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等等。”商怀砚一把按住了冲动的黄助理,语重心长,“你在大庭广众下闹出来有什么好处?等他们散了,再找一个偏僻的角落好好谈话吧!”
“他们敢做还怕没面子?!”黄助理义愤填膺!
“他的意思是,周阿姨比这男的更怕没面子。”易白棠不耐烦说。
“……”黄助理稍微冷静了一点。
“怕另一半出轨影响自己的面子……”商怀砚笑笑,“跟男女倒是没什么关系,跟谁在婚姻中更强势,条件更好,有很大的关系。”
“……”黄助理仔细想想,无法反驳。
商怀砚说通了黄助理,继续喝着桌上的小酒,心里头还惦记着易白棠刚才说的那句话,刚一转眼,就和易白棠若有所思的目光对上了。
昏暗的酒吧里,另外一人的目光仿佛琉璃透彻。
刚刚还智珠在握的男人有点点紧张。
怎、怎么了?
难道我刚才分析的那一段又让白棠对我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了?
明、明明我已经把人彻底把上手了,应该处于兴趣缺失区才对。
但为什么现在我还是这么的紧张?
“白棠……”商怀砚字斟句酌地开了口,没等他将接下去的话说出来,易白棠已经转开了眼。
“嗯?”易白棠随意应了一声。
“……”商怀砚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没什么。”他有点不是滋味回应道。
一张桌子上的三人各有心思,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酒吧里的客人来来去去,直到半夜将近十二点,那一对男人才相携着一同离去。
酒吧门口就是一条四通八达的巷子,两个男人躲在角落相互拥吻,接着分头离开。
如果是女性过来捉奸,也许会犹豫一下究竟是要往“奸夫”的方向追,还是往“□□”的方向追。然而对于黄助理来说,这全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他毫不犹豫追上了周经理的丈夫。
背后“哒哒”的脚步声吸引了前方行走的丈夫的注意。
他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自己认识的黄助理。
他神情一松:“小黄,你怎么在这里?”
黄助理一言不发,两三步跨过最后的距离,上去就是一记老拳打在周经理丈夫的肚子上!
丈夫:“呕——你?!”
乒里乓啷的打架声从小巷中不间断地传出来,却没有持续太久,等到易白棠和商怀砚自后头走入小巷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两个男人都挂了彩,但明显周经理的丈夫更吃亏一点,已经坐在垃圾桶旁边站不起来了。
“你疯了……你干什么?”丈夫含混不清说。
“你还好意思说我疯了?”黄助理气得肝疼,“你瞒着周姐在外面乱搞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疯了!你和周姐结婚才多久啊!我还参加了你们的婚礼,是谁在婚礼上说对周姐一辈子好的?”
前方骤然沉寂下来。
久到黄助理都有点不耐烦:“说话呢!这时候你装什么哑巴!你这样做对得起周姐吗?周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也是奇了怪了,你如果不喜欢周姐,你之前费那么大功夫追周姐干什么?是耍周姐还是耍你自己?”
“你不知道。”丈夫打断了黄助理的话。
“我不知道什么?”黄助理都气笑了。
“你周姐没有对不起我。”丈夫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他抹抹脸,从地上站起来,“你不知道……有一天从床上醒来,你看着睡在身旁的老婆,突然觉得对面面目可憎。”
属于夜晚的冷风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穿行无阻,来去自若。
易白棠和商怀砚一起靠在墙上,两人都没有上去的意思,只听风声将里头的声音断续送出。
易白棠听了来自巷子里男人的自辩,觉得有点无聊,于是将目光转向商怀砚。
商怀砚对此其实并没有太多感觉。
这大概是一种状态吧。
他在内心百无聊赖地想。
对于这种“某一天醒来,爱情在一夜间如潮水退去,你看着床边的另外一个人,激情与感动都消失了,只剩下索然无味”的感觉,他已经体会过太多次了,都总结出规律来了,基本三个月一轮,每次感觉到了对方已经动心之后,他就会如同功德圆满一样和对方分手……
不,不应该对这样的感情冠以“爱情”。
说性冲动也好,说性激素也好,或者求偶本能都可以,总而言之,它的保鲜期甚至比爱情还短。
接着商怀砚的目光就和易白棠对上了。
他一个机灵,突然意识到这时候正是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啊!
他连忙接着丈夫的话开口:“白棠,你别听里头那个男人诡辩!婚姻固然可以因为感情破裂而离婚,但在婚姻中,我们必须遵守誓言与责任,他可以选择离婚追求自己新的冲动,但不能在婚姻里违背承诺出轨。之前推到感情上的种种不过是一个懦弱的男人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他说罢,保持着成功人士的微笑,看向易白棠,心想自己这样的回答不说一百分,总能够有九十九分了吧?
“你说的没错。”易白棠说,“不过他内心也许真觉得这就是自己最真挚最本心地想法。毕竟男人的感情就像逛超市,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额外看了商怀砚一眼,陷入沉思。
商怀砚:“……”
他一脸蒙逼。
商怀砚:“为什么看着我?”
