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浅华已经穿着璧落岛的雪紫色华贵长衫,玉带金冠,从旁处宽步伐履,踱踱迈来。
满脸英姿飒爽的神情,在紫色与灵气的调和中愈发高不可攀。
浅华依照大法师的旨意,先端正地拜谒炉焸,又恭谨地附在阶前,跪拜天上天界下正对的弓尔山巅。
最后谦虚地叩拜潋锁行。
天地人三方的圣明算是拜齐。
虫儿以为算是结束,谁知潋锁行大开瞳炉的炉口,对浅华道“但凡九尾龙族的后人进入璧落岛修习,先拜师后,总得由瞳炉亲自为皇族煅冶出一把天生的命数法器。”
“大皇子的骨蛓和二皇子的摩勒金环,皆由瞳炉亲自锻造。”
“三炉之中,以瞳炉为皇族至上,如今烦请六殿下亲自迈入瞳炉中央,由秋之岛的灵力根据您的力量所向,为您量身定制!”
这是把活生生的人,放入炉鼎中去冶烧吗?
浅华凝神不语,既然大哥二哥均完成挑战,完美无缺地冶炼出自己的法器,那么他也同样不存在任何问题。
遂朝人群中淡淡观望一眼。
紫色的气帐已经驱入三炉之中,列为璧落岛的修子们均是看得清清楚楚,分外惹目。
唯独白斩姬那个冷傲的家伙,仿是迟迟不曾出现。浅华早听父尊说过,这世间总就有些人,偏是不入俗流的个性,恃才傲物却又胸怀若谷。
如能得到此等凤毛麟角的人才鼎力相助,更会增加自己的实力,如虎添翼。
可惜这种人,现在仅向着他的二哥。
浅华觉得白斩姬太目中无人,所以自己总忍不住盯着他,是因为实在厌恶这个人。
大方挥去心内的不快,在众目睽睽之下,安静走入瞳炉的中央,阖膛紧闭。
轰轰然,虫儿感觉道道紫色的火焰,突然从瞳炉间腾空而起,将炉壁的每一寸钢筋铁骨包裹如蚕茧一般。
潋锁行以指作笔,批出方八合真言,八言汇尽天下至真至纯至霸至刚,袈裟一样映日绽开,贴表在紫火之外。
火气毫无热度,但纯猛至极,伴着八合真言的附加,登峰造极之时,瞳炉陡然睁开眼睛。
一只琥珀晶晶的瞳孔展现在秋之岛间。
桀骜,冰冷,犀利,又掺杂着浓烈的不甘,愤懑的遗怆。
虫儿还没见过如此惊悚,但是又灵贵逼人的眼睛,似是龙瞳,却又比龙的眼睛更犀利而威严。
她当下骇然如澜,潋锁行竟然拿某种神物的瞳孔来充当炼器炉。
其他的弟子其实也未曾见过几次瞳炉开炼,可况瞳炉睁眼后精光万丈,刺得每个人的头颅都像被凭空割去一层皮毛,又阴又慎,纷纷闭紧自家的眼睛,不敢妄观。
当中,有几名修士忍不住极度恐慌,暗下希望曳风逃窜,潋锁行早把他们每个人封锁得紧,借由众人排列的独特阵法,灌输百家之力,加大瞳炉的功效,缩短时辰。
列位徒子也是不负师望,纷纷祭出自己的独门法器,这些法器均是由璧落岛内的其他熔炉冶造,同样吸附着满满的秋之灵气。
此刻瞳炉熔熔召唤,引得其他法器亦朗朗洪响,震如雷震子擒鼓起电。
虫儿不在行列,尽量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她的目光炯炯有神,不断在众人之间搜索,待一炷香的功夫耗尽,已经找出刘家三位兄弟的坐处。
那三个人身躯前确确实实攀飞着凫雀锯,面色凛然,正襟危坐。
在他们身周的其他子弟,亦是各备法器,琳琅满目。
虫儿再找三巡,独独不见鹰爪三刃钩的踪迹,心里略有些忐忑不安。
皇子到访,绝不可能只有这个人不见踪影。
莫非,他最近不在璧落岛内?
莫非,他是去找失踪的李婉乐和景若亓?
莫非,他已经开始留意她……
的确!的确!
她大费周章得激怒潋裳,她成日在璧落岛里晃来晃去,那三个刘氏兄弟只不过是摆在前面迷惑她的木偶。
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估计早已经盯上自己了。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就……太好了!
虫儿摩拳擦掌。
始然天摇地晃,瞳炉内的艳色瞳孔骤然紧缩,潋锁行大喜过望道“奇了,真是奇了,六皇子果然慧根生道,三炷香的时间,竟然能从瞳炉中练就出法器,真是可喜可贺。”
遂朝瞳炉顶礼膜拜,罢手收敛回所有的八合真言。
所有弟子面前的法器一齐坠地,连带瞳炉内缩紧的肌理同时放松,变作散淡冰冷的视线,裹织在最外层的紫色烟气,仿若零散初颤的午夜兰花,瓣瓣抖开。
瞳炉缓缓合上眼睛,继续这死亡般的沉睡。
众人陆续站直身躯,迎接璧落岛最尊贵的师弟。
孰知,炉膛刚开伐的一个瞬间,竟听六皇子浅华再里面冷冷喝道“干什么!!!谁准你们开门的,关上!!”
群弟子皆是震惊无语,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所云。
潋锁行忙朗声恭喜道“六殿下稍安勿躁,这瞳炉是自行闭阖的,说明殿下您在炉内的法器已经炼就,殿下仅须手执法器,贵步迈出即可。”
“你胡说!!”浅华的吼声在瞳炉内跌跌撞撞,继而觉得自己不该肆意暴躁,转而稳进道“本殿下的法器实在太重了,况且方才在炉内也耗损很多真力,现在想在瞳炉内修调须臾。”
“潋锁行……哦,师傅,还得烦请您老人家先叫各位师兄师姐回避,本殿稍后出来。”
“这??”潋锁行甚是怪异,先前早已有两位皇子入炉,也不见有如此繁杂的境况,更何况这场拜师大典,也才刚刚进行一半而已。
皇族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
遂对列位徒弟们施命道“尔等们也劳累了,且都回去好生休息,明天在阵法场上,尔等再见识六殿下的法器吧。”
赶紧遣散了所有的修士,虫儿早已经躲起来,一直等所有人都散尽,才又探出小脑袋来,细细观察。
直等最后一个人影消匿,浅华才冷着一张极其郁结的面孔,从瞳炉中缓缓蹬阶而下。
见了潋锁行也不施礼不叩首,自顾自得闷不吭声,看见对方犹如看见仇人一般。
道“潋锁行,你是不是在耍本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