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1)

阴丽华回到新野阴府,关起门来将长安的情况缓缓向家里人道来,末了,她说:“夫君那边亦有消息传来言道河北诸项事宜皆为顺利。”

阴识说:“为兄对此亦有得知,不日前收到文叔之信,一切暂时尚为顺利,如今,文叔在河北亦算是深得民心。”

听到有刘秀的信,阴丽华不免高兴,再听了阴识后面的话,心里更是欢喜。

这边正在说着刘秀,为他的成就感到高兴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刘秀却已经经历了几番生死。

更始二年正月,刘秀因为王郎日益强盛,便北上巡行蓟县。王郎恐刘秀为大患,发檄文悬赏十万户捉拿刘秀,而从前之广阳王的儿子刘接于蓟县应兵王郎,于是蓟县一片混乱。刘秀刚把写给阴识与阴丽华的信寄出,得讯后,带着下属官员们急忙向南而去,从清晨到夜晚都不敢进入城邑,于路边风餐露宿。到达饶阳县时,刘秀一行人粮食已尽。无奈之下,刘秀只好决定剑走偏锋一回,下令整顿一番,便冒充邯郸使者而进了饶阳的传舍(即驿站),奈何下属官员们已是饥饿不堪,看到食物便争相抢夺起来,引来传舍官吏的怀疑,逃窜之时好在饶阳的门长曾与刘秀有一面之缘,对刘秀亦甚是敬佩,因此故作不闻吏者的命令,没有当即下令关上城门,如是一来,刘秀惊险地逃过了一劫。之后,刘秀带着下属继续向南逃去,披星戴月,又是严寒季节,难免折兵损将,眼看到了穷途末路,却又时来运转,得到信都郡时任太守任光开城归降,随之,又征调附近各县兵力,得四千人,降堂阳县,贳县,继而又有刘植、耿纯等率宗室子弟占据所在县邑前来拥护,再降下曲阳县,又得中山国,卢奴县,所经之地,征调勇士,发檄文到所属郡县,要求共同攻击邯郸王郎,郡县纷纷响应,可谓是一呼百应。情况似乎越来越好了,可是过真定时,真定王刘扬雄兵在握,能守能攻,实在不能与之硬战,便派出刘植作为说客,意欲说降刘扬。

刘扬对于刘秀自是有所耳闻,面对刘植的游说,他并没有立即予以回答。回头私下对自己的王妃说起此事,却袒露了心里的想法,他说:“纵观天下,邯郸王郎不过一时之势,更始政权恐怕亦是强弩之末,而这大司马刘秀他日只怕势不可挡。今日若是不应,他日只怕是个隐患,若是应下,本王却又心有不甘。”

真定王王妃刘于氏向来是知道刘扬心里的宏伟大志的,从邯郸王郎不过是见他成事不足,偏听愚钝,好图他日之谋罢了,若是换作刘秀,只怕大事难成。但是,刘扬也说得对,不应他日只怕有麻烦,于是,她开始想到底有何破解之法。突然,灵光一现,再细细思量一番,然后对刘扬说:“昔日夏有妹喜,春秋有西施。圣通才智俱佳,虽不及二人之貌,却也艳丽不俗。”

刘扬听后,不由得沉思起来。郭圣通不日就要及笄,他原本打算将她许给自己的儿子,但自家王妃这么一说,他不免有些意动,在他看来,他是这个外甥女自幼聪慧懂事,乖巧听话,将其安置在刘秀身边为自己谋划,何惧大事不成。如此一想,刘扬自是没有否决。

刘于氏见自家王爷赞同此事,心里不免高兴,如此一来,她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她终于把这个将她儿子迷得晕头转向的外甥女嫁出去了。郭圣通才貌双全,举止投足间无一可令她挑剔,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惹她不喜。在她看来,郭圣通小小年纪便已是极有城府,但从郭圣通在众位表姐妹,她的女儿们中脱颖而出而取得自家王爷的喜爱便可窥见一二,更难得的是得到偏爱却没有引起众位表姐妹的嫉妒,还能让她们推心置腹,这手腕岂非简单,而她的儿子刘得也不知从何时起被这个外甥女迷了心窍,恨不得整日围着其转,多有厚爱,让她实在真心喜欢不起。了了一桩心事,刘于氏一夜好眠。

