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日听到周羿这么说,若雪一定毫不犹豫呛回去,但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着实不好,所以只是沉默不语。
每次一接触到本尊原来发生过的事,她的情绪波动就比较大,仿佛是本尊死不瞑目一般,硬将自己的情感留予加持在她身上。
好比一见到凌家的人,她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而薛燕对于她,也不仅仅只是个救命恩人那么简单,她对本尊的疼爱和爱护,若雪俨若亲身经历过一般,直觉认为薛燕是妈。
周羿见她反常,也沉默着。
突然,他眉微动,宛若黑玛瑙般璀璨的墨眸里寒光一闪即逝,淡声道:“八哥在前面和人交手。”
与此同时,在马上的卫云也道:“小姐,卫风与人动起手来了。”
“追过去看看!”若雪一双亮若星辰般的美眸里顿时精光乍射,用力一抖缰绳,夹紧马腹,身下的骏马陡然加快速度,风驰电掣一般的向前奔驰起来。
循着隐隐约约的打斗声,一行人纵马驰骋过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转了陡弯,入目便是一座座郁郁葱葱的峻秀青山。
湛蓝的天空下,微风习习,黛绿的青山层峦叠翠,连绵不断,在春日暖阳下泛着朦胧氤氲之气,煞是好看,仿若一幅生动写意的美丽画卷,在眼前徐徐舒展开来。
只是众人却无心欣赏这份难得的美景,因为在左边一座青山上,一群人正在激烈的打斗,刀光剑影,利芒闪烁。
卫云精光湛湛的黑眸一扫,立刻禀道:“小姐,是八哥。”
周羿身边地位仅次于八哥的侍卫戴胜也禀道:“世子,是侍卫长。”
“卫风呢?”若雪的眼力不如他们,但依然极目望去。
周羿说:“在山的背面。”
青山漂亮,但也陡峭,羊肠小道也不适合骑马。若雪下了马,却有些踌躇,穷寇莫追,虽然她追的是老娘,不是贼寇,但貌似道理差不多。
首先,如果青衣妇人真的是薛燕,那她为什么要躲着她?其次,假若薛燕被人挟持,那挟持她的人一定不简单!这一点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因为对方非但可以跑给卫风和八哥追,还能与他们动起手来,单从这一点上判断,那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
“小姐,小的带你上山。”见她在山脚举步不前,卫云误以为她是在为她那捉襟见肘的轻功犯难,便自告奋勇的要带她。
周羿斜过来一眼,“她是怕山上有埋伏。”
这一点,他早就看出来了。
卫风是什么人,卫家的侍卫名字有个风,那表示他的速度如风;而卫云名字里有个云的,则形容他飘渺如云,行踪难以捉摸,变幻多端,时而是暖洋洋的白云,时而是暴风骤雨时的乌云乱卷,总之是表示他非常厉害。
当然,他家的八哥和鸡冠鸟戴胜也绝对不差,纵然名字上略逊人家一筹,但身手绝对不会比卫云和卫风差的。
但是,对方却可以用青衣妇人做饵,诱卫风和八哥追到这山上,并与之动起手来,这一切只能说明对方早做好了准备。不然仓促之间,对方又没有帮手,是绝对逃不过卫风和八哥等人的追赶的。
卫云也想到了这一点:“小姐,你的顾虑有道理,我们暂且不上山,先让几名护卫上去看看。”
若雪点点头,吩咐护卫去帮卫风等人,然后凝眉问道:“这里是哪里?”
“京郊南边的鹏璞涧。”周羿在京城土生土长,对京城的大小地名知之甚详。
若雪仰起头,伸手搭了个凉棚,只觉得眼前的青山穿云破月,好似直插云霄,激烈的打斗声清晰入耳,她抿了抿樱唇,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我们撤!”
周羿却眯起黑眸,漫不经心地道:“怕什么,即便有埋伏,能奈我何?!”
