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出骎蛊殿,就看见一个修长男子在殿外殿等她,艳阳高照,白玉阑干,乌丝垂顺,负手执龠,一切等待的背影都变得美好而深邃。
确实是姬幽冥,他回来了?
虫儿真是尴尬得要死,蹑手蹑脚抬起长腿,准备翻过阑干直接从高台上偷偷跳下去。
忽闻姬幽冥笑道“虫儿姑娘几日不见,依旧是不走寻常路的性子,这是准备从姬某的身边滑下去吗?”
虫儿来不及收腿,已经提裙跨骑在上面,知道对方已经察觉,很是尴尬道“怎么会呢?我就是简单得滑着玩的,想吓大师兄一个措手不及,哈哈。”
真是他妈的丢脸。
姬幽冥走上前,伸出手邀她道“不知道姑娘可否给姬某人一个薄薄的薄面,与姬某并肩步行半晌。”
看他诚恳如常,虫儿只得把手递去,姬幽冥顺利一扶托,虫儿从阑干上跨下地面。
脸蛋不由红泛如潮,想起自己的种种罪恶,特别愧疚道“真是愧见大师兄呢,你托我帮你退去阮小玉的婚事,结果虫儿非但没有完成任务,还怀疑你的人品,甚至偷偷开溜,把你一个人撂在水深火热中间煎熬,我真是罪大恶极,要不然,我也学阮小玉在背上背负荆条,与你负荆请罪吧!!”言罢,真是要悔过得哭出来。
姬幽冥闻言,很是大度道“姑娘也太言重了,其实能与姑娘解除猜疑,和睦相处,姬某人已经相当得知足。”
他是不是要求太低,可是,他还是想如此亲近得看她最后一眼,跟她无间得说最后一次话。
他要得真是不多。
虫儿哪里知他的思慕,还以为对方又忆起不开心额事情,赶紧舔脸赔笑道“姬大师兄如果觉得我的诚意不够,虫儿也可以另选他法,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姬幽冥止她话头,音调柔润道“我们一起散散步吧。”作出恭请的姿势,引着虫儿往夏之岛的美景处散去。
一路默默,只有莺飞蝶舞。
他是万辞在心口难开,虫儿反觉得路过的修子与修女,但凡看见姬幽冥的人,均是函礼浅笑,以前没有发现,原来他在璧落岛的人脉如此高远,得到大家的无语认可。
姬幽冥道“这次见姑娘,恐怕万花节与虫儿姑娘的约定,暂时要作罢了。”
“为什么?是璧落岛里的公务积攒太多吗?”
“不是。”姬幽冥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是静如止水,可是一触着虫儿蓝盈盈的眼眸,他努力伪装的整个假面都在晃荡不止。
“我要结婚了。”
啥?
“和谁?”虫儿近乎脱口而出,话说阮小玉的办事效率未免也太快了吧?
她的错愕,无形中让姬幽冥满足,很不情愿道“是和阮小玉。”
早已经心知肚明,但是虫儿还是假装生气道“那个阮小玉如此低劣顽固,能嫁给你真是她祖上修来的造化。”想起来阮小玉的苦衷,又担忧自己把坏话说过头,尾后补充道“不过吧,女人就像是马儿,有的人天生温顺,却未必能善跑,但是那些野蛮难驯的马儿,才是难得一寻的良驹。”
“阮小玉就是这种野马,还得姬大师兄多多下工夫,掌握了驯马的秘诀,肯定日子会越过越美,哈哈哈!!”
姬幽冥的心情立刻又坠入低谷,“可是,一旦成婚,我就要离开璧落岛了。”
难道你听不出我的意思?我怕再也见不到你!!再也见不到你!!
虫儿确实难过,灵快的语调也慢慢减缓道“潋师尊估计会很难过,他好不容易培养了你这样一位德才兼备的徒弟,却拱手送给了阮小玉。”
姬幽冥“......”
虫儿继续忧心忡忡,道“大师兄可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潋师尊派了三个人来暂时接管你的工作,额,想起潋裳的跋扈性格,真不知道以后璧落岛得乱成什么样子呢。”
姬幽冥“......”
虫儿还遗憾,道“不过跟我也没有太大关系了,因为小白回来后,我们也要离开璧落岛,返回湳洲城去。”
姬幽冥的心简直要疯了,怎么她也要走了?真是永远不见面!!永远不相知!!
