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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安宁。
下了早朝之后,谢迁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呆在家中,如今兵荒马乱的,保不齐有什么强人作乱,在府中总比外面安全一些。
偶尔会有李东阳或者刘健等老搭档过来,喝酒品茗,虽然有一番趣味。但是当下朝局不稳,阁臣们也没有这个淡雅恬淡的心思。
今日杨延和和杨慎一起过来。
恰巧李东阳也在这里,谢老夫人吩咐下人,准备了晚宴,留下李东阳。两位不仅仅是朝堂上的搭档,也是难得的好朋友。
本来想要刘健一起来的,一是刘健的身体一直不行,在外面不会呆很久。二是怕有些人在这件事情做文章,说三人结党之类的坏话。
看着杨延和杨慎这个时间来,先是有些吃惊。
又看了杨慎手里的文章,二位阁臣瞬间明了情况。杨延和给杨慎造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说起杨延和,在大明读书人的讲师界,那也是相当有地位的。
从太子到忠武侯陈生,都算是他的学生。
恰恰这两个年轻人在大明,那是响当当的名人,不论谁提起,都会伸出大拇指,钦佩的称赞两句。
作为老师,能有这么两个厉害学生,杨延和自然非常开心。
不过这并不是杨延和最高兴的,杨延和最高兴的是杨慎的学识进展很快。
他希望找个机会,将杨慎推出来,作为自己将来在衣钵的继承人,甚至希望他能成为新一代的文坛领袖。
前两年政局比较稳定,太子和陈生的功绩和才学又太耀眼。
在加上杨慎的还没有达到杨延和的要求,自然没有运作。
如今形势有变了,陈生的才华大多数都运用到了军事和政务之上,太子也更加成熟了,不在追求这些虚名了。
而当下的文坛的形势又有些不务正业,杨延和敏锐的感觉,朱祐樘需要读书人为他摇旗呐喊。
杨延和自信杨慎的笔杆子能满足朱祐樘。
今日他来找谢迁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谢迁坐在雕花木椅上,笑吟吟的考校了杨慎几个问题,杨慎答得非藏顺畅。
谢迁和李东阳又纷纷看了杨慎的文章,点点头,看起来颇为满意。
杨慎的眼角里全都是得喜意,头颅高高的,充满了年轻成名应该有的自信。
谢迁点了点头,便吩咐管家带着杨慎去他的书房休息去了。
杨延和虽然并不明白谢迁为什么这样安排,依然跟着谢迁和李东阳两个人去客厅外的院子里走走聊聊。
谢迁的官家知晓杨慎是杨延和大公子,自然颇为尊敬,甚至谢夫人还派人送来了糕点。
只是让管家有些不满意的是,这位杨公子的脑袋总是看房顶,似乎非常看不起他们这些下人似的。
要知道宰相门下七品官,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往日里见多了达官贵人,这般被人看不起还是头一次。
不过这是老爷的贵客,他们终究不敢怠慢。
虽然心里不乐意,嘴里却一直嘘寒问暖,颇为亲切。
杨慎见到这些下人的模样,心里更加傲气,自然也就多了几分颐指气使。
虽然谢迁他们一直在外面,但是眼神却一直往书房的方向瞟,至于发生了什么,自然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杨延和适才提起杨慎的事情,如今见到谢迁一直不表态,心里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却也不适合继续开口问。
只能默默的低头跟着走。
“今年大旱,北方的灾情规模,说实话得有十几年没有遇到过了。尤其是这一次有不少有些人从中作梗,但是灾民却比往日的丰收年景反而少了许多。
眼下我们看到那么多灾民,是因为有人故意散布谣言,说京师无限期放粮,将很多流民骗到了京师一带。
但是今年的灾情缓解的情况,我想大家都清楚的。
扬兄可知为何?”
