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没有回答周羿的话,因为她转过头后,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不少百姓正往济安堂而来,显然都是来这里寻医问药的。
济安堂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药堂,又有名医坐堂,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只是如此一来,她无法在第一时间捕捉到是谁在哭泣。
而且,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她一转身,那道剜心般的哭泣声便嘎然而止。
她毫不犹豫的提步朝着自己判断的方向走去,紫露慌忙跟上。
“若雪?”周羿见若雪不理他,又唤了她一声,他没有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脱口而出的是若雪,而非凌若雪。
“真是赶了巧,这不是卫家小姐吗?”忽然,看病询诊的人中快速闪出一个面目严肃,不苟言笑的婆子,她扬声和若雪亲热地打着招呼,然后顺势挡住若雪的去路。
钱氏身边的赵婆子赵木香,算得上是钱氏的心腹,若雪一眼就认出了赵妈妈,这个人深得钱氏信任,但对本尊母女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她佯装没有认出对方,宛若凤尾般精致立体的眼角一撇:“麻烦你让开。”她的脚步,并没有因为赵木香就有所停留,随意一绕便越过了她,明锐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搜寻,企图找出那个扰乱她心绪的声音,和那个人。
“哎哟!”
就在她越过赵木香的一瞬间,赵木香眼珠一转,接着身子猛地一歪,猝然倒地,嘴里立刻叫唤开了:“卫家小姐……哎哟,疼死老奴了……”
那模样,仿佛是若雪一瞬间推倒了她或是撞倒了她。
虽然赵木香没有指出谁是罪魁祸首,但她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兼之一脸痛苦的哀哀哟哟,周围的人登时停止了窃窃私语,目光都朝若雪和紫露看过来。
实际上,人群中早就有许多人在偷看若雪,她生得雪肤花貌,明眸善睐,一颦一笑摄人心魄,款款走来,莲步生辉,瞬间就夺去众人的目光。
只是大家都碍于她身边那位貌比花娇,目光却虎视眈眈的锦衣公子,所以只能飞快地看上两眼,然后赶紧撇开目光,唯恐被那位让女人都自惭形秽的美公子发现。
此刻有了正当的理由,他们便正大光明的瞧着若雪,有人目光痴迷;有人目露不解;有人一脸幸灾乐祸;有人则用谴责的的眼神看着她。
若雪仅回头看了一眼赵木香,樱唇扬起一抹冷笑,对周围的目光置之不理,依旧不改初衷的去找那个哭泣的人。
倒在地上的赵木香见若雪不上当,一计不成立必另施一计。
就见她假装痛苦万分的在地上打着滚,口里大声哀号着,实则身手敏捷的往若雪的身边滚去,然后闪电般的伸手去抱若雪的双腿。
“唰!”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带着森冷的气息,以雷霆万钧之势划向赵木香的双臂。
“啊!”赵木香恐惧的尖叫了一声,飞快地将手缩回,幸亏她的动作敏捷,不然这双手就要被硬生生地斩下来了。
她惊恐万状地抬头望着持利剑的人,却发现是一个眉目俊朗的后生小伙。
卫云泰然自若收回宝剑,冷冷地道:“滚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随后而至的周羿看了赵木香一眼:“你不是凌府钱氏身边的婆子吗?在这里纠缠不清,意欲为何?”
周羿的眼眸漆黑的仿佛一望无垠的夜空,却洞若观火,赵木香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嘴唇翕动不停,却一字也吐不出。
与此同时,若雪已找到发出哭泣声的大略位置,然而她很失望,这里只有两三个面貌各异的男子。
她不死心的抬眸环视四周,目光却越来越失落——她怀疑自己出现了严重的幻听,那个人不是早就死了吗?难道会有奇迹发生?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那视线充满渴求且灼热,实在让人无法忽略,她直觉地迎着那视线望去,却见一位包着青布头巾,面容黝黑的青衣妇人,正在不远处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青衣妇人见她看过来,怔了怔,跟着一低头,刻意躲避着她的视线。
妇人的身旁还有一男一女,都戴着竹编的斗笠,帽沿压的低低的,让人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模样,此时一左一右的推攘着那妇人,好像是示意她快走。
妇人飞快的抬头看了若雪一眼,一双灿亮晶莹的眸子里全是眷恋和不舍,然后,她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开!
若雪眼眸中光华聚集,目光如电,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妇人的背影,一秒、二秒、三秒、不到四秒,她身形骤然一动,发足向那妇人狂奔去!
“小姐……”紫露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小姐,若雪已如一阵风消失在她眼前。她正要跟着追去,身旁闪过几道人影,耳畔传来卫风冷硬的声音:“回马车里去等。”
※※※※※※
凌府。
丫鬟仆妇早被凌轻烟摒退出去了,她坐在钱氏的床沿,正撅着红唇抱怨:“娘,您为什么要听那个昱爷的?多好的机会啊,却白白的浪费了,真是太便宜凌若雪那小贱人了!”
