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灾荒,草原的日子也不好过。
鬼知道那个缺德的混蛋,真的听了陈生的主意,偷偷摸摸的跑到草原上去收冬虫夏草。
那不打仗的时候,草原的牧民都拿着小铲子去寻找冬虫夏草的身影。
结果今年草原真的灾荒了。
草原人在本来放牧的季节,对大明发动了一波强大的攻势。
达延汗卷土重来,这是让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内阁紧急讯问各部门,结果谁都不知道,陈生的经济战是如何流传出去的。
有人想要将这件事情怪在陈生身上,可是陈生从始至终都被“关在”大牢里,他们连背黑锅的人都找不到。
但是面对草原人的侵略,大明有不能坐以待毙。
陈生在诏狱里,大家自然不会提及他。
朱佑樘重新起用保国侯朱晖,封朱晖为保国公,拜大将军,引京师十二营半数出征。
一道诏令飞速传到沧州府。
调前鹰隼骑副千户朱麟、副千户沐绍勋出征。
沐绍勋披挂整齐,穿着织造厂紧急为他制作的战甲,手里拿着黑黝黝的鸟铳。
鸟铳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很起眼,甚至很多人都认为他跟神机营的火铳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是身穿火红色战甲的朱麟,还是细心的发现,陈生递过来的鸟铳比起神机营的火铳相比。
枪管更长,这显然新来的工程师夏洛克的功劳。
仔细的打量着手里的火铳,他的口径非常小。
陈生笑着说道:“这是新式火铳,装填这种新式的铅弹,经过夏洛克的改进,射成进一步提高,这里是准星和照门。
而且你看这里,我们不在需要用手点火了,这里有枪机发火,这里是曲型木托,射击的时候可以一手拖住枪身,一手拖住枪柄,可以稳定的瞄准射击。”
严嵩在一旁,一脸郁闷的说道:“我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十斤粗铁经过千锤百炼出一斤一斤精铁,顺天府的所有铁厂的储备几乎被耗费一空,我们费劲了心思才隐瞒住这件事情,侯爷真的值吗?”
见到严嵩不信服,作为工程师的夏洛克作为愤怒,指着严嵩说道:“你这种无知的乡下人,你知道什么,这种经过精铁做成的枪管,坚固耐用绝对不会炸膛,我已经见过你们提供的神机营的火铳了,我认为他适合做棍子,而不是火枪。
你们永远不知道我们瑞士王国的工程师所具备的精神,那就是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的问题和误差。”
陈生拍了拍不停撇嘴的严嵩。
摆摆手,身后的匠人们搬过来一箱箱的手雷,还有一些地雷。
这些都是重新建立的火器局生产出来的火器,陈生不认为落后的草原人,能够抵挡在自己严格管控下生产出来的火器。
尤其是地雷,里面装填了大量的铁钉,外面的表壳,被有一道道细细的划痕,这可以保证地雷爆炸后产生更多的碎片。
地雷在毒液里浸泡了很长时间,就算人不被炸死,碎片只要进入身体,也会将人毒死。
沐绍勋看着陈生交给自己一车车的物资,嘟囔着说道:“又不是去决一死战,只是防守,不至于如此大费周折。”
正如沐绍勋所说,他们得到的消息,此次交锋,圣上的决心并不顽强,只是希望能够打退敌人就好。
陈生拍了拍沐绍勋和朱麟的肩膀说道:“去吧,活着回来。本想重新一支三千营的,这下子得等你们回来了。
这些火铳好好利用,没有了三千营,靠你们这支轻骑,作用反而不大,不如在行军途中,训练一支三千人的火铳手,你们在侧翼掩护,在配备枪兵,遇到大规模的草原骑兵也不用怕。三段式会么?”
朱麟笑道:“放心吧,还能给你丢脸吗?”