语气平平,却毋庸置疑有一股凌绝天下的气势。分明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这一刻,却能让人看懂他脸上的十足的傲然和逼人的自信,以及那种睥睨苍生的风采。
若雪瞥着他不说话。
周羿不看她,仰头看山,淡然地道:“不用举棋不定,也不用顾及着我,救回你母亲要紧。”
“但这里明显有埋伏,且对方有备而来,我不想让大家犯险。”若雪伸手抚额,微蹙着眉道:“何况……”
“勿须多想。”周羿打断她的话,坚持自己的决定:“倘若那青衣妇人真是你娘,照今日这情况来看,她必定是落到了极厉害的人手里,你虽然不能肯定,但就这么放弃,你能安心吗?”只怕会日夜难安,辗转反侧吧。
“你在路上不是说过,只要有一点希望都不想放弃。”
见若雪眉头皱的更紧了,周羿再接再厉:“话又说回来,对方既然是有心如此,这次我们退缩了,但谁能保证他们下次不会使出更卑鄙无耻的招数和手段?到时可能还要猝不及防,一下子会被打个措手不及。与其被动待敌,不如迎头而上,一次将他们的阴谋诡计击破,不是更好吗?”
难得听到周羿夸夸其谈,长篇大论,若雪不禁又看了他一眼:“原来你口才不比八哥差啊。”
卫云和戴胜等人皆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卫云也觉得周羿观点可行,千日防贼什么的太不靠谱,还是抓住贼人要紧。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若雪少数服从多数:“那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
※※※※※※
端王府春风拂面,风景怡人的后花园。
端王妃和金夫人坐在花园的小亭里赏花品茗,兼吃点心。
金夫人吃完一块糕点,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揩了揩嘴角,然后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春葱一样的玉手,对端王妃说:“王妃姐姐,妹妹这次带彩霞来,可不是白来,姐姐知道我的意思吧?”
尽管周羿的手臂肿的不能看了,还经常行踪不定,夜不归宿,可端王妃依旧气定神闲,美丽如初。反正周羿历来如此,她早以司空见惯。
听到金夫人的话,她微微一笑,声音柔软又悦耳:“我还真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呢。”
“姐姐,你可莫要跟妹妹揣着明白装糊涂啊。”金夫人凑近端王妃:“我家彩霞可是一十有六了呢,若非她父亲留着她,早已是孩子她娘了。”
端王妃风情万种的斜睨了她一眼,“你呀,没听过闺女留来留去留成仇吗?女孩子年龄到了,当嫁则嫁,然后便可以相夫教子,若是拖大了,反而不美。”
金夫人叹了一口气,与端王妃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流露出一丝烦恼:“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姐姐你是不知道,虽说她是个庶出,但她却是夫君的第一个孩子,再加上夫君只有她一个女儿,那就是比嫡出的也不差什么的。”
有句俗语说的好:生老大,生老幺,千万别生半中腰,意思就是说,做为孩子,不管是老大,还是老幺都比较容易获得父母的宠爱。
即使在重男轻女思想盛行的古代,头胎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会比其他兄弟姊妹多得爹娘的关注。
金夫人当初是逃难一般逃到端王妃身边的,固然有个王妃姐姐,可她们以前在旭国并不怎么亲近,彼时,金夫人就想着能快速在祈国站稳脚跟。
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要尽快安稳下来,嫁人是唯一的捷径。
所以,她和金宇祥的婚事虽然是端王妃做的主,可还是难免仓促了点。那会儿,金宇祥身边已经有了好几个通房了,并且一个通房怀了孕,却私自做主留了下来,并没有让金宇祥知道。
金夫人嫁过去以后,和金宇祥新婚燕尔,过了一段和和美美的日子。等她从新婚中缓过神来,那通房的肚子,已经跟吹了气一般的膨胀起来了……
按理当家主母未生之前,这孩子是不能留的,但那个通房苦苦哀求,再加金宇祥也想留下这个孩子,金夫人想到自己的身世,心一软,便应允了。
