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航面色平静,信口应了:“好啊。”
宋家人在另一间休息室里,与白书静的化妆间离得略远,江尔蓝一行人走了足足五分钟才到。路上,白瀚义终于发现了毛双成,站在陆子航旁边,一点也不起眼。
他抬了抬浓眉:“这是谁啊?”
陆子航一脸平静,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我的保镖。”
白瀚义嗤之以鼻:“弱不禁风,这样儿的保镖,我一个能打十个!”
陆子航扬了扬唇角,像是看一个笑话似地望着他:“哦,白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话,表演给我们看看?”
白瀚义已经准备挽袖子了,余光瞥见江尔蓝忍俊不禁的表情,知道中了陆子航的计,把他绕进了陷阱里,居然差点真的撸袖子和人打起来,像个小丑似地表演。
他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冷哼一声:“陆大少果然阴险狡诈,差点上当了。”
说话间,宋家人的休息室到了,一推开门,好几双眼睛齐齐望过来,宋家的男宾大部分都在里面。
“宋伯父,西元,我带了个朋友给你们认识一下。”白瀚义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向他身后望去,掠过江尔蓝,视线定格在陆子航身上。
陆子航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西服,懒散地站着,浑身透出一种淡漠,矜贵气质顿显,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白瀚义介绍:“这位是陆子航先生,华天集团的总裁。”
他又指了指宋家人:“新郎宋西元,新郎父亲宋金斗,是咱们C市的前政协委员,去年刚成立了金斗集团。”
噢,官商结合!
江尔蓝恍然想起宋家的资料,爷爷走上了高位,然而宋家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却一代不如一代,儿子只堪堪是个市政协委员,没什么实权,现在还退休了,全靠了老父亲以前的资源狐假虎威。
至于宋家的年青一代,虽然人丁兴旺,但人才凋敝,索性趁着老爷子还没死,杀入商界,用老爷子的资源把生意扶持起来。
一听来者是陆子航,宋金斗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上身前倾,双手向前,谄媚地献殷勤:“陆先生,你好你好,能认识你真是太高兴了……”
陆子航伸出手去——并没有握手,而是随意地挥了挥,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宋金斗?你好。”
那眼神,似乎在说,哪里来的小破公司,根本不认识!
但他看了看宋西元,生的平头正脸,定制的西服一衬,也是一枚大好青年。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清澈见底,全无宋金斗那样的油滑和浑浊,不由生起一丝好感,单独和他打了个招呼:“没想到新郎如此一表人才,和白小姐真是天作之合啊!”
宋金斗尴尬地收回手,以为他不喜与人握手,眼珠子一转,又计上心来,端了一杯红酒过去:“陆先生,难得遇见,咱们喝一杯?权当是祝西元新婚快乐。”
扯了宋西元做大旗,陆子航自然给新郎一个面子,接过了酒杯。
休息室里留了服务员,立刻心领神会地给其他人也端上红酒,江尔蓝也有一杯,猩红的酒液在高脚杯中微微荡漾,在她莹润的手腕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白瀚义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舔了舔唇,亲自起身倒了一杯果汁,不由分说抢过了她手里的红酒,递上去果汁:“咱们几个男人喝酒就行了,江小姐喝果汁,对身体好。“
此言一出,全场静寂。
江尔蓝一直跟在陆子航身后,举止亲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俩的关系。白瀚义忽然横插一脚,还是当着陆子航的面儿,这不是故意给他难堪吗?
宋金斗咽了口酒,弱弱地避到了一旁,不参加这场虎狼撕咬。tqR1
然而,陆子航却只是捻了捻手指,湛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完全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一脸期待地望着江尔蓝,似乎想看她怎么应对。
江尔蓝也没让他失望,冷冷地笑一笑,眼底有嘲讽之意,劈手夺过了那杯红酒,一饮见底,朗声说:“白先生,咱们不太熟,所以你不了解我也是正常的。我爱喝红酒,不爱果汁。”
她喝酒的动作一气呵成,一杯饮尽,脸上也不见一丝绯红,似乎是个喝酒的老手,宋金斗在心里暗暗揣摩,这两方之间暗流涌动。
那杯果汁被重新塞回了白瀚义手里,他定定地看住江尔蓝,眼角眉梢似有若无地弥漫了一丝笑意,这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他本来是想让别人误会他和江尔蓝关系好,借此给陆子航添堵,挑拨离间,没想到她不上当!