朱麟和沐绍勋两个人,骑着战马,带着一群士兵默默的踏上了征途。
陈生站在村口的老树上,一直当军旗消失在地平线上才回家。
路上碰到了朱晖。
只见朱晖身边穿着新做出来的军装,身边还跟着十几个家丁,正怒气冲冲的揍着朱瑷。
朱瑷也一把年纪了,哭的梨花带雨。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跟你上战场,刀枪无眼的,我若是死了,谁给你传宗接代。”
朱麟眉头都拧到一块去了,鞭子啪啪啪的往身上落。
“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武勋世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废物蛋。”
“贤弟,救命!”
朱瑷人的眼力是没得说的,从朱晖的脚下几下就爬了出来,抱着陈生的大腿,嚎啕大哭。
“快救救为兄,你义父要杀了我啊!我不要上战场!”
陈生默默的摇了摇头,感觉到有点可惜。
保国公一家出了那么个废物儿子,怕是想要传承下去,希望不大了。
“臭小子,将这畜生交出来!让我好好教训他。”
“算了吧。兄长没打过仗,武艺也稀松,到了战场帮不了您什么。”
“他一点军功都没有,凭什么继承我的家业,凭什么继承我的爵位。”
“在我身边,一样可以为陛下建功立业。当年张骞并无多少军功,也曾封侯。”
“也好。开辟新航路,让他伤害,朱家的男子汉,怎么能废物成他这样。”
“爹,我是不是您亲生的?”朱瑷哀嚎道。
“一边去。”
一只大脚踹在肩膀上,朱晖对陈生说道:“别在乎我的感受,该怎么摔打就怎么摔打,若是死在了大海上,那是他命不好。我保国公一脉,不能传给废物。”
“爹,您是独苗。”朱瑷委屈道。
“放屁,你死了,我把公爵之外,给陈生!”朱晖咬着牙作出决定。
“这样不好吧,义母她那边?”
“哼!她那边管她作甚?老夫马上就要出征,她还能去军营闹么?这个傻孩子,平日里最聪明,但是一到打仗的时候就犯糊涂,如今勋贵家族的长子,哪个不得上战场打仗来保住家里的爵位,唯独他闲在家里。要是大家都是废物也就罢了,偏偏就他自己是废物,人家的孩子都成才了,我在不管教他,
说完狠狠的瞪了朱瑷一眼,翻身上马,带着一群家丁,沿着官道飞速而去。
朱瑷的心情很低落,跟在陈生后面一句话都没有说。
两个人绕着村子走了一圈。
朱瑷的心里仿佛憋了一股火,如何也释放不出去。
从陈生手里拿过一把弓,想要射死飞过的苍鹰。
结果发现连弓弦都拉不动,见陈生拿回弓箭,轻松的射死天空的鹰的时候,悻悻的说了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忍心滥杀无辜。”
耿小白知道这两位爷心情都不怎么好。
一个往日里,富贵逍遥的少爷,要踏上波涛汹涌的大海,未来生死不知。
一个往日里,金戈铁马的将军,却要留下跟敌人勾心斗角。
这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村子不大,但是陈生依然围着他走了很多圈,身后的亲兵很自觉的跟随在身边,迈着整齐的步伐。
像是在行军一样,沿途的百姓望着如此严整的队伍,早就吓得魂飞天外,有多远跑多远了。
袍泽要去前方厮杀了,自己却要在后方安享太平。
像自己这样威武的少年,就应该挽大弓,骑烈马,纵横疆场。
开始心里还心痛,自己没有能够上战场杀敌,后来走着走着,看着村庄的袅袅炊烟,心情也就平复了很多。
自己做的事情未必就比在战场上厮杀要差。
上前线打仗是保家卫国,自己现在做的不也是保家卫国么?
强大的意志力,让陈生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心态。做人还是踏实一点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
能者多劳吗?