金夫人那会儿年轻,生活阅历不够丰富,假设是现在的她,只怕那通房把腿跪断,她也是决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好在金夫人是个幸运的女人,那通房生了一个女娃娃——虽然多了一个庶长女,但总好过多一个庶长子是不是。
后来那通房升了姨娘,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了,留下了金彩霞。
金夫人很会做人,横竖金总兵极疼这个庶长女,她索性将金彩霞带在身边教养,也让金总兵更看重她一些,于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只是金彩霞早过了说亲的年龄,却一直未许人家,原因正是金总兵总嫌来提亲的人家世不好。
对于这一点,端王妃却不敢苟同:“金总兵也未免太好高骛远了,我不是说彩霞不好,但她再好,身份上撑死了是广陵总兵的女儿,何况她还有个庶出的身份。男方家世差不多就行了,可别弄到最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金夫人觑着端王妃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直说了:“王妃姐姐,你是真没听懂吧?我们老爷哪里是嫌提亲的家世不好,他一心巴不得和姐姐你们家结亲呢。”
端王妃红唇微弯,颇有深意的一笑,却不说话。
金夫人也笑了一笑,“我知道姐姐你早听懂了,你与我说这么多,我也明白,彩霞是配不上世子的。”
“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
端王妃摇了摇头:“主要是我们世子眼光太怪异,他若喜欢彩霞,其他都不是问题。但你是不知道啊,我为了替他挑个合眼缘的世子妃,头都挑大了,他一个都没瞧中,白费了我一番功夫。”
提到周羿的眼光,连端王妃都莫可奈何,不想继续这个伤脑筋的话题,转头打趣妹妹:“说起来,你这一招到是聪明,没有耳根一软将金彩霞收做嫡女,若那样,金总兵恐怕要找玉皇大帝做女婿了。”
金夫人娇笑起来,说了一句,我又不傻。
原来金总兵还真打着这样的主意,想让妻子收了金彩霞做嫡女,但金夫人却很坚持,当成嫡女一样教导可以,但收做嫡女她却是坚决不干的!这事本来就是金总兵对不起她,有个庶长女还不够添堵的,还要弄成嫡出的身份?!
想的不要太好哦!
不过,金总兵能将女儿留到这么大,足以说明他想和端王府结亲的决心之大,否则也不会让金夫人带女上京。
这一点,端王妃和金夫人都心中有数。
考虑到妹妹的处境,端王妃替金夫人出主意:“彩霞生的挺标致的,虽然我们世子那瞎子眼看不中,保不齐京城里其他王孙公子喜欢呢,我们费点心思,换个目标也是可以的。”
金夫人也摇了摇头:“姐姐,咱家老爷早就发了宏愿,彩霞即便不能给世子当世子妃,那侧妃总还是可以肖想一下的吧。”
端王妃顿时笑开了,“他倒是敢说!我这里连世子妃都还未定下呢,他却早就惦记上侧妃之位了,不要想的太美哦。”
金夫人含笑着觑了端王妃一眼:“真没定下吗?京城里流言蜚语传的这么厉害,每一则的内容大同小异,说来说去,无非是说世子爷看中了凌家大小姐,有那不讲口德的,甚至断定世子已污了凌家大小姐的清白。为了端王府的名声,姐姐难道不做点什么,好堵住悠悠众口吗?”
这也是件让端王妃发噱的事情——她的儿子除了美色在外,从未闹出过什么闲言碎语,也不是个惹事生非的性子,这次倒好,非但凌轻烟母女暴打一顿,还让人传的不堪入耳,一下子便成了当红炸子鸡。
端王妃感觉啼笑皆非,以她对周羿的了解,总觉得这件事不是周羿干的。奈何当事人双方都默认了,打人的和被打的口径一致,让她也无话可说。
“说老实话,如果不是羿默认了此事,我还真以为是凌家故家传出这样的谣言,因为他们家那姑娘觊觎羿好久了。”端王妃把玩着茶盖,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那姑娘心眼重,十岁出头便将主意打到羿的头上了,几年来一直未死心。这次,指不定可以遂了她的心愿。”
金夫人劝着端王妃:“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凌轻烟人生得美貌无双,还有才名,又是嫡女,再加上她心里有世子,也算一桩好姻缘。”
端王妃道:“东方昱也是这么说,他也觉得凌轻烟不错。其实啊,我原来也属意这姑娘的,可因为我们世子不同意,只好作罢,如今倒是要赶鸭子上架了。”
“怎么,世子不喜欢凌轻烟吗?”金夫人倒不解:“既然不喜欢,那他为什么要招惹人家母女啊?”
