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贺舒往后一靠,忍不住勾起嘴角,“哦,那我想要天上的月亮。”
旁边竖着耳朵听的李胜推了他一把,“都什么时候了还撒狗粮。”
贺舒自己也没绷住露出一个微笑。
虽然贺舒从剧组出来就一直风平浪静,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李胜知道他一直憋着火,现在见周壑川一句玩笑成功让他放松下来,李胜跟着暗自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周壑川从贺舒的语气中察觉出了问题,他似乎是一直在哄贺舒开心,“行,明天就让他们做一个挂墙上。用不用再做几个星星?”
贺舒笑了一声。
听到贺舒笑了,周壑川这才放下笔认真地说:“出什么事了?”
李胜在一旁正听着呢,他担心贺舒因为面子上过不去而大事化小,赶紧把手机抢过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周壑川说了一遍,结结实实给唐净楠他们上了一顿眼药。
贺舒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说句实话,他的确是不太好意思把这种丢人事说出口,见李胜主动揽下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比贺舒更了解他自己的可能只有周壑川了,等他听完李胜说的话,就立马想到以贺舒那样心高气傲的脾气恐怕现在心里并不舒坦。周壑川对此并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同仇敌忾,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和李胜说了句:“让他别担心,我有办法,咱们见面谈。”
李胜挂断电话,忍不住咂咂嘴,“啧啧啧,周壑川对你真是好到没的说啊。”
贺舒脸不红气不喘,“废话,他除了对我好还能对谁好。”
李胜顾及他的心情所以并不想吐槽他,只能在心里翻着白眼敷衍说:“是啊是啊。”
而另一边,周壑川放下电话脸色就瞬间阴沉下来,他和秘书交代一下今明两天的行程,转头定了最快最早的一班航班。
可惜就算他再快,等到飞机落地时也已经是晚上了。
周壑川全副武装地低调进入剧组下榻的酒店,像做贼一样摸到贺舒房前敲了敲门,门一开直接被贺舒一把扯了进去。
贺舒抱着肩好整以暇地看他,“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怎么像是来偷情的?”
周壑川扯下自己的帽子口罩墨镜直接丢到桌子上,朝贺舒一挑眉,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被欺负了?老公帮你报仇。”
惨遭摸头杀的贺舒不仅没有被迷个晕头转向,愣了一下后直接炸了毛,“找茬打架是不是!”
周壑川硬挨了他没什么力度的一拳头,直接伸手把人抱起放在身边的桌子上,他眼神含笑地亲亲他瞪大的桃花眼,“想不想我?”
“想你个鬼啊!”两辈子没被人摸过头的贺舒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抬腿踹着周壑川的胯骨,耳根发红,“快起开,我找你来是说正事的。”
周壑川笑了一声,伸手去脱他的衣服,“我现在就是在干正事。”
贺舒瞪着着眼睛不让他脱,“你这是干正事?”
周壑川:“干你就是正事。”
贺舒:“……”
他抬手就要揍他,被周壑川一把擒住。他把贺舒的手扣在墙上,凑到他脸前盯着他的眼睛慢声说:“不过是一个唐净楠罢了,值得你和我如临大敌?”
贺舒一哽。
周壑川的眼神既轻蔑又带了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倨傲,“有我在你还怕他翻出天去?我说我有办法,就绝对能让你后天赢得漂亮。”
“而现在,”周壑川盯着反抗力度渐弱的贺舒,轻轻笑了,俊美的面孔有着引人沉沦的魔力,“你需要的是,放松。”
……
贺舒光着上身趴在床上,托着下巴吃李胜黑着脸送来的水果,“你看出什么来没?”
同样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周壑川靠在床头,聚精会神地看着剧本,“马上。”
贺舒翻个身,晃着两条大长腿继续吃,“哦。”
没过多久,周壑川把所有涉及唐净楠的戏份都看完了。他合上剧本拍拍自己身边示意贺舒过来,问:“你觉得走位是什么?”
贺舒抱着苹果咔擦咔擦啃,“把自己呈现在镜头里。”
“这么说也没错,”周壑川说:“但我更愿意说是,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在镜头里。”
贺舒动作一顿,若有所思。
周壑川:“这个最,不是说你自己,而是包括了这一镜里的所有人。说简单点,露正脸、站中间都可以让你在画面上呈现主导地位,但绝不仅仅于此。”
“这种时候,更重要的是一种画面感。普通的走位是为了让画面更和谐,让人物出现在镜头里。但若是想利用走位来做更多的事情,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抢戏。很多时候,声音、动作、走位、演技都会成为抢戏的关键,走位只是其中一种方式。”
“你在走位方面的确有缺陷,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补齐的短板,但我希望你在和别人抢戏的时候,能更发挥你的长处,比如演技。”
贺舒豁然开朗,感觉自己找到了新的方向。
“抢戏,抢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观看者的注意力。画面占得多就一定吸引人吗?不一定。同一个屏幕里,一个跳了支舞的人,也未必有另一个只说一句的人吸引人。你要做的,是想尽一切办法成为屏幕的焦点,不一定非是用正脸。”
“他抢你的,你就想尽办法抢回来。”
贺舒霍地坐起来,拉着周壑川说:“起来试试!”
