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十三知道错了,王兄你开开门好不好,十三真的真的知道错了,王兄你别不理十三啊!”
自练武场回来后,云烈便一直待在上林苑的房中不曾出门,房门紧闭,云笙进不去,唯有站在门外一个劲儿的不停认错,然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屋内仍旧没有传来一丝声响,不禁叫她心中更是郁闷。
“公主,看样子四王子是真的生气了,我们要怎么办啊?”又是一炷香时间过去,四王子仍旧是闭门不见,就连侍女画情也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这种事情在往常,可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的。
云笙默默垂了头,往日在南诏国,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哪怕上一刻王兄还在生气,但只要她小小的一撒娇,王兄便立刻不会气了。可是现在,她都站在门外许久了,这腿都站酸了,王兄竟然也舍得不见她。
原本以为王兄曾被那夕若烟无情拒绝,心中应当也是恨她的,就算是王兄不感激她教训夕若烟为他出口气,但起码,也别用这样的态度来惩罚她吧。
如今,她倒是希望王兄能够出来骂骂自己,哪怕就是动手都好,可是千万,别继续这样不理人啊!
“王兄。”重重拍了一下房门,可屋内仍旧没有回响传来,这次云笙才算是真的泄了气了。
“公主。”
另一个侍女画乐忽然灵机一动,拉了云笙至一旁,低声道:“公主,奴婢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一听有了办法,云笙瞬间变来了精神,赶紧问道。
画乐小心翼翼探了探四周,这才低声道:“公主你忘了,这四王子生气,原本就是因为公主打了祁侍卫,还让夕御医下不来台,倘若公主能够去道歉的话,相信四王子很快就能够消气,也就不会不理公主啦!”
“我不要。”一听是去道歉这样的馊办法,云笙当即便表示反对。
今天上午她才动手抽了祁洛寒一鞭子,还指着夕若烟破口大骂,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倘若这个时候她再去道歉,岂不成了笑话了吗。
“我不去,打死也不去。”云笙拉不下面子,双手叉腰表示强烈的反对。
画乐一时没了辙,反倒是画情想了想,也颇觉此法可行:“公主,奴婢倒是觉得画乐的方法挺好的。说句可能会惹公主生气的话,这事原本就是公主做错了,这在别人的地盘动手打人,还打得如此理直气壮的,只怕当今世上,也就只有公主你一人了吧。”
云笙闻言一记厉眼瞪来,画情当即吐吐舌头垂下了头去。
两侍女你一言我一语,皆是鼓动云笙去道歉的,可半晌了也不见她有什么表示。就在两人以为还得继续在这门外耗下去时,云笙却突然迈步就要往院外走,两人一惊,立时高声唤道:“公主你去哪儿?”
云笙猛的转过身来,气鼓鼓的望着身后两侍女,忿忿道:“还能干什么,趁着天还没有黑,去道歉啊。”
两侍女闻言登时心中一喜,画乐却道:“可是公主找得到夕御医在哪儿吗?”
“不知道不会问啊,笨!”说罢,云笙已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画情画乐相视一笑,也匆匆追了上去。
离开上林苑,云笙只随意拉了一个宫人便叫其带路去了景祺阁,那宫人见是南诏来的贵客,也不敢怠慢,当即便领路往夕若烟的景祺阁而去。
只是来得不巧,出门迎接的并非夕若烟,而是景祺阁内的一个小宫女。宫女见了云笙,恭恭敬敬行了礼后,才如实禀道:“公主来得不巧,夕御医方才才带着庆儿出去了。”
“出去了?”云笙大惊,正要发火,一旁的画情画乐便使劲儿朝她使着眼色,未免再横生枝节,便也只能够暂时先压制住怒火,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强颜微笑道:“那,不知你们夕御医是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宫女不敢看她,仍旧只垂着头回道:“祁侍卫受了伤,夕御医带着庆儿送其回府了,只是这什么时候回来……”宫女想了想,才道:“回禀公主,临走时夕御医并未说明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奴婢并不知情。”
“那祁洛寒的家又在哪儿?”
“回禀公主,凤凰街尾,有三棵柳树旁便是祁府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云笙挥了手让宫女退下,转身的瞬间脸色立时变得极其难看。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来这儿道歉,可真是赶巧了,她一来人就不在了,这是存心跟她过不去吗?
画情见她脸色不好,赶忙上前去宽慰:“公主别生气,这祁侍卫不是受伤了吗,做姐姐的送其回府也是常理之中。”
“是啊是啊,公主可千万别生气,这一生气,咱们的努力可就白费了。”画乐也忙上来打着圆场:“所以公主,咱们现在还要出宫去祁府吗?”