“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啊。”端王妃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促狭地道:“难不成真跟外面传的一样,他瞧中了那母女的美色,想大小通吃?”
“姐姐,哪有这么损自己的儿子的?”金夫人为之喷茶:“你们王府几时缺美女啊?怎么世子就饥渴的看上一个半第徐娘?”
端王妃手一挥,豪气万千地道:“不管了,这次他也甭想再推三阻四,我直接替他定了算了,省得外面将他越传越不堪。”
“那我们总兵的侧妃之位呢?”
端王妃娇嗔地横了妹妹一眼:“赏给你家总兵就是了。”
金夫人噗哧笑出声。
※※※※※※
卫离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暮色时分。
带着卫一等人到了家门,翻身下了马,气都未喘上一口便问迎上来的仆佣:“小姐回来没有?”
仆佣还来不及回话,得到消息的风三娘带着人匆匆忙忙的来到大门口:“离儿,皇上为何召你进宫?”
风三娘自打知道卫离进了皇宫,心里便一直惴惴不安,整个人如坐针毡,她主要是担心卫焰出事。
儿行千里母担忧,尽管不时能收到卫焰的信息,但孩子不在眼前,且在狼烟四起的边关,她哪有一日能真正安眠。每日都是在担惊受怕中渡过,菩萨都不知求了多少,就怕卫焰有个不测。
“娘不必多心。”卫离一脸从容,举止优雅的上前,淡笑着安慰风三娘:“卫焰在边关极好,何况现在师兄也去帮他了,您应该更放心才是。”
夜澈行动迅捷,已带着人押送粮草去往边关了。
提到夜澈,风三娘更担心了,眉间忧心忡忡毫不掩饰:“虽说澈儿这一去,他们两兄弟也好有个照应,可我却更不能安心了,他们是去博命,又不是去春游,以前担一分心,如今要担两分心了。”
卫离笑了笑,随意的扬了扬修长的手指,卫妈妈立即带着一众下人退后。
他一边陪着风三娘往主院而去,一边温声安慰她:“娘对儿子还不放心吗,有我在,必不会让他们出事。”
风三娘眼神复杂的望着他,半晌来了一句:“手心手背都是肉,娘其实也没有忽略你,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你去皇宫,娘也一样担心。”
卫离唇角微翘,一脸要笑不笑,他都多大了,岂会吃这种无聊的醋?