凌轻烟头上的伤势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只要梳头的时候小心点,已经能梳各式各样的漂亮发式了。
钱氏没她那么幸运,依旧成日躺在床上,整个人跟瘫痪了差不多,吃喝拉撒都要靠人服侍。好在她脸上的伤已经消肿,除了还有些青紫伤痕外,说话倒是不成问题。
“你当时不也觉得他们的提议非常可行吗?”
钱氏皱着眉头,头头是道的反问凌轻烟:“不然端王妃来找你询间实情的时候,你大可以将凌若雪抖出来,可你非但没有如此做,反而默认了外面的流言,这说明你也觉得这是最正确的啊。”
凌轻烟被母亲说中了心事,脸上不免有些讪讪,嘟着嘴道:“可我后来左思右想一番,又觉得这么做好似不怎么妥,特别是就这么放过了凌若雪,我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况且,那小贱人现在只怕得意的要死……”
“烟儿你放心,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钱氏眯着吊梢眼,拉直略显刻薄的嘴唇,恶狠狠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这次迫于无奈放了她,可不代表她下次还这么走运,等我身体好了,看我不折磨的她死去活来!”
到了这时候,钱氏已经完全明白了若雪的真实身份,因为若雪暴打她时,曾说过是代被她折磨死的那个女人和孩子打的。钱氏先前的那一点点不确定立刻烟消云散了,霍然知道若雪是为她自己打的。
而凌轻烟听了钱氏的话,不禁略有些惊讶:“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谁逼您了吗?”旋即恍然大悟:“是那个昱爷和登徒歌吗?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娘为什么要那么忌惮他们?”
钱氏动了动脑袋,斜眼看着凌轻烟:“我以为以你的聪明,应该早猜出他们是谁了,你难道不觉得登徒这个姓很少见吗?”
“登徒……”凌轻烟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忽略了什么。
拧眉想了半晌,她擅自猜测道:“登徒是旭国四大家族的姓氏之一,而昱爷……难道是东方昱,旭国那个身份最为神秘,行踪不定的瑞王?”
但下一刻,她话锋一转,惊愕地望着钱氏:“可是娘,您怎么会认识旭国的王爷?且还叫他昱哥哥?这未免太让人惊讶了吧!”
钱氏脸上的表情一滞,认识东方昱倒还好说,可东方昱比她还小上几岁,她却一直唤东方昱为昱哥哥,她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说出来,别人肯定会觉得怪怪的。
于是,她没有回答凌轻烟的话,而是痛苦的皱了皱眉,牛头不对马嘴的低咒起来:“这样躺着真难受,疼死我了,我真想撕了那小贱人!”
“女儿也想撕了她。”凌轻烟与钱氏的想法不谋而合,漂亮的眼眸内闪过抹一狠戾之色:“只可惜她背后有靠山,若我能登上端王府世子妃的宝座,到时对付起她来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对付她是迟早的事。”
钱氏也是个能忍的下气的,当下神色恹恹地点点头:“娘之所以同意昱哥哥的提议,也是想借他的手解决你和羿世子的婚事。想必你也知道,昱哥哥身份尊贵,又是端王妃的远亲,他的话,端王妃一定会非常重视的。”
凌轻烟眼睛倏地一亮,美丽的小脸多了一份神采,略有些激动的道:“您是说,您和瑞王做了交换条件,只要我们不去找凌若雪的麻烦,他便会去游说端王妃,让她同意我做世子妃?是吗?”
尽管身体万分难受,钱氏还是得意的一笑,“有昱哥哥的帮忙,再加上那些对你有利的流言,还怕羿世子不同意娶你吗?倘若他不娶你,坏的可是他端王府里的名声,端王和端王妃能答应吗?”
钱氏瞥了眼凌轻烟,对她面授机宜:“待他娶了你,你便多使些手段得了他的宠爱。只要你能讨得他的欢心,还怕他不对你言听计从吗?”
凌轻烟脸上顿时飞上了一层红霞,冲着钱氏娇嗔道:“娘,您也来打趣女儿吗?”
“娘没有打趣你。”钱氏莫明其妙的叹了一口气,有感而发:
“男人心海底针,男人大多是天生的多情种,嘴里一套,心里一套。想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的对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女人想要获得男人的宠爱,光有美貌是不行的,必须多耍些手段才行。”
凌轻烟却有些不以为然,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花容月貌,微一挑眉,语气中充满了自负和傲然:“男人不喜欢漂亮的,难道会喜欢那些丑八怪么?依女儿看来,那些面貌丑陋的女子,男人避之唯恐不及,如何去宠爱她们?”
她举了一个现成的例子:“比如柳莲,都十六了还乏人问津,如果她生得像她继妹一样漂亮,何至于此?”
钱氏闻言,半晌不做声,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您觉得女儿说的不对吗?”