“人也认识了,酒也喝过了,咱们先走一步。这里太闷,不舒服。”陆子航慢吞吞地说,把一口没喝的酒杯往宋金斗手里一塞,不动声色地扶住江尔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休息室。
江尔蓝的酒量,他最清楚,红酒后劲大,她一口气喝了一大杯,虽然还没倒下来,但脑子已经发晕了,强撑着走出休息室,她就往陆子航的怀里倒。
“笨蛋,喝不了那么多,你就别喝呀。”陆子航让她靠在身上,示意毛双成去端一杯温水来。
江尔蓝微微闭眼,鼻子里哼哼两声:“你不是端坐看戏,想看我怎么应对吗?”
这种事,只有当事人反驳才最有底气,若陆子航当时出手了,只会让人更加联想浮翩,以为他在掩盖什么真相。
陆子航轻叹一声,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小脑袋瓜子随着他的力道前后晃一晃,懵懂的样子分外可爱。他又气又欣慰,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跟我在一起那么久,也没学着聪明点,还是个小笨蛋!你可以抢回那杯红酒,娇滴滴地冲我撒个娇,说你喝不下,让我代喝呀。”
江尔蓝猛地撑起身子,迷离的双眼迸发出一瞬的晶亮,拍了一下脑袋:“对呀,秀恩爱的杀伤力更大,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话间,毛双成已经端了温水过来,找了个空房间,把她扶到里面坐着休息。
看了看站在门边的毛双成,好歹他也曾为武佳薇卖过命,陆子航顺口问了一句,他有什么打算?
毛双成腼腆一笑:“今早,你们看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是不是以为我打算抢亲啊?其实我真没那个想法,就是想最后见一面,让她留下个好印象,别记着我邋里邋遢的样子。我和她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只想她能安然度日,那个宋西元我也看见了,长得不错,听说对她也好,日子久了,她就会忘记我了。”
江尔蓝仰躺在沙发里,揉了揉眉心:“你真能放下?”
毛双成自嘲地笑笑:“没什么放不下的,日子总得过,她能过得好,我也算有个念想。一会儿,看他们行过礼,我就走。”
说着,他呈九十度,向两人分别鞠了一躬,语气诚恳:“书静没什么朋友,难为你们在这种时候还肯费心帮她,谢谢你们!以后如果有时需要帮忙,尽管找我。毛双成欠你们一个人情。”
“带句口信而已,举手之劳。”江尔蓝趴在沙发背上,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漫上一丝绯红,晕乎乎地提议,“陆子航,趁现在有空,咱们去找找白书轩吧。我问过白书静了,她的弟弟应该也在百悦酒店里,说是白瀚义答应了,会让白书轩看见她出嫁的一幕。”
毛双成刚寻了张椅子坐下,登时就站了起来,惊讶万分:“书轩出什么事了?”
陆子航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惊慌:“白家把白书轩控制起来,只是为了逼白书静顺利结婚,到底是自家人,不会对白书轩下手。但我想白书静之所以拜托我们保护她弟弟,恐怕是知道她弟弟不会善罢甘休。”
江尔蓝微睁杏眼:“你怎么知道?”
“用脑子想!上次在孤儿院,我的人已经把这块地方围得团团转了,他还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挟持你,就说明这是一个容易走极端的人。他很冲动,会为了白书静的事情乱了分寸。”陆子航耐心地一点点为她分析。
江尔蓝沉吟片刻,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走:“你是说,白书轩知道姐姐不想答应这门婚事,所以会想办法从中作梗?这样一来,就会惹恼白瀚义对他下手!”
“他敢!”毛双成一拳捶上墙,“书静最爱护这个弟弟了,我一定不能让书轩出事!我去找找他。”
说罢,他立刻开门,出去找白书轩了。
“糟糕,两个火爆脾气撞在一块儿,会不会出事啊?”江尔蓝忧心忡忡。
陆子航却十分淡定:“放心,毛双成能在我妈手底下做事,可不是莽撞的人。他只会拦住白书轩,不会让他往白瀚义枪口上撞。”
但江尔蓝还是很担心,攀住他的胳膊撒娇:“反正咱们也要找白书轩,走吧,跟上去看看,休息了一下我已经好多了。”
只是一杯红酒而已,一时喝得急了点,她才有点犯晕,透了一口气之后,已经舒服多了。面对她的撒娇,陆子航也没办法,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奈地答应了:“走吧,叫住毛双成,百悦酒店那么大,他那样无头苍蝇似地乱找,婚礼完了也难找到白书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