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引豪杰英雄竞折腰。千里攻郑,赵正无意间成为诸侯,虽然只是小小子爵,一城封地,但至少有了争霸的本钱。
八月十五,原定废黜郑王,由于赵正留手,姬战求情,加之周天子也希望留着郑国对抗楚国,所以将废黜改作贬斥,郑王尊号下降,只能称为郑公,郑珀便是郑哀公。
郑袖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色,脱颖而出,被姬战看中,以郑国质子的身份前往洛邑。也幸亏她是姬氏后人,按祖制周室不得与同族通婚,否则难保姬战不会生出想法,而赵正到时候恐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混账,孤亲笔诏书他都不接,忘了当初孤怎样将他从贱民堆里提拔上来。”
涿郡太子别宫,姬丹发了疯似得不停摔打东西,珍贵玉琉璃灯盏,彩陶花瓶,被他像瓦砾般摔个粉碎。
荆轲在一边站着默默不语,心里五味杂陈。姬丹发火不为别的,他前日给赵正发去请柬,请他到涿郡一聚,可是两天过去,人没来,来了封“很忙,下次”的回信。
情理上讲,赵正是因为姬丹提拔走向仕途,曾是太子门人,发达了也要以此自居。恩主召唤,事必躬亲,事毕恭敬,可是赵正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让他好生无语。
“赵兄,你随便过来一趟就是,何必如此呢”荆轲摇摇头,心里说道。此时姬丹已然暴走,别说提及“赵正”两个字,就是跟赵正相关的东西他都看不顺眼。
“这是那个混账送来的”,咣铛落地。
“这是那个混账的店铺买来的”,咣当落地。
…咣当声持续不断,时而还有些嘟嘟的沉闷声。
半晌,姬丹蓬头垢面从里面走出,打开那扇门,他惊奇发现也是赵正设计的花样。
只一脚,门成了一扇。另一扇之所以没事,他也累了。屋子从里到外,从桌椅到茶杯,甚至墙上的戎装写实素描,墙壁里嵌着的壁炉烟囱,无一不与赵正有联系。
甚至姬丹用来劈墙的唐刀,上面也刻着“如家出品,必是精品”的字样。
“准备热汤衣衫,孤要沐浴更衣。”
下人出人意料没有赶紧执行,顿了顿哆嗦问道:“殿下可否稍待片刻,容奴婢等准备。”
姬丹忍下怒气咬牙问道:“干净衣衫也要准备,孤府上没有吗?”
“殿下饶命”,那下人磕头如捣蒜,仓皇答道:“不是没有,只是都是如家奇异楼定制的,殿下既然不喜欢如家的东西,奴婢自当不敢惹您不快。”
原来赵正已经成长到这等地步,姬丹怪异地看着身后狼藉,发现府上从里到外,已经跟赵正脱不了干系,就连饮食也是来自如家菜谱。
“罢了,罢了,你这奴才还算有心,下去领赏吧,衣衫和热汤就不必换了。”
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姬丹此时想起前几日朝堂上,他提议查封如家在燕国各处分店,断绝赵正财路。可是应和者少之又少,就连和赵正积怨的一干燕王派勋贵都噤声不语。
当日姬丹还纳闷,以为赵正已经转投燕王,今天才明白他早就投奔了全燕国的勋贵。
试问贵族最向往的是什么,锦衣玉食,宝马良驹。赵正的如家商行,衣食住行样样俱到,而且工艺样式无不独具匠心,宜县甚至成为了燕国繁华奢靡之都。
勋贵服饰,无一不效仿宜县,安逸如家在赵正攻击新郑,燕王下诏擒拿之日依旧开张,并且场场爆满。
更有甚者,赵正孤军转战,闻名诸夏后,纨绔子弟以安逸如家的战舞为其兵法,陶城谈判几日,几乎全燕国的纨绔都到了宜县。
“荆轲,孤后悔了。你说当初孤若是没有落井下石,坚持保下赵正,那该有多好。”
荆轲苦笑道:“世间事没有回头,殿下既然做了,这时就该考虑做了之后的事。
如家发展之初,赵正便是送股金与勋贵稳定发展,时至今日,燕国一十八郡勋贵都是如家股东。
财路,殿下是断不了,但是疆土殿下可以大胆限制,毕竟天子封赏是我燕国土地,固城土地,殿下说多大,就有多大。”
封邦建国,难就难在此处,以往周天子分封的都是自家土地,说给多少就是多少。但是现在突然割燕国一地,封赏给赵正,那么燕国给多少便是多少。
有了燕国擎肘,封君自然对天子的感激下降不少。不过周天子不在乎这点忠心,赵正也不会感激天子封赏,固城本来就是他打下的土地。
姬丹略作思索,想通其中道理,脸上终于露出喜色,拍着荆轲肩膀说道:“总以为你只是个莽撞武夫,没想到你也会想出如此妙计。”
话是好话,可是荆轲听着有些刺耳。忠义为先,因为姬丹最先赏识他才舍弃赵正赶来投奔,可是今日却要谋夺好友的家业。
“殿下,您该沐浴更衣了,在下去为殿下操办此事。”
心中难受的荆轲欲借酒消愁,转出门去,还是来到了涿郡最兴旺的如家酒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荆轲找了个包间,喝罢女侍,倚着栏杆自饮自酌,拍着赵正赠的春雨,吟诵着赵正写的诗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一袭白衣走来,接着吟唱,荆轲抬眼一看,春雨霎时出鞘,朝着白衣眉间袭来。
“当啷”
寒阳拨转,春雨倒飞回去,深入墙壁。
“佩戴寒阳,高渐离,你对得起赵正吗?”
宜县生变后,姬战出使蓟都,荆轲逝知高渐离身份,竟是蝶卫密探,多年潜伏春娘身边,行保护监视之事。
不仅如此,就连木头的父亲铁剑也是蝶卫,不过他被真正的春娘折服,没有上报洛邑,而是选择隐居。
想想当初帮着高渐离寻找故人妻子,荆轲顿觉心中惭愧,一开始他就被高渐离利用,后来还将高渐离引荐给赵正,害得他与爱人天人永别。
“给你一盏茶时间,留下遗嘱。”荆轲缓缓拔出春雨,真气运转,刀身渐渐献出红芒。
高渐离将寒阳放到桌上,张开双臂示意自己不会拔刀。
“拔刀,堂堂正正和我战一场。”
“你是想拿我的头颅,求赵正原谅你的背叛吗?”
这句话正好戳在荆轲痛处,愤怒瞬间充满他的大脑,春雨挟风雷之威,向高渐离刺来。
空气中发出丝丝响声,荆轲这一刀似是刺破虚空,可是高渐离仍傲然而立不为所动。
眼看刀尖就要刺入胸膛,“铛”地一声,神出鬼没的金先生突然出现。沙哑的嗓子中抠出一句:“殿下要去固城,命你二人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