李东阳顿了顿,救下说道:“顺天府一地,虽然灾情格外的严重,而且战乱频频,但是却收容了外地的流民超过了四十万。
这个人数一直处于增加状态,更难能可贵的是,秩序井然,没有病疫,灾民有地方安置,也没有发生暴乱。
这在往年几乎是不可能的,要知道此时咱们面对的可是天灾和**并行,纵观历史,很多王朝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多数挺不住就散架了。
咱们的大明能够做到现在的模样,真的不容易。”
“哦。”
杨延和听李东阳说起此事,点了点头。自从朝局混乱之后,杨延和将更多的心思放在朝局的争斗之上。
他更希望的是在这次**中,好好表现自己,博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对于老百姓的安危,他反而不怎么伤心了。
听李东阳提起此时,才大概知道了顺天府灾情的情况。
“哎,扬兄,你是放着真正的大贤不向我们推荐,反而推荐一个性子尚未磨砺的孩子,真的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下灾情处理全都是顺天府和沧州府义塾的联合做出了的条陈。
你扬兄对大明最大的贡献就是教育出来忠武侯这个好学生啊。顺天府尹期间,他挖掘了王阳明和严嵩两个新人,一文一武各有千秋,一时间难有可以比拟者。
此外,义塾中招收了不少江南的学子,这些学子不来对于实用之学便有所涉猎,如今进入了朝中做事,应对灾荒,也是如鱼得水,做事情非常有忠武侯的风范。
我以为你前来是向我推荐忠武侯手下的能人,毕竟那是你的学生的学生,也算是你的徒子徒孙了,谁曾想到你推荐个孩子。”
李栋笑得杨延和有些尴尬。
杨延和苦笑道:“一码归一码,陈生那孩子的学生,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那些西学,还有那些实用之学,我是教不了的,我也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人,自然不会将这份荣誉放在自己身上。
他们有多大的能耐,我自然不清楚,自然不好意思开口为他们求情了。
倒是我这孩子,经义的本事已经继承了我不少本事了,我是希望他能为朝廷卖些力气啊。”
为了儿子,杨延和也只能顾不得那么多面子问题了,开口解释了一番。
谢迁一直没有开口,见到杨延和不肯放弃,便继续说道:“俗话说,举贤不避亲,扬兄推荐你自家的孩子这本身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眼下的时局动荡,你让他一个娃娃卷入这混乱的时局合适吗?你且看他如何对待我那吓人的,颐指气使,盛气凌人。
这证明什么?这证明这个孩子傲气太重,不懂得做人的道理,此时让他出仕,是毁了他。
你若是真的希望他成人,长大本事,不若将他放进忠武侯的军中,磨练几年,将他身上的傲气磨光,兴许真的有一天成为传世的圣贤。
适才考究了一番,这经义之道,他确实比同龄人强太多。”
杨延和摇摇头说道:“这合适吗?我这儿子毕竟是读书人,让他去参军,岂不是自降身份。”
“呵呵,扬兄有些偏见了,不论是强汉还是盛唐,朝中的官员,有多少是从军转政的,你能说他们身份卑微吗?
况且你也看见圣上是如何宠爱忠武侯的,怕是以后我朝武官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让贵公子去军中磨砺几年,也算是一段宝贵的经验。
文人去军队带兵打仗的机会可不多,而且又是去她师弟的军中,忠武侯自然不会亏待他的。”
杨延和低头叹息一声说道:“这个小孽障真的让我、操碎了心,往日里在我眼皮子底下,总是唯唯诺诺的,谁知道出了门,就原形毕露,就朝堂刚才他那做派,确实难登大雅之堂,让他去陈生的军中磨砺一番,也不无不可。
对了,提起陈生的大军。不知道二位大人可有陈生的消息了,眼下京师被围,总该飞鸽传书或者八百里加急,让他回师援助京师吧?
此时距离京师最近的军队也就是忠武侯这支大军了。”
“呵,这件事情自然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这些日子确实有人提议让忠武侯回援,陛下也同意了,甚至飞鸽传书出去了。但是一直渺无音信,不知道是忠武侯抗旨不尊,还是圣上改了主意。”李东阳苦笑着说道。
“陈生我了解,他不会抗旨不尊的。肯定是陛下这边出了问题了。只是陛下为什么拒绝呢?这可是唯一能够拯救京师的军队了。”
谢迁道:“扬兄,糊涂啊,花当也有数万大军,若是忠武侯回援,岂不是相当于放了猛虎出笼,若是鞑子合兵一处,咱们要面对的麻烦反而更大了。”
杨延和顿了顿说道:“那也不能这样拖着吧。要知道这鞑靼的三皇子也不是等闲之辈。莫非陛下心中有了有了想法了?”