当刘得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刘扬一向推崇一言九鼎,说出的话绝无更改。刘得为此神伤不已。

而这边,当刘植向刘秀转达刘扬的意思后,刘秀起初想也没想便予以否决,可经过刘植等人的劝说,他便开始迟疑。他们说男子三妻四妾可谓天经地义,即便是平妻,那又如何,也不过是后院多个女人,而真正决定后院这些女子地位的还是男子。反正早娶晚娶都是娶,如今娶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何不娶?若娶郭圣通只为让真定王安心,娶了自是利大于弊,退一步而言,若娶的郭圣通是真定王的美人奸细,只要刘秀心智坚定,一切自是无碍。这些话深深的动摇了刘秀的决心,最终刘秀还是应了。

更始二年(公元24年)春,刘秀留居真定郭氏漆里舍,与郭圣通大婚。当日,宾客如云,高朋满座,好不热闹。

当真定王刘扬牵着郭圣通步入青庐之时,刘秀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当日迎娶阴丽华的情景,只是所念伊人却在千里之外。

就在刘秀恍惚时,刘扬牵着郭圣通已走到他跟前,把手中的红绸递给了他,他迟疑了一下,终是接过,与郭圣通于青庐完礼。

当刘秀揭下郭圣通的红盖头时,一张艳美的脸庞映入眼帘。郭圣通虽然不及阴丽华五官精致,但胜在艳而不俗,贵而不傲,别有一番迷人。刘秀的目光在郭圣通脸上停留了一下便移开了,说了句“你先就寝吧,我尚有要事。”便离开新房。

郭圣通对此也没有感到难过,忐忑了一日的心终于得以安定,她其实并没有准备好。等心情平定之后,便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想到了方才刘秀英俊的脸庞,伟岸的身躯,低沉迷人的声音,她忽然觉得这婚事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不禁生出了期待。

娶了郭圣通,刘秀自是顺利地过了真定,继续往前一展宏图。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就在刘秀与郭圣通大婚时,阴丽华在阴识的护送下回到了舂陵宛南的白水村,去为刘伯姬的出嫁做准备。

刘秀的大姐刘黄与阴丽华是同一日先后到白水村的刘府,胡刘氏一下车便见到阴丽华随后而至,便快步迎了上去牵住阴丽华的手。

闻讯赶来门口迎接刘黄的刘伯姬见此便嗔怨道:“大姐见了新人便忘了旧人,亏得妹妹我这个旧人还日夜惦记于你,闻知你到来连忙前来相迎,岂料竟看到如此伤人之画面。”说着,一副受伤不已的模样。

刘黄闻言看去,笑道:“嘴皮子还是这般厉害,也不知妹夫可曾见识,他日又可否受得住?”说罢,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刘伯姬尚是姑娘家,经不住如此打趣,自是率先败下阵来,款步来到刘黄身边,娇嗔地看了一眼,喊道:“姐。”

刘黄对此笑了笑,松开阴丽华的手,转而轻轻地抚摸刘伯姬的脸庞,如同多年不见的母女那般温情脉脉。自幼他们姐妹兄弟间感情甚笃,多年不见,自是惦念,今日相见,虽不胜欢喜,却也不胜酸涩,毕竟吾家有女初长成,不日便花落李家。好在刘黄也不是那种喜欢伤春悲秋的人,最后,刘黄一手牵着一人笑容满面地走进府里。大家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像是闺中好友那般亲密无间。

这一次,阴丽华终于见到了刘秀的叔父刘良一家,之前刘秀所道及眼前所看,阴丽华觉得刘良实在敦厚良善,也难怪刘秀心里甚为感念。然而,很久以后,阴丽华想起今日却觉得仿如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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