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第一国师 !“不行,我李家虽然世代行医,但也是清白人家,不要拿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来烦我!出去!”
同样的咆哮声,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响起了。
每听到一次,绍兴府来的士子们都会暗自咂舌,这位李先生虽然没有功名,但这脾气可是当真了不得,竟然敢这么冲着小仙师咆哮。还好小仙师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否则真不知他要死上几百次了。
同时,众人也在都很好奇,不知道无所不能的小仙师究竟遇上了什么难题,竟然也会束手无策,跑去求诸外人。
好奇归好奇,却没人出声询问,大家都懂得规矩。
元旦那晚之后,这几天陆续又有不少人厚着脸皮溜回来了,求收留,求自新。刘同寿倒是来者不拒,对梁萧简单的交待了一番,就任凭这些人回来了。
回来的大门倒是敞开着,但不知不觉中,等级却已经拉开了。
韩应龙、梁萧等人之外,又加上了个彭大有,算是最贴近刘同寿的核心层;看见张孚敬就反悔的,则是第二梯队,这个梯队不那么受信重,但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在他们下面的,就是申斥孙翥的圣旨下达后,陆续返回的那些人。
其实还有地位更低的一个阶层,就是听信了黄齐贤的言语,或者忍受不了底层的待遇,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帮人。
那帮人现在还能勉强坚持,但任谁都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死挺到最后,最迟等到会试发榜的时候,肯定还会有人返回来。那些人当中的大部分,都是存了侥幸之心,等到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他们也就没有选择了。
至于事实到底怎样,这不是明摆着吗?
王之臣倒了,虽然保住了命。可见过他那副气息奄奄的模样的人都说,没三五个月,他是别想起床了。会试就在下个月初九。他就算强打精神去了,又能发生奇迹吗?
毫无疑问,经梁萧转达,小仙师的预言。已经实现了一小半了。后面的还会有假吗?
彭大有,以及第二阶层的那帮人都是士气大振,连日来都是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着,谁也不甘心在苦功上落于人后。
回来晚的那些人的情绪就低落得多了,但正因为经历过。他们才更加珍惜现在的机会。好歹自己还算是小仙师门下,没有被扫地出门,只要吸取先前的经验教训,珍惜机会,将来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所以,士子们都规矩得很,哪怕再怎么好奇,也不敢探头探脑。四处打听。以免被事实上的主管梁萧发现,当做奸细给处理了。
那位可是个闲人,一天也不读书,就是在四下里闲晃,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背地里的咒骂,可他偏偏丝毫不受影响。每天的精气神都是那么好,眼神也好。狐假虎威的时候更是神气活现。
士子们艳羡之余,也是不屑。不屑之外,更多的是无奈。
唉,谁让人家会来事儿呢?仙驾前的红人,惹不得啊!
“同寿,那药真的很重要吗?其实你年纪还轻,应该用不到那种东西的,涸泽而渔,有害无利啊。”这种时候敢上前安慰刘同寿的,也只有李时珍了。
“东壁兄,不是你想的那样。”刘同寿摇头苦笑,他发现自己失误在哪里了。
他不应该急于表露目的,而是应该先讲故事,把宫中那些宫女的悲惨境遇好好形容一下,再跟李言闻道出目的。那样的话,至少不会惹得李言闻大发雷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了。
“其实……”
没奈何,也只能让李时珍当传声筒了。这位未来神医的口才不是很好,刘同寿本担心他转述不当,弄巧成拙,所以一直没动用这个后手。可眼看着过了三天,时间紧迫,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把杨金英的话转述了一遍。没加料,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耸人听闻了。
“不会吧,竟然有这种事,那陶道士简直就是个丧尽天良的妖道啊!”李时珍正义感十足,听罢,一张脸也是涨得通红,拳头都捏得嘎嘎直响,刘同寿一点都不怀疑,如果陶仲文出现在这里,李神医会毫不犹豫的一拳打过去。
“现在你明白了吧?”刘同寿叹了口气:“天子已经被那妖道迷了心智,想要劝谏,不能直接来,那样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把咱们自己给搭进去。只能用策略,我的策略就是借着捉鬼成功的东风,献个效果差不多的替代品上去,当然,材料是普通的那种……”
“我去跟我爹说,他要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李时珍拍着胸脯,正气凛然的说道:“还是不行的话,我也看过不少医术,我们两个一起研究,总能……”
“研究什么?人命关天,你们两个半吊子能研究出什么来?不要害人害己,弄巧成拙才是!”