“去,当然去,为什么不去?”云笙登时态度一个大转变,忽而微微一笑,一手推着一侍女到面前:“去是要去的,但不是你们去,而是本公主,一个人去。”
“不行。”几乎是同时,画情画乐连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
云笙脸上笑容登时僵住,佯装怒道:“大胆,到底你们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只有我说不行的份,哪有你们来命令本公主的。”
画情画乐立刻委屈地垂了头,云笙倒是心情颇好,立时道:“现在呢,你们就赶紧给我回上林苑等着,本公主要一个人出宫,谁要是敢悄悄跟着,本公主立刻打发她回南诏。”
“可是公主,咱们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公主一个人出宫,奴婢实在是担心啊!”画情放心不下,对云笙的吩咐颇有些难以顺从。
“对啊公主,奴婢可以不跟着,但一定要让画情跟着去,这样公主的身边有人保护,奴婢才能放心。”画乐也附和道。
画情画乐本是打小就跟在云笙身边伺候着的,二人年纪不大,也只比云笙大个一两岁左右,做事却也是极其稳妥的,与云笙的感情也颇好。
南诏王和王后担心云笙身边没个能保护的人,自小便让画情学武,面上虽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但武功底子也确实不错,若论动手,便是好几个大汉齐上也轻易进不了她的身。
至于画乐则是个实打实的弱女子,平时也就只是伺候笔墨以及近身。只因往常在南诏便随着云笙时常偷走出宫,这一来二去的也十分了解了她的性子,此番云笙说要独自出宫,她们才会极力反对。
别的不说,就说以这个借口,从前在南诏时便是云笙常用的手段,几乎是每个月都要来上那么几次,可每次出宫都准没好事发生,不是闹得一个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就是又打了谁,最后害得人家甚至都告到官府去了,最终,也还不是照样由四王子来收尾。
“哎呀,你们放心好了,这次我是去道歉的,不会去惹事,你们只要在上林苑好好给我守着,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就先替我扛着,我保证在天黑前一定会赶回来。”云笙调皮一笑,也顾不得她们了,一转身便飞快地跑走了。
独留画情画乐两人在原地风中凌乱,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而另一边,云笙却已经带着事先北冥风便赏下的通行令牌轻松出了皇宫,一身南诏公主服饰走在街上却是分外惹人注目,每走一步几乎都惹得街上行人纷纷回头注视。
云笙倒是不在意,也由得他们去看,但偶尔一个兴起,便故意回头瞪上一眼,一时间便吓得围观行人一哄而散,她却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出了宫云笙倒是心情颇好,一路上哼着小曲,把玩着腰间的思绦,但也并未就此忘了此行出宫的目的。问好行人路线后,这才一边看着玩着逛到了祁府大门前。
彼时,祁洛寒才刚刚送了夕若烟坐上回宫的马车,正准备打道回府,却无意间注意到祁府旁那三棵柳树下站了一个熟悉身影的人,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原来竟是冤家路窄。
云笙正专注的打量着面前的三棵柳树,忽而灵敏的觉察到身后有人靠近,机警的她立刻回头便是快如闪电般的出手,却无奈被身后之人一招制服,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来人竟是祁洛寒:“是你?”
“十三公主。”祁洛寒收了势,拱手作了一揖。
“你怎么会在这儿?”云笙惊讶道。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这话问得有些奇怪,祁洛寒满脸不解
“哦对啊,这是你家。”云笙挠了挠头,方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
祁洛寒微微一笑,竟一时觉得这个十三公主似乎也没上午初见时那般讨厌了,甚至,倒有些傻得可爱。
“你笑什么?”云笙一时板了一张脸,没好气的道。
“没什么,只是不知公主不在上林苑,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被人抓了一个正着,云笙心里正郁闷着,听他这般一问,当即没好态度的嚷道:“怎么,本公主不喜欢在宫里,出来逛逛也要你管啊。”
祁洛寒听得一个糊里糊涂的,正疑惑间,便又听得云笙立时软下了语气,却仍旧似赌气般,低声咕哝:“怎么,做错了事,来道歉不行啊!”
“什么?”祁洛寒没听清楚,微微凑了头上去,谁料云笙突然一个回头,冲着他便大声嚷嚷:“我说,我是来道歉的。”
云笙刻意提高了声音,直刺得祁洛寒耳朵生疼,而原本祁府便在大街上,云笙这般一大声嚷嚷,当即便有行人朝着这里顿足张望。
无数目光朝着此处投来,云笙四下望望,面皮一红,当即便大声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长得漂亮的姑娘在道歉吗?再看,行不行我把你们的眼睛通通挖出来。”
这声音一出,顿足的行人面面相觑,“哄”一声便四下散开了,再不敢继续留在原地。
倒是祁洛寒见这场面颇有些尴尬,只唯恐他们二人继续在这儿待下去,还不定会闹出多少笑话来,未免此事的发生,只得道:“公主能驾临祁府,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公主要是不介意,不如,便移驾府内坐坐。”
“坐坐就坐坐,谁怕谁啊!”
