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跟自己发火,沐绍勋心里反而比较开心。
用陈生的话说,一个人只要肯张嘴骂你,那就证明他心里还是在乎你。
当然,此时还多了一条,那就是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他下面要做的便是恼火的带着部队撤退到前线,让萧敬在平凉府一家独大,彻底没有顾忌。
让他自以为彻底的控制了陈生,让他肆无忌惮的去做。
这便是陈生计谋中的一环,用陈生那邪恶的嘴脸来说,这招叫做金蝉脱壳借鸡生蛋之计。
离开平凉府这个是非之地的同时,借助萧敬的政治资源,搜集前线所需要的资源。
其实从始至终,陈生都没有那么多私心。
国战,便需要集合所有需要的力量,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一个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时刻,陈生怎么可能盲目追求个人利益。
但是国人一贯如此,为国事操劳,适当的干才好,没有利益的事情,怎么可能尽心。
所以陈生才出此下策,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让萧敬看着诱人的桃子,直流口水,最后忍不住杀了出来。
就在萧敬以为他算计了所有人的时候,陈生却在他身后,编制了一张隐形的网,将萧敬也包罗其中。
一千鹰隼骑铁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若风卷残云。
沿街的百姓,看着气势汹汹从钦差公馆又杀回来的,都很迷惑的站在路边,不明白这群丘八到底是怎么了。
沐绍勋骑马走在最前面,一只手按住缰绳,战马每一次跃起,身上的甲叶子都会发出铿铿的交鸣声。
包破天紧随其后,侧首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的沐绍勋问道:“老大今日似乎与往日不同?你们可曾暗中有所谋划?”
沐绍勋点点头道:“所谋甚大,未敢轻言。此时人多嘴杂,咱们且先回营,准备重新返回战场。”
“兄弟们情绪有些焦躁,若不明真相,可能会心生怨恨。”包破天有些焦急的说道。
沐绍勋摇摇头道:“不会。都是老大手下的老兵,老大的脾气大家都是了解的,老大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火,你将心放在肚子里就好了。”
心里明白其中有些许故事,包破天将心放在肚子里,道:“若是别人,我老包心里真的打鼓,既然老大早有谋划,我便把心放回肚子里。老沐,我是粗人,不像你们这些世家子,脑瓜子灵活,什么事情一点就透。若是再有难处,千万别让老大一个人顶缸,你跟我说一声,我舍了一条贱命,跟着老大一起拼。
别看这些日子,在营里趴着,养了一身膘。
若是真的动刀子,还真没有几个人,是咱老包的对手。在鹰隼骑,也就老大能闲着没事,揍我一顿。
包破天哈哈大笑道:“今日放歌须纵酒,明日纵马踏天涯。鹰隼骑全体将士,随我回营,全体修整半日,连夜行军,赶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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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隼骑将士全员撤走,陈生吩咐左右关闭四门。
今日的陈生情绪明显有些兴奋。
进门之后,陈生便笑着对齐麟吩咐道:“胜券在握!齐麟将我的凤翅兜鍪和山文甲统统拿出来,抹上油汁,做好保养。还有亮银枪,也给我擦得干干净净,爷马上便要重返战场,得让鞑靼人见见谁才是大明的好男儿。”
齐麟也是乐得了不得,忙得东奔西跑,笑着说道:“爷,您放心吧,您那小梢弓,我也给您紧了紧,箭壶的箭也插满了,就等着今夜逃出此地,小的有幸给您牵马坠蹬,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只是希望爷,能让我见见父亲,马上过年了,我也该给父亲磕个头。”
陈生默然,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但是丝毫不敢犹豫,点头道:“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战争结束之日,便是你与你父亲相见之日。”
“谢谢爷。”
小家伙怀里拖着保养完毕的山文甲,正艰难的往后堂走,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叫喊声:“萧公公驾到。”
陈生道:“速速退下。”
小齐麟毫不犹豫,抱着铠甲,迅速撤到后堂。
萧敬进门之后,冷脸不语,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开口对陈生说道:“钦差大人,我怎么闻着,有一股蜡味。您适才做什么?”
陈生心中一紧,暗道:“果然人老成精,这蜡是擦皮甲的,这个老家伙来了之后,竟然察觉到有些破绽。”
就在这时却见小齐麟端着一小盆蜡走了进来,垂首轻语道:“大人,您要的蜡烛来了。”
萧敬疑惑的看着陈生和齐麟道:“光天化日之下,准备那么多蜡烛作甚?”
齐麟垂立一旁哭泣不语,陈生见到小齐麟一脸龌龊,心中恍然大悟。
一脸难过的看着萧敬道:“萧爷爷,切莫怪罪,今日听闻鹰隼骑在城中的不法之事,心里难过,加上最近时日,心中时常思念故人,突然感觉眼前一阵金光闪烁,在接着看东西便模糊不清,这才吩咐齐麟弄些蜡烛来给我照明使用。”
萧敬望去,见到陈生果然模糊着眼睛,看自己仿佛看的不真切的模样。
本来心中还洋洋得意的萧敬,忽然感觉若是这么一个少年英才,若是真的病死在平凉府可是真的可惜了。
当下便安抚道:“乖孙子,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何至于此。等到将来回京之后,凭借你平西伯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不是搓手可得,何必固执于一个江湖女子?”
陈生道:“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想起在一起点点滴滴,心里便痛如刀割,世间最难忘却便是情事了吧。”
萧敬摇头表示不解,拍着陈生的肩膀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安歇家中,好好养病,待我处理好平凉的事物,战事结束后,我们一起返京。届时我定然给你寻来些如花似玉的女子。这些日子,你也别到处乱走了,我也吩咐人保护好钦差公馆,以免打扰了你休息。”
陈生拉着萧敬的胳膊,颇为真诚的说道:“那就麻烦萧爷爷了,这些日子我的心好累,我也不想为这些烦心事麻烦了,这是我的钦差印玺,你暂且拿去使用,各路州官若是有所不从,三品以下,定斩不饶。”
萧敬当下大喜,稍作犹豫,最后还是接过了印信,对陈生说道:“乖孙儿如此明事理,大事可成已。”
说完又与陈生交谈了片刻,离开了钦差公馆。
魏玄风在门外等候多时,跟在萧敬身后,问道:“要不要加派人手保护陈生?”
说道保护二字的时候,魏玄风故意加重了语气。
萧敬得意的摇摇头道:“不用,没有了钦差印信和鹰隼骑的双保险,陈生便是没有了牙齿的老虎不足为惧,维持原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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