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王良看向祁连,挠了挠头……
祁连立刻回道:“八月十四那天,我和几个师兄在后院做月饼。”他说着问大家,“是不是?”
大家都跟着点头。
宋宁看着王良等他回答。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现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做月饼,然后去庙街走了一趟,给我外甥买了两个灯笼就回家了。”
“到家以后就听到就听到苏岩出事的消息,我就过去了。”
宋宁看着两个人,又问道:“你们和苏岩熟吗?他是什么时候入的镖局,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你们认识多少年了?”
“他来镖局和我一年,我十二他十六,他大我四岁。”祁连记得很清楚,“都是师兄弟就算关系不够好,但也很熟悉了。”
宋宁看着王良。
“我和他还可以,他是我妹夫。只要我在京城,几乎每天都会见面。”王良道。
宋宁点了点头:“那么他作为你的妹夫,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为人很老实。”王良道。
宋宁目光扫过众人,大家一脸漠然,并没有人准备补充。
“知道了。”宋宁起身,忽然又问道,“王良,你妹妹身体好些了吗?我打算现在去看望她,可方便?”
王良眉头蹙了蹙,看向康青都,后者点了头,王良才道:“大人想见现在就能见,我带您去。”
“她在这里?”
王良颔首,做出请的手势。
宋宁随在他身后绕过一个小院,到后面像是宿舍又是库房的一排倒座。
“她在房里。”王良指着最右边的一间房门,正要说话,从房里出来一个人,看着他道,“师兄,梅姐闹着要吃桂花糕,我去去买一点……”他指着宋宁惊喜地道,“是小宋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钱礼巷?”宋宁惊叹一声,“你当时说来京城找你师兄,莫非你的师兄就是王良?”
钱礼巷就是几天前在太祖庙里的那位佩刀的镖师。
他当时说,他来接他师兄以及师兄的妹妹去通州看病。
没想到,他的师兄是王良。
“是啊。我和我师兄昨天才从通州回来。”那天宋宁推敲案件的时候,钱礼巷全程目睹,所以对她印象极好极敬佩,一脸热络地问道,“小宋大人,您来这里做什么?”
宋宁想了想,难道她认识接触的几位镖师,都是这里的?
“我在办苏岩被害的案件。”宋宁和他道,“见过王良后,便想见一见他的妻子苏王氏。”
钱礼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点头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把桂花糕买回来,她有的吃了会高兴点。”
“好。”
王良也叮嘱他:“不要买很多,她吃两块就不吃了。”
钱礼巷应是跑着出去了。
“宋大人,请。”王良请宋宁进门,一进去就看到炕上坐着一位非常漂亮娇小的女子,圆脸,细眉大眼鼻子小巧挺巧,皮肤瓷白细嫩,若非知道她已有二十六岁并成亲有孩子了,宋宁大约会觉得她只有十五六岁。
一是个子非常的小巧,二则她双眸清亮,表情稚气未脱。
想到钱礼巷喊她姐姐……她以为钱礼巷有三十了。
“又将茶泼了?”王良上前去,拿帕子给给王梅擦拭衣襟,她穿着桃红色的褙子上,留下了茶渍,王良叹气道,“洗了的衣服还没干,新做的衣服还没送来,你再弄脏了可就要穿脏衣服喽。”
王梅盯着一个地方,头一会儿歪着东一会儿歪着西面。
“我吃糕。”王梅道。
“糕!”
并不说别的事。
王良无奈,语气轻柔地哄着:“巷子去给你买了,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他说着才仿佛想起房里还有别人,回头请宋宁坐:“让大人见笑了。她自从苏岩出事后,就一直神智不清,我找了许多名医,吃了许多的药,都没有用。”
宋宁正打量着王梅桃红色的衣服,闻言挑了挑眉,接着听。
“前几日,巷子打听道通州来了一位名医,我就带着她去了。”
宋宁忽然问道:“钱礼巷在太祖庙等你的时候,说你去办事了。你办事的时候,把她交给谁照顾?”
“当天来回的事,我把她放在这里,师兄弟们帮我照顾。”王良道,“这两个月,要出门的差事,师兄弟们都不让我去。”
宋宁颔首,往前走了几步,盯着王梅:“记得你的孩子吗?”