“应该是吧。不过最近这段时间,陛下和内阁的关系并不和睦,我们知道的东西也并不是很多。”李东阳感慨说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隐隐约约有些担忧。”
“担忧什么?大明自立国以来,京师遇到的进攻还少吗?他们那一次攻占下京师来,只要京师还在,大明就没有任何问题。”
“希望如此吧。”杨延和笑起来,“对了,我听说最近有些官员在浮云楼过得挺潇洒啊,内阁是不是应该整饬一番。”
“这事儿可不归我管,这个是马文升大人的吏部该管得的事情,再不济那也是御史台们的工作,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莫非让我们堂堂的内阁大员去弹劾些下三滥的人物?”
谢迁笑着说道:“况且这些人中有不少朝廷中的老人,他们的辈分都很高,很多人在成化朝就已经是一方大员了。
如今不少到了致仕的年龄,我也不好做这个恶人。这个时候朝局那么混乱,内阁也不能随意树敌。”
李东阳说道:“御史们的奏折我也看了,人家只不过是风花雪月去了,算不上什么大事儿,秦淮河那边大人不也是夜夜笙歌。况且,我听闻他们做的大多数都是读书人的风雅之事,咱们没有道理去管人家。毕竟六部个部堂的工作,人家也没有落下过。”
从头到尾,李东阳和谢迁都没有再提帮助杨慎上位的事儿,两位大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朝局的事儿。
让本来以为对朝局颇为了解的杨延和反而疑惑了不少。
忽然他感觉朝局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不然内阁不会陷入这种只关心民间疾苦,不关心朝中政局的状态。
杨延和不是愚蠢的人,他稍微思索,就明白。
每个这群人,定然是倒向了圣上,只不过他们为了文人的名誉,没有正大光明的宣布这件事儿罢了。
杨延和辞去离开之时,依然是夜色深沉。
“父亲可将我的事情跟二位大人说了?”回去家里的路上,杨慎颇为自得的说道。
杨延和看了杨慎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说了,不过人家没有同意。”
“不该啊,我看着两位大人,不像是那种迂腐无能之人。怎么拒绝了呢?莫非他们嫉妒我的才华?”
“指挥内阁大学士家里的管家东跑西跑挺威风的吧?”杨延和问道。
杨慎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慌张,自得的说道:“父亲说的是,以前我曾经以普通学子的身份拜访这位大学士,可是这大学士家里的仆人对我百般的刁难,今日让他们跑动跑去,可真解了我心中的郁闷之气。”
“哼。就你这气量,也妄想在朝堂之上做出一番事业!孩子你的傲气和心胸会害了你,你知道吗?”
“父亲大人,你不该听他们胡言乱语的,他们只不过仅仅见了我一面,并不了解我的。他们就是不给你面子。”
杨慎气愤的说道:“父亲,他们既然不愿意推荐我,那咱就不用他了。咱们直接找我师弟吧,太子殿下念在我是他师兄的份上,定然愿意替我去圣上那里举荐我的。”
“够了!”
杨延和怒道:“你个小孽障,你懂什么?让太子举荐你?你让圣上如何想?我看你的毛病实在是太多了,心浮气躁的。我写个条子,明日便去兵部报备,准备去征北军服役吧。”
“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杨慎失望的说道。
“我怎么对你了?我怎么对你都是为了你好。你去你师弟的军队之中磨砺几年,将来走入朝堂,肯定能少吃不少亏。”杨延和解释说道。
毕竟这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能不心疼吗?见到孩子不解,杨延和努力解释说道。
只是他无路如何也没有想到,杨慎丝毫不理解。
反而格外的气愤说:“人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是咱们家就那么个别。您身为左春坊大学士,结果儿子想要当个官施展抱负都没有机会。
您不安慰您儿子也就算了。还让他一个熊孩子的军队中当兵?
您认为你儿子到底有多下贱,才该去当兵?您儿子可是读书人?读书人怎么能去当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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