他的手简直不受控制,伸手一把捂住虫儿滔滔不绝的嘴巴。
虫儿的两只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水灵灵的海色,把天地都洗刷得清透华白,瞬间灈涤了尘土的杂绕。
姬幽冥感觉虫儿玫瑰般的唇瓣间,朝他的五指间突出股股若有似无的潮润气息,像被电击一般收,速速回自己略显冒失的手掌。
一根长而黑密的眼睫毛,在虫儿扑闪的眼睫中,缓缓坠落在他正要离开的指肚上。
姬幽冥小心翼翼地捻起这根纤弱无力的睫毛,认真贴在自己的食指尖。
“还记得这个能许愿的事情吗?”他问。
虫儿不明所以,只好点点头。
姬幽冥闭住眼睛,深深一祈,他愿她,一生一世被白斩姬呵护至佳,永远开心幸福,平安健康。
然后,追着虫儿好奇的眼神道“我许得愿是——希望姑娘永远不要再随便打架,说实话,你打架不要命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其实仔细想来,虫儿你比阮小玉更野蛮!这么一比较,阮小玉真是小巫见大巫。”
“白斩姬公子以后要受的罪,恐怕比我大多啦。”
啥?
我靠!!
敢明目张胆的嫌弃她是个女汉子!!
那阮小玉喜欢他,故意惹他厌烦的事情,她也偏偏保守秘密,叫他新婚难过去!
“遛弯的时间该截止了,本姑娘还有事情要做,就不奉陪啦!!”
虫儿傲娇不理他,一甩长发留个他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姬幽冥的内心不断呼唤:虫儿,虫儿,我是舍不得主动先离开的,索性看着你先转头吧。
他的脸上瞬时露出最真挚的笑意,对着她的背影默道。
珍重,还有,永别。
……
虫儿别了姬幽冥,独自在夏之岛上踢着小石子,总感觉对方应该会喊自己一声才对。
早知道他是如此较真的人物,自己就不矫揉造作了。
吐吐舌头,想待会再杀到璧落岛的大门上,吓他一跳。
华紫虞却恰逢时机,从树丛里猛钻出来,一把拖住虫儿的手,把她拖回树丛的荫罅里去。
两个女子蹲在草丛里,静听蟋蟀悲鸣不止,对方不叫虫儿多嘴,附在她耳畔使劲仓促道“救救我,救救我,潋裳盯上我了。”
她现在都是难以自保呢,虫儿安抚道“你还是先平复一下,能把你逼急的事情,恐怕还真是个事情。”
华紫虞稳定内心的慌乱,低声解释道“还记得在秋之岛,潋裳启用玄夔兽来攻击你的事情吗?”
“当时我暗示曾雪琼去叫师尊来,想让她当替罪羊,孰知潋裳突然问及此事,那曾雪琼直接反咬,说是我执意要她去请师尊,才害得潋裳被关第一次禁闭。”
虫儿哧道“华姐姐,你难道连这种小问题也解决不了了吗?”
华紫虞不顾她的冷嘲热讽,继续解释道“可是潋裳第二次关禁闭,可就与我相关了啊,你忘记了吗?”
虫儿直说没忘。
华紫虞叹道“我让你假扮成我,在脸上敷贴药膜,那夜里其实我是潜入潋裳的禁馆,给她下了一种特殊的魂眠蛊,此蛊可以在我摇铃的时候,让中蛊之人陷入昏沉难醒的睡眠。”
“幻兽云池时候,我摇铃叫潋裳睡死,然后桃代李僵,趁机靠近了六皇子。”
“孰知巧了,潋裳的变色龙纹斗篷不见了数日,她禁闭解除之后就找罗麻子去帮忙想办法。”
“二师尊擅长蛊术,一眼就看出她身上有魂眠蛊的残余。”
“潋裳虽然性格骄慢,但是也会把两件事情产生某种不好的联想。”
“尤其,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潋裳似乎对六皇子动了情谊,再看六皇子仅与我交谈稍微多一点,更加坐实我想陷害她,自己蚀引皇子的念头。”
“刚才,有人说她在鳞熏殿门口等着我回去,我猜着事情不妙,赶紧先来找你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