易白棠反问:“我为什么不看着你?”
商怀砚:“……”
火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烧到了我身上?!
吹过商怀砚周围的风莫名寒冷了许多。另外一边,黄助理人也打了,狠话也撂了,最终沮丧地发现自己其实并没能改变什么。
他又拖着商怀砚和易白棠回了刚才的酒吧,在昏暗的环境中犹豫地吐露心声:
“两位,你们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把事情告诉周姐吗?”
易白棠保持沉默。
他苦恼地想:我只是一个厨子,我为什么会知道要怎么处理夫妻之间的情感问题呢?这事要问专业人士啊!
商怀砚也保持沉默。
他倒是知道要怎么处理,但就在刚才,他忽然发现白棠态度异样。他本来以为鸭子已经入锅,自己可以走开;但现在眼看着入了锅的鸭子也能变没。他感到了深深的慌张……现在才没有心情陪黄助理说话呢!
“我说你们别不理我……”黄助理特别幽怨。
易白棠看向商怀砚,并打了一个哈欠。
现在好晚了,他困了。
商怀砚一看易白棠这样,连忙解决问题:“这不是很简单吗?其实你也不用太操心,我觉得周经理应该早就有感觉了,之所以不说破,就是顾虑面子问题。你真要告诉她的话,投递匿名信件吧。”
“你说得有道理……”黄助理脑子飞快转动了起来。
商怀砚继续解决:“一旦她接到匿名信件,她就意识到,自己一直想要维持的生活还是被不可控的改变了,她也就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一旦她正视了这个问题,按照她平常雷厉风行的作风,不用你再多事了吧?”
“非常有道理!”黄助理简直赞叹。
“也就是说,我要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找个时间,给周姐投一份匿名信?”黄助理又问。
“没错,就是这样。”商怀砚肯定回答,接着微笑,“你看,事情很简单的解决了,我们今晚就散了吧。”
说完,他不给黄助理再次说话的机会,挽着一旁的易白棠,一起走了。
跑车流线型的车窗开了一条小小的缝,车子不快不慢地在黑夜中前行,外头的风被束城一线,柔柔地在车厢内吹拂,吹得人昏昏欲睡。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易白棠眼睛眯起,已经快睡着了。
他又打了一个哈欠,就听商怀砚温柔的低音响起来:“困了就睡吧,待会我把你抱上去。”
易白棠懒懒嗯了一声,让人辨别不出他究竟同意了还是没有同意。
但他忽然说:“上午你回家了一趟,感觉怎么样?”
商怀砚一哂:“不就是那样?一张桌子边做了十五六个人,桌子底下就有十五六颗心在跳——都不同频。”
易白棠:“你爸你妈也是?”
商怀砚淡淡说:“我爸我妈么,他们倒是自由恋爱,跟双方父母狠闹了一场,新婚时期也有一段时间的和谐,但从我四五岁还是更早一点的时候,就不行了。对了,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和他妈也在现场。大家还算和谐。从这点上来看,这两人当年还不如各自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商业结合呢。”
易白棠用手撑着脸:“所以你觉得爱情不可能长久啊。”
商怀砚:“是啊——”
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连忙闭嘴,动作太快,牙齿差点咬了舌头。
易白棠又漫不经心问:“你最长一次的恋爱是多久?”
商怀砚:“……”
他冷静飞速地思考着,如果说自己最长的一次恋爱是对易白棠……他能在对方心里获得及格的分数吗?
易白棠随便猜测:“三个月?”
商怀砚最终决定回避这个话题,干笑一声:“为什么突然谈起这个了。”
易白棠终于睁开自己快闭上的眼睛了。
他转眼看向商怀砚。
商怀砚:紧张。
易白棠:“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我突然觉得应该多关心你一下。”
商怀砚:紧张,紧张。
易白棠:“我刚才仔细思考了一下,依照我对你的了解,果然,你对把到了手的人都没有兴趣了,是吗……”
商怀砚:紧张,紧张,紧张。
易白棠老气横秋一叹:“爱情的巨轮啊,说沉就沉——”
商怀砚:惊吓!
刹那,“嘀”的一声!
商怀砚手掌不小心按在了喇叭上!
商怀砚:“……”
他镇定回答:“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
易白棠:“哦。”
他神色不动,却突然倾身,安慰地拍拍商怀砚的脑袋,并环抱了他一下,安慰说:
“别想太多,我就是觉得应该多了解你一点,所以多问了两句。”
商怀砚稍稍镇定,缓下了一口气。
易白棠同时在心中想道:
我过去遗漏了一个小问题。
小树苗的茁壮成长固然重要,但它内心的正确发展建设也刻不容缓。
这大概就是政治课上说的,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吧。
如果实在不行——
那就把它给拔了。
易白棠深沉思考,他决定了:
“另外,我明天要外出取材,归期不定。”
又一个刹那,“砰”地一声!
刚刚驶进别墅区的车子没有开进车库,撞到了车库墙。
车中两人随着惯性一震。
商怀砚惊吓值破表:
我……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