“我倒忘记问名字了,叫什么来着?”宋宁问王梅。
王梅歪着头看着她,不知道听懂没有,但没有回答。
“他很想你,还哭了。”宋宁柔声道,“还说要快点长大,保护你。”
王梅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尖看。
“不管你说她都听不懂。她要开口,都只说自己想说的话,不接茬。”
宋宁没有说话,冲着王梅挥了挥手。
王梅垂着头并不看她。
“糕来了。”钱礼巷风一样冲进来,“梅姐,你喜欢的桂花糕。”
他打开来,塞王梅手里。
“糕,糕!”王梅抓着桂花糕却没有立刻吃,而是捏在手心里,攥成了粉末,再往嘴巴和脸上填,碎碎的糕粉顿时黏了满脸。
“不能这么吃。”王良抓着王梅的手,轻轻拍了她手里的粉末,无奈道,“我喂你。”
王梅不等他喂,抓了一块塞自己嘴巴里,咕叽咕叽的嚼着,又咧着塞满了食物的嘴巴,冲着钱礼巷笑。
钱礼巷也哈哈笑了起来,道:“梅姐,你一笑我就想到以前了,你都没长大。”
王梅歪着头看他。
钱礼巷笑的更欢,又冲着宋宁解释道:“我十四的时候,被家里人送来学武,就认识了师兄和梅姐。我那时候还想梅姐能嫁给我做媳妇呢。”
“巷子,不许胡说!”王良道。
“没事,苏岩在世的时候我也能说,我就是喜欢梅姐,不但我喜欢,我们好多师兄弟都喜欢。”钱礼巷盯着王梅看。
宋宁点头,道:“她娇俏可爱又乖巧,是很讨人喜欢。”
“才不乖巧呢,梅姐脾气坏,还打过我。”钱礼巷道。
他说王梅打他的时候,却是一脸的幸福。
说话的空档,王梅已经把一盒子的糕点弄的一身一桌子一的碎末。
王良和钱礼巷像照顾孩子一样,去给她收拾。
“苏岩生的好看?”宋宁问钱礼巷。
她看苏唐氏的五官很端正,不知苏岩在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嗯……是挺好看的,反正比我好看。”钱礼巷道,“他成天不说话,闷头干活死脑筋,可梅姐就喜欢他。”
“我要带她回去换衣服了。”王良忽然打断钱礼巷和宋宁的话,“巷子,你陪宋大人说话。”
不等宋宁回答,王良就牵着王梅出门去了。
王梅垂着头走路,也不看人也不看路,闷着头跟着王良。
王良就一边走一边轻声细语地数落她。
“我师兄对梅姐可好了,又当爹又当哥哥。”钱礼巷道,“他们爹娘好像在梅姐七岁的时候去世的,他当时也就九岁。就跪在镖局的外面,求师傅收他为徒。”
“师傅看他可怜,就收了。”
宋宁点头,和钱礼巷一起往外走,她打量着后院,忽然问道:“镖局两年换一次兵器吗?”
“是啊。这规矩就这几年立的,上个月是第二回换吧。”
第二回?那也就四年前立的规矩?
“说起来,你不是要回通州的吗,说这里没什么活的,怎么留着不走了?”
“我想劝我师兄一起去,可是他就是不听我的,师傅也不拦着他。”钱礼巷道,“现在梅姐吃药看病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他要是还留在这里,就真的要走投无路了。”
“一点活都没有吗?”
“反正很少。我昨天看到他们的账本了,十天里就接了两个活,还是短镖,三两银子。”
“这能养得活谁?”
宋宁打量着这里的人,不觉得他们有缺钱的焦虑。
她若有所思,又将事放在一边,道:“我要去三羊胡同苏岩家,你去吗?”
“去吧,我还是上个月去看他儿子的,这次来没去过。”钱礼巷很爽快,边走边道,“正好卖点吃的用带着。”
两人去前院,大家都散了,雷松还等在院子里,见宋宁出来,他叉了叉手。
“你回去吧。”宋宁好脾气地和雷松道,“我去办事。”
宋世安连问责他都不敢,他欺就欺了,看他能怎么样。雷松道:“那小人回去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捕头很张狂啊。”钱礼巷一脸的古怪,“小宋大人,他不敬着你吗?”
宋宁道:“我代职三个月,他可以选择不敬我。”
“那你小心点。这种捕快就是地头蛇。你要去县里,有的捕快能联合衙门里杂役,把县官控制架空了。”
宋宁一点也不奇怪,笑着道:“多谢提醒了。”
两个人胡乱聊着,宋宁问什么,钱礼巷答什么,不知道的也能猜一猜。
他路上买了不少东西,提在手里去苏岩家里。
苏唐氏认识他,两人聊了好一会儿。
宋宁并不参与,她站在门口望着门前这条长长的巷子……又忽然回头问小孩:“你舅舅给你的买的灯笼是什么样子的,好玩吗?”
“灯笼?”小孩一脸迷茫地去看苏唐氏。
苏唐氏摇了摇头:“灯笼?他舅舅没给他买灯笼啊。今年中秋出事,他也不可能买灯笼啊。”
“我刚才问他了,他说十四那天他买灯笼了。”宋宁说着问钱礼巷,“你在他家看到灯笼了吗?”
钱礼巷摇头:“我没去他家,不知道。”
“走,我带你去找你舅舅要灯笼去。”宋宁冲着小孩招招手,“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回道:“我叫苏子匀,是一位先生给我取的名字。”
“子匀,我们去你舅舅家找灯笼去。”
苏子匀摇着头,道:“我、我不想去舅舅家,我也不想要灯笼。”
宋宁不解地看去苏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