但风三娘马上接着道:“还有你姑姑,我也担心……”话说到这里,她脸色微变:“是不是你姑姑……”
卫离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尽管心底依然忐忑不安,风三娘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好歹知道是哪一个出事了,不用费心的东猜西猜,只须勇敢面对就是了。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神情趋于平静,很沉稳地问:“你姑姑怎么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卫离以指轻抚额,淡淡垂眸,俊美至极的脸上缓缓绽出浅浅的笑容,令他弧形优美的侧脸更让人沉醉:“娘,姑姑怀孕了。”
“啊!太好了!”风三娘惊喜的恨不得像个小姑娘一样一蹦三尽高。
卫弄玉进宫十载,一直未有身孕,这都快成风三娘的一块心病了,倒不是说希望卫弄玉有个皇子皇女好母凭子贵,只是站在女人的立场,宫中多寂寞,有个孩子傍身,人生多个指望,也多个希望是不是。
但不待她高兴完,卫离却笑着压低声音:“娘不要高兴的太早,不是皇上的龙嗣。”
风三娘干瞪着眼:“……”
她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去,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中,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孩子的爹是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不过她脑筋转得很快,马上去拉卫离的手臂:“离儿,你打小就聪明,法子也多,快想个法子救你姑姑出宫。”
不待卫离回应,她风风火火的转身向卫妈妈招手:“卫妈妈,快带人去收拾行李,越简单越好,我们全家要逃命了……”
卫妈妈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她要唱哪一出,好好的怎么就要逃命了?所幸卫离向她摆摆手,示意她不必理会夫人。
卫离又好笑又好气,转头按抚母亲:“还不到这个地步,虽然姑姑怀的并非皇上的孩子,但皇上目前并不知晓,也以为是他自己的骨肉,但是……”
“但是什么?是怕纸包不住火吗?”风三娘松了一口气后,也开始静下心来思考。
她觉得即使皇上现在不知道,但这种事怎可能瞒得长久?
孩子呱呱坠地,长相随了卫弄玉还好,要是随了她那个奸夫,横看竖看、上看下看也不像皇上,别人还好说,但皇宫魑魅魍魉横行,那些妒忌小姑子的嫔妃们,平日里无事都要起三尺浪,到时还不得拿孩子的相貌大作文章啊。
结果说不定比现在更坏。
卫离不动声色地沉吟着,母亲并不知道姑姑十年未孕的真正原因,她一直以为姑姑的身体有毛病,所以才怀不上孩子。为此,还煞费苦心的在外面为姑姑寻医求药,然后再想方设法的送进宫给姑姑,从未想过是皇上不希望姑姑生下带有卫家血脉的皇子。
皇上城府甚深,他宠爱姑姑,表面上也笑言,希望姑姑早日为他诞个可爱伶俐的皇儿,但实际上他每次宠幸姑姑都做了手脚。
并非用麝香一类的药物这种拙劣的手段。
因为在祈国,有些女子想避孕,只需将一颗麝香带在身上或放于室内即可。而豪门贵族出来的小姐,在未出阁时便受过这方面的教导——为的是日后嫁入夫家,防着让小人阴了去。
皇上只是让御厨给姑姑做几道滋补身子的药膳,以示对姑姑的体恤怜爱,便可以轻轻松松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外界的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只叹姑姑没福气。可皇上的伎俩却瞒不过他,也瞒不过姑姑,只是大家都没有宣之于口而已。
今日他进宫,从皇上口中得知姑姑有孕的消息,心里一点也不吃惊,仿佛早料到会这样。囧,因为他在那一瞬间想到了柳生……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一脸喜色的恭喜了皇上一番,暗底里却已经开始不着痕迹地盘算开了。只可惜,皇上脸上并无喜色,相反还很难看,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最后才婉转地说,希望他去劝劝卫贵妃,劝她不要留下这个胎儿。
他直觉皇上这么做,不单是因为不想有卫家血脉的皇子,好像还掺杂着别的什么原因。
等到一出宫,他便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因为皇上从旧年三十起,到现今三月都过了大半,其间根本一次也没有临幸过卫贵妃!
皇上倒是屡屡有这样的打算,奈何他只要吩咐下去,不到一刻,宫中便会出这样或那样的事,事情虽小,但每每弄得他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放弃原有的想法。
再则,姑姑也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推掉侍寝,有一次甚至闹到不可开交,要自求去冷宫打发余生。
也正是这一次,姑姑直接向皇上摊牌了,表示皇上既然不想她生孩子,那她还占着茅坑干什么?
索性将茅坑让给用得着的人,你好我好大家好!