不待祁洛寒领路,云笙已是大摇大摆地朝着祁府内里走去,祁洛寒无奈摇了摇头,也随后跟了上去。
南诏队伍虽说是今天才正式进入城门,可早在几天前云笙便带着画情画乐乔装偷溜出来玩过。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方才知这中原的街上与她们南诏确有一些不同之处,似乎更大,更繁华,人也比南诏多了不知多少,就连那些个小玩意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新奇。
可到底街上她是逛过的,但这中原人的府邸,她却是第一次见到,不禁有些新奇之处。
祁洛寒见她驻足在门口却不进去,顺着她的目光望了望祁府四周,却仍是不解:“公主在看什么?”
云笙猛然回了神,收回那惊得几乎在放光的盈盈水眸,却不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给说出来:“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中原人的房子和我们南诏的不太一样。虽然,这房子是挺大挺漂亮的,可是,我们南诏的才最好看,所以你别想在我面前炫耀,听到没有?”
祁洛寒一怔,待反应过来之后却不禁一笑。
云笙却并不理会他,已自顾自的朝着里面走去。
祁府大门直走便是正厅,云笙正左右张望着,也不知道自己进了哪儿,却只见着面前有一个已是到了不惑之年的人坐在那儿饮茶。倒是祁零突然见着府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异族服装的女子,两人抬头正好对视上,不禁惊得祁零一口将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
“爹。”祁洛寒随后也步入了正厅,见状,赶忙上前去为他顺背。
“寒儿啊,这姑娘是……”祁零也顾不得自己没来得及顺上来的一口气,连忙拉着祁洛寒低声问。
祁洛寒微微一犹豫,方才如实道:“爹,她就是南诏十三公主。”
祁零一惊,慌忙起身便要上前去拜见公主。
原本正专心致志打量着桌上一个白玉牡丹瓶的云笙,忽然听见有人在参拜,心下一惊,还不待祁零跪下叩拜,已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今儿是来道歉的,你们这左拜一个又拜一个的,等会儿传出去,又要说本公主盛气凌人了。”
“这……”祁零一愣,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云笙口中这“道歉”就是何意,倒是祁洛寒微微低了头,却并不搭话。
云笙也是懒得管他们父子之间这些小秘密,面上已有不耐烦之处:“行了,赶紧把夕若烟叫出来吧,本公主道了歉还得赶回宫里呢。”
“道歉?不知公主所述何事啊?”祁零疑惑道。
“还不就是上午的时候,我……”
“公主来得不巧,长姐刚刚回宫去了。”不待云笙将上午之事说出来,祁洛寒已是率先抢过了话:“公主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了,若是公主不嫌弃,便在寒舍喝杯茶再走吧。”
他不说自己倒不觉得什么,可一这么说,云笙倒是真的觉得有些渴了。想了一想,方才故作得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公主要是现在就走,岂非不是不给你面子。那好吧,本公主就勉为难其的坐坐,喝杯热茶再走好了。”
“好,我这就着人下去准备。”见她不提上午之事,祁洛寒心中大喜,当即便吩咐下人准备香茗点心。
不多时,已有侍女上来奉茶,云笙也只全当白水喝了解渴,没多久便已经坐不住了:“我看你这也没什么好看好玩的了,除了大一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
正厅的模样她一眼便扫完了,现在茶也喝了,坐也坐了,反倒是觉得无聊了。
祁零正端着茶杯准备浅尝,突然听到她这一番话,怔了一怔,方提议道:“祁府不比皇宫,小门小户的让公主见笑了。不过,咱们后园倒是挺别致的,有假山,有溪水,还有当季的花朵都已经开了,公主要是不嫌弃,便让寒儿领路,带公主去后园瞧瞧。”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云笙颇有些怀疑的望着祁零。
祁零放下手中茶杯,捋了捋胡须笑道:“是真与否,公主前往一观不就分明了。”
“好啊,反正本公主也无聊,去看看就去看看,不过,”云笙话音一转,突然指着祁洛寒,道:“别人不许跟着,我只要他。”
莫名被点了名,祁洛寒起初一愣,倒是祁零率先反应过来,连连笑道:“好好好,只要公主愿意,寒儿自然愿意带公主前往后园观赏。”言罢,立刻便朝着祁洛寒一番使眼色。
原本祁洛寒是当真不愿这位十三公主在此多留的,方才请她喝茶不过是为了礼节,也为了上午的事不被爹知道,可是现在却要带她去后园观赏,这一来一去的也不知要多费多长时间,心中实在是拒绝的。
但无奈,爹都开口了,他又怎能拒绝?
于是道:“十三公主,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