了,熬夜给百姓申冤。王妃,你要不要去探视探视啊?”
“探视啥啊?他身为王爷,这么做是应该的,没必要如此,又是伺奉又是探视的,让他忙他的,我们只管自己睡就行了。”
凝香无奈的劝道:“王妃,你知不知道,皇上若是熬夜批阅奏章,那些妃嫔都会亲手炖上一些补汤去给皇上喝,表示自己对皇上的关心,也能获得皇上的恩宠。今天王爷好不容易熬夜一回,你怎么就不去送些补汤啊?你若是去了,王爷一定会高兴的。”
依依挑挑眉,不以为然:“切,若是我需要依靠送补汤才能获得他的恩宠的话,这样的恩宠,我才不稀罕要了,谁要谁送补汤去。”
呃!凝香瞬间无语,不过仔细想想,王妃说得还真的有些道理,即便王妃不送补汤去,王爷依旧很宠爱她。
八方堂,一个小喽喽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八方堂的正厅里,急急的禀告道:“八爷,不好了,那申冤的人越来越多了,王爷竟然全都给接了下来,命人一一登记了,正在一个一个案件的审理呢,现在已经审理了四个案子了,我看那敲鼓的人里头,有和我们有牵连的人,只不过是现在还没有审到那个案子,我怕等审到那些案子了,我们怕是有麻烦了啊。”
八爷刚刚才吸了一口烟,还没有来得及吐出来,就被小喽喽的话给吓得呛了一口烟,猛地咳嗽了起来,他今天又不敢去衙门那里露面,只得让小喽喽去衙门外打探消息,时不时的回来给他报信,他一次比一次震惊,他没有想到王爷竟然真的敢对连城里的权贵之人动手,而且,全都按照东朔律例严格判刑,没有半点留情,已经好几个平常都跟他有交往的权贵之人被判处了死刑,收在了监牢里了。
只怕,再接下来那些案子,一定会跟他有关,届时,王爷一定会命人来传唤他去衙门的,而但凡是犯案了又被传唤了去的人,皆没有回来过,全都锒铛入狱了。
八爷拿烟的手不禁抖了抖,若是志王抑或是安王过来,他们这么为民申冤,八爷还不会这么害怕,可是轩王,出了名的阴狠手辣,而且轩王手底下的人全都不是吃素的,若是自己带着这些小喽喽跟轩王带来的那两百个侍卫打斗起来的话,根本就不是轩王的对手。
“现在怎么办啊?”八爷有些颤抖的问向聚在大厅里头的众人,那些小喽喽哪还知道怎么办?他们现在都后悔跟了八爷,恨不得赶紧跑路躲难去了。而那几个小头头在八爷的目光看向他们的时候,慌忙的连连摇头,道:“八爷,还能怎么办?赶紧跑吧。”
八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发现了站在自己左侧的新来的那个二把手,就是今天在街上遇到的小美人的小叔子,今天跟这个自称叫“黑虎”的男子过了下招,发现他的身手还不错,便也就高高兴兴的留他在八方堂暂代二把手之位。
八爷有些心焦的问道:“黑虎,你说说看,现在那轩王在衙门里已经处置了好几个权贵了,很快就要轮到我们了,你说现在可该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