皇上被她气了个倒仰,险些背过气去,好好的万岁爷,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一茅坑……
不过,皇上见姑姑态度异常绝决,唯恐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便忍气吞声了一回,再加上他自己也理出词穷,无法面对理直气壮的姑姑,所以没有定她的罪,也没有答应她去冷宫的请求。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后来,由于姑姑一直未消气,皇上又心虚,两人的关系便一直僵着。直到前天,太医去给卫贵妃请平安脉,却发现卫贵妃有了喜脉,事情才得以改变。
太医将胎儿的月分定的模棱两可,含糊其辞,说,有可能是皇上年前播下了龙种,也可能是皇上年后蓝田种玉,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卫离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反正皇上好像是默认了孩子是他的龙嗣,并未多在这上面纠结,只说为了卫贵妃的身子着想,这胎儿留不得。
皇上担心自己去说,卫贵妃会反应过激,然后直接跟他上演会武行,刀枪剑戟的来一通,那便不好看了,所以想让卫离去做这个替死鬼。
卫离觉得自己难以当此大任,便向皇上推荐自己的母亲。皇上同意了他的提议,便让他速回卫家向风三娘传达圣意。
卫离斟酌了一番,将皇上的意思委婉的转达给母亲。
“什么?那怎么行!”
听到皇上要打掉卫弄玉的胎儿,风三娘同样一蹦三尺高,火冒三丈地道:“不管是皇上的种,还是你姑姑那个……谁的孩子……反正不能流掉!怎么说也是卫家的孩子,再说你姑姑年纪老大才怀一胎,多不容易啊,我不干!皇上要我去劝,不如杀了我。”
她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离儿,你还是想法子把你姑姑弄出宫吧,我们全家大不了去亡命天涯,要不我们去边关投奔卫焰,怎么都行,总归不能干这种缺德事。”
卫离洒然一笑,笑得灿若春花,神情悠悠哉哉,一双桃花眼中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芒,俊美如斯,耀眼如斯:“娘,你明日照样进宫就行了,我们急,只怕有人比我们更急,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风三娘正要揍他,因为她都快急死了,这死孩子还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不料卫离口风一转:“娘,若雪呢?”
“跟世子爷跑了呗。”风三娘觉得这才是报仇的好方法,省力又见效。
果然,卫离俊美温润的脸一绷,声音瞬间变冷:“怎么,若雪还未回来?”
风三娘潇洒地一摊手:“是啊,你们仨一块出去的,你去了皇宫,他们俩肯定要去游山玩水啊,没有你在一旁管手管脚的,若雪指不定玩的多高兴呢。”
她话音未落,只觉得身旁一阵狂风拂过,眼前早没了卫离颀长挺俊的身影。
※※※※※※
鹏璞涧。
山林暮色渐浓,眼前的景物也不知不觉凝重起来。
“好了,羿世子,放我下来吧,这里不需要再飞来飞去了。”若雪拂开脸上被风刮上来的缕缕青丝,示意周羿将她放下来。
原来是卫云要带她上山的,谁知周羿抢先一步,不容她反应过来,便伸手揽着她的腰往山上飞掠。
若雪被他吓了一跳,非常时期,她也顾不得讲男女授受不亲,但周羿只有一只手好使啊,论起安全性和保险性,肯定不如卫云……
不过他的轻功真不错,很快就抵达打斗地点。先找到了八哥,见八哥等人已将敌人解决的差不多了,地上躺的都是敌人的尸体,他又马不停蹄的带她去找卫风。
卫风那边的战斗已接近尾声了,一见到她,马上告诉她,青衣妇人就在前面。
接着,卫云他们也来了,护卫们纷纷去前面打探情况。
周羿面无表情地伸出左手,将若雪拉在身侧:“你跟着我,不要乱跑。”
若雪忙去拍他的手:“你个一把手,都自身难保了,还是让八哥好好保护你吧,我跟着卫云卫风就是了。”
“小姐,在这里!”突然,却前面搜寻的一个护卫发现了情况。
若雪抑制住心里的翻江倒海的思绪,面容冷静地来到那个护卫身边。
山上满是青松翠柏,一位青衣妇人静静地倒在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下,她头上包着青色的头巾,面容黝黑,正是若雪看到的那位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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