房门突然被推开,李言闻扳着脸走了出来,一声断喝打断了儿子,然后看了一眼小道士,突然叹了口气:“是伯父急躁了,原该想到的,你这孩子虽然性子有些跳脱,但心性却是好的,本也不会做什么坏事……”
刘同寿很惊讶,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李言闻对他印象极糟,只是迫于无奈,才跟他牵扯在了一起,随时都有可能暴走,跟他划清关系的。可没想到,原来那些都是错觉,李伯父还是很通情达理,慧眼识英雄的嘛。
像是察觉了他的心思,李言闻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那种药有很多种,功效也各有不同,要做的话,你须得问仔细了,才能决定药方……话说在前面,我只在合理的范围内配药,若你要的是五石散那种东西,可别怪我出尔反尔。”
“伯父放心,那可是毒药,小侄又怎敢呈给天子?”
这厢说定,刘同寿更不迟疑,立刻就要动身去皇宫,找他的新相好冯保打探消息。顺带着,他把李时珍也给拉上了。未来神医虽然实践经验还少,但看过的医书不少,有这么个精通医理,满腔热忱的人帮忙参详,多少是个助力。
说曹操,曹操到,刘同寿刚走到门口,正遇上外面一架小轿在门前停稳,轿帘一掀,露出了一张面青唇白的脸,刘同寿定睛一看,不是冯保还有哪个?
“冯公公,您这是……”刘同寿又惊又喜,喜的是冯保来的刚巧,省却了他入宫找人的麻烦;惊的是冯保的形象,若不是心知对方没那功能,他几乎怀疑这位名人是不是纵欲过度了。
“嗨,别提了,还不是为了贤弟你交代的那事儿。”冯保叹了口气,一边下轿,一边揉着眼睛“这几天,我一共只睡了四个时辰,累惨了。”
“因小弟的事累的冯兄受累,真是罪过啊。”刘同寿一边致歉,一边觉得莫名其妙,看冯保在宫里分明是小有权势的样子,怎么就不知道找人帮忙,而是自己当苦力呢?
“不怪刘兄弟,是干爹的意思,他说,你对乾清宫存疑的事儿最好不要外泄……唉,说起来,倒是我对不起兄弟呢。”冯保连连叹息有声,倒让刘同寿的心悬了起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冯兄里面请。”
将冯保让进了房间,刘同寿心中有事,也不多客套,直接问道:“冯兄,可是找这些资料犯了什么忌讳?”
“那倒不是,查证已经完成了。正如兄弟所料,那些见过鬼的人,出事之前,都曾在乾清宫做过事……其中大部分的职司就在乾清宫,还有一部分是伺候各位娘娘的,剩下的是轮值的……”
“果然与乾清宫有关吗?”刘同寿精神一振,确定了源头所在,真相还会远吗?
“可是……”
李时珍提出了一种可能:“如果真有鬼怪潜伏在乾清宫,那为何不是所有去过乾清宫的人都遇鬼呢?难道鬼也分人?会不会,是某种草木的原因?据医书上所载,很多气味芬芳的hua草都能让人产生幻觉,而草木对人的作用也是因人而异。”
“有可能。”刘同寿对hua草没啥研究,一直也没往这个方向想,这时被李时珍一提醒,觉得很有启发。
“不太可能。”冯保却摇了摇头“宫禁重地,外物岂能轻入?食材、用具都是如此,hua木自不例外。宫中的hua木,都是无害的,御医也确认过,何况,就算有些奇异的品种,也都种在西苑,万岁爷不喜欢走马鹰犬那些东西,乾清宫周遭只有些寻常的草木罢了。”
李时珍不死心,又追问道:“乾清宫内部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冯保只是摇头,却不肯解释原因,而是打了个眼色给刘同寿。
刘同寿想想也就明白了,嘉靖喜欢烧香,乾清宫里面整日烟雾缭绕的,不见阳光,就算真有什么奇怪的hua,只怕也早就熏死了。
想了几天,都不得其解,好容易得了李时珍的提点,却又被冯保给否决了,刘同寿叹了口气,看向冯保:“看来,还是要到内部去勘查一番才行了。”
“这事……只怕很难。”冯保一脸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