周壑川忍俊不禁,他伸手拍拍贺舒的腰,“不酸吗?”
贺舒:“你快起来,我有想法了。”
周壑川把他拉回来,关灯,“别闹腾了,我让人明天送了摄像机过来。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真正呈现在屏幕上又是另一回事。有什么想法明早再练,现在先睡觉!”
贺舒:“……”
他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半点睡意都没有,他发了一会儿呆突然问:“你怎么会那么多?”
周壑川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淡漠,“理论来源于实践,被人抢得多了,自然就学会怎么抢了。”
贺舒:“那就是无师自通?演戏也是?”
“不,”周壑川侧头看他,“演戏是你教我的。”
贺舒呆了呆。
周壑川笑了笑,“也很有趣不是吗,当初你教我演戏,如今我教你抢戏。”
安静的房间里,贺舒只能听到周壑川极富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
“你不知道我在接到李胜电话时有多庆幸,幸好我提前趟过这趟浑水,知道其中深浅。”
“等你也进来的时候,我就能背着你往前走,不让你再磕磕绊绊地重新摸索。”
贺舒扭头看他,只能看到一双在黑夜里熠熠生辉的眼睛。
“为你开疆扩土,是我的荣幸。”
……
第二天一大早,贺舒就被周壑川叫起来排练。
周壑川先是重现了几次唐净楠使过的招数,再教贺舒怎样破解。然后又猜想了一下唐净楠还能有什么招数,最后把自己在这幕戏里能用来的卡走位的几种方法和破解办法也教给贺舒。
光这一幕两人就练了不下十几遍,反反复复看了几十次回放,幸亏贺舒记性好,要不早就记乱了。
可就算这样,贺舒还是被周壑川各种角度各种方式别得满肚子火,最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怎么那么了解唐净楠!”
周壑川哭笑不得地搂住他,“我哪有了解他,只不过就他那个水平,也就能达到这种程度了。”
贺舒气哼哼地表示这个理由勉强过关。
周壑川见吃飞醋风波过去,赶紧拉着贺舒排练其他部分,只是过程中再也不敢提“唐净楠可能会……”这种话了。
不得不说,贺舒是一个很有天分的人,周壑川这次的目标就是想让贺舒像背答案一样,把对应不同情况的不同办法死记硬背下来。没想到贺舒越学越能随机应变,有时候做出的巧妙反应让周壑川都吃了一惊。
就这样一天高强度的训练下来,贺舒差点吐了,憋憋屈屈束手束脚地演戏是贺舒从没有过的体验,他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演戏喜欢自我放飞,这样或许很有灵性,但是却不是最能适应拍摄和镜头的方式。
两人在屋子里吃晚饭,周壑川说:“你真的很有天分,比我要强很多,但你还是缺少系统的学习,这种高强度的填鸭式教育治标不治本,日后你还需要让李胜找老师给你进行系统性的指导。”
贺舒点头。
周壑川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摸他的脸,“有影帝给你开小灶,以后没人能在这上欺负你。”
贺舒筷子一顿,突然抬头伸手扯住周壑川的领子,亲了上去。
当晚,周壑川是连夜回首都的。
第二天,李胜和贺舒重新回到剧组。
贺舒按部就班地化妆,换衣服,在一旁准备,面上殊无异色,既看不出紧张,也看不出得意,让很多等着看戏的人大失所望。
开拍之前贺舒先被罗云深叫去说话,也不知道是因为怕贺舒紧张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罗云深的态度和外和善,“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贺舒笑着说:“给导演添麻烦了。”
“没事,这都是常事,”罗云深笑着摆了摆手,“去吧。”
贺舒走进场中准备,没看到身后罗云深有些复杂的目光。
唐净楠的确做得高明,可别人也不是瞎的,罗云深作为一个导演这种事见得多了,或许一开始会因为唐净楠平时给人的形象和很有分寸的做法而没意识到他在背后搞事,一旦冷静下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但是这种事情明白又能怎么样?人家唐净楠演得没有错处,他作为一个导演难道能横加指责吗?不能。
归根结底还是贺舒技不如人,想摆脱这种状况,只能靠他自己立起来。
罗云深看着场地中彼此没有交谈的两个人,为贺舒叹了口气——一天的时间,扭转乾坤,哪有那么容易?
“各部门准备好!”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