自己的智慧有的时候,比自己的武力更重要。
这是一个靠脑子活跃的世界。自己有着超前的知识,就该用知识去改变,去创新,去拯救。
李氏看着出门的时候,心情沉闷的厉害,本来还有些担心。
见儿子回来之后,大大方方的吃了三大碗米饭,两根猪蹄,满嘴石油,还要笑呵呵的去亲陈子姝的模样。
李氏这才放心了不少。
外面的世界不管如何纷纷扰扰,只要儿子开心,只要自己的男人不烦躁,这便是自己的快乐的日子。
父亲的脸色笑容一直没有落下。
而且没有上战场,柳氏也回家了,这让他感觉一切也很美好。
李氏教训他的时候,陈广德也是笑呵呵的接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没事儿的时候,起床跟着瑞士的工程师夏洛克,跑到后山。
穿好降落伞,从后山作者滑翔伞,来一次勇敢的飞行。
然后陈广德会提着棍子,追杀陈生整整一个上午。
李氏也会颐指气使的站在一边,告诉陈广德不要因为他是侯爷便放弃对陈生的管教。
父亲每隔三日,便会送来新的大家闺秀的画册。
真不知道父亲哪里来的那么强大的公关能力,这些小姑娘从辽东道江南,哪里的都有,而且都是名门之后,全都是大家闺秀。
看着那些燕瘦环肥,各有千秋的画册,陈生都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大清早的去给义塾的孩子上了早课,又去检查了织造厂的工作进度。
手里拿着最新的报表,然后就看见朱瑷手里抱着海图跑了过来。
朱瑷的脸色多了红色的巴掌印。
掌印很纤细,一问才知道,是朱老夫人打的。老夫人不让他出海,让他回家跟着她享清福。
真的是慈母多败儿。
不过不知道是想起了朱晖的暴揍,还是朱瑷真的想男人一把,竟然拒绝了老娘亲的好意。
所以被毫不留情的打了一巴掌,然后老夫人就差给朱瑷跪下了。这孩子依然咬着牙没答应,将老夫人气的不行,现在已经去跟梁储讲理去了。
梁储是个和稀泥的能手,估计老夫人讨不到什么好处,就得走了。
朱瑷挨了揍,神情有些沮丧。
耸着肩膀对陈生说道:“我那么怕死,也不都怪我,我娘也有责任。你看看,他急的那样,我都心疼了。”
臭小子。
你是心疼吗?你巴不得你娘闹得更厉害一点,最后你没办法走不了,也不用上大海受罪去了。
陈生对待朱瑷可是了解的很。
虽然下定了决心,但是内心的恐惧,也不容小觑。
今天萧敬派来一群制造局的太监,来这里进行检查。
太监往日里是最为挑剔的一群人,不给好处,他们是万万不可能给你好脸色的。
但是这制造厂也有他们司礼监的份子。
出门前,萧敬早就下了命令,让他们懂事一些。
一群宫廷制造局的太监看了陈生做出来的棉衣,不停的皱眉头。
为什么?
因为陈生做出来的衣服,明显比宫廷的棉衣的质量都要高,这要是让圣上看见了,还不气死。
管事的太监一个劲的劝陈生,不要那么在意质量,速度提升一点没有问题。
陈生只是轻笑,并不没有应答。
换做别人,那管事的太监早就大嘴巴抽上去了,但是眼前这人是忠武侯,连萧敬都要给几分薄面的人,他还真的是不敢得罪。
梁储早就命人准备好了酒宴,让陈生非常好奇,不就是一个太监吗?怎么还整出那么大的排场来。
结果太监们没事儿,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四爪蟒袍的老家伙,得意洋洋的看着陈生。
梁储笑着上前称呼兴王。
兴王是什么鬼?
在这个时代敢称王的,多半是朱佑樘的兄弟,只是你一个藩王怎么可以偷偷的离开封地?
莫非是要造反不成?
不过人家好歹也是个王爷,胳膊比自己的大腿都要粗的人物,陈生可不敢怠慢。
一套腰酸腿疼的理解下来,总算是暂时平和下来。
梁储玩味的看着陈生,老脸的上的笑意,让陈生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不少。
不过这个藩王也有些偷偷摸摸的味道。
连仪仗队都没有,跟着梁储偷偷摸摸的进入了织造厂,除了梁储和自己的身边人之外,并没有多余的人知道这藩王的身份。
如果不是兴王给了陈生圣旨,让陈生知道他是奉了皇命,陈生早就将他抓起来了。
梁储看着自己笑,这个叫做兴王的老家伙看着自己也一直笑。
让陈生感觉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们的笑容总是充满着诡异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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