钱氏回过神来,见凌轻烟神情骄傲,飞扬的眉梢眼角尽是炫耀,一副以自己的容貌为荣的模样。
她摇了摇头:“轻烟,你太自以为是了。”
凌轻烟脸色一僵,眼里的骄傲和得意之色瞬间沉了下去,从小到大,钱氏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很少说她一句重话,今天不知怎么了?破天荒的指责起她来。
钱氏看了她一眼,再次叹了一口气:“烟儿,你莫要以为娘是故意打击你,你想想,你聪明和美貌都不缺,其它方面你也样样兼顾,可你围着世子转了几个年头了,老实说,他有为你动过心么?”
被自己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凌轻的脸色很不好看,下意识的反驳:“他只是没看到女儿的好,日子长了……”
“别自欺欺人了。”钱氏打断凌轻烟无力的辩驳:“事实是什么样子,你我心照不宣,世子又没有瞎,一个美貌的女子经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难道就是个木偶在他面前走动,他会没有感觉吗?”
许是天天躺在床上,让钱氏的心情很糟,所以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昧的哄着凌轻烟,而是辛辣的指出实情:“那只能说明,要么,他对你的美貌不感兴趣;要么,他对你的人不感兴趣但无论哪样,都只说明你在做无用功。”
“娘!”凌轻烟愤怒的站起来。
除了周羿,她用自己引为不傲的容貌,在男子们面前一般都是无往不利的,钱氏的话伤到她强烈的自尊,让她的声音都不自觉觉的扬高了:“羿世子他对谁都不感兴趣,那能怪我吗?您又见他对哪个女子动过心?可古人云,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他会拜倒在我的裙下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凌轻烟表面上信誓旦旦,其实是心虚的,完全是色厉内荏。因为那天周羿和若雪在万全楼雅间的情形,让她隐隐有种感觉,周羿不是对谁都不感兴趣!
但这会儿要打肿脸面充胖子,她当然要尽力忽略那个让她失望害怕的结果。
钱氏看到凌轻烟猛咬红唇,一双眼睛气的通红,都快要气哭了,猛然觉得自己话说的太过了,忙连声安哄她:“好了,烟儿,都怪娘病糊涂了,所以才说哪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娘之所以说这些话,也是因为娘对这男女感情有切身的体会,不想让你复蹈前辙……”
她顿了顿。似无意往下说。
凌轻烟重新坐了下来,脸上仍然很不高兴,言语中便带了些冷嘲热讽:“您怎么不说了?女儿知道娘年轻的时候也是非常美貌的,可能娘比女儿运气好,从未在男子身上踢到铁板吧。”
面对女儿的讽刺,钱氏唯有苦笑,隔了好半响,缓缓地道:“娘跟你的情形差不多,且比你更糟,你好歹努力下去,说不定会有个好结局,可娘……”
凌轻烟不禁怔怔地看着钱氏,她刚才只是负气随口说说,没想到母亲还真有什么往事,但她直觉那个人不会是她爹。
“不是你爹。”果然如此。
钱氏提起往事,脸上现出一丝甜蜜和赧然之色:“娘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喜欢上了一个小少年,喜欢了许多年,喜欢的不得了!看见他难过,我便会伤心;看见他开怀一笑,我便会一整天心情都乐上天。但凡有他在的地方,我谁也看不见,只看得见他!”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刻在我心里,晚上躺在床上,我会拿出来偷偷回味。想到他笑的时候,我就在床上咭咭的偷笑,笑得奶娘和丫鬟面面相觑,只觉得我莫名其妙;想到他生气难过的样子……”
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总之,我为他喜为他忧,好像一天到晚就是为了他而活着,并为此做了许多傻事,现在想起来,我那时真是太天真了。”
“可是,我全心全意的对他,他却视如蔽屣,只一心一意的对别人好!”说到这里,钱氏脸上浮现的那丝甜蜜猝然消失,整张脸都阴霾重重,让她脸上的青丝伤痕显得异常狰狞可怕:“我将他视为心头好,他却对别人爱若至宝!”
凌轻烟忍不住问道:“那个人是谁?比娘还生的美吗?”在她心里,还是觉得女人要掳获一个男人,首要条件便是傲人的美貌。
“哪里比我美?”钱氏愤愤不平地嚷:“顶多和我平分秋色,那时见我和她的人都说我们是一对姐妹花,容貌方面不分轩轾。她唯一胜过我的地方,便是她比我小,和那个少年年纪相仿。”
“娘,您喜欢的人居然比你小?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凌轻烟愕然地瞪大眼睛。
“那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钱氏很不满女儿如此说,据理力争:“我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他虽然比我小,可他的个子比寻常人高多了,气势又足,永远都像个大哥哥一样保护着我们。你的几个舅舅跟他一比,他像一只威武的雄鹰,你那几个舅舅就跟小鸡仔似的,弱的没法提。”
“情人眼里出西施。”凌轻烟嘀咕道:“横竖他在您眼中就是最好的,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惜拿来作践。”
“你要是知道他是谁,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凌轻烟不太感兴趣地道:“那您不妨告诉我啊,还有您的那个情敌到底是谁啊?女儿认识吗?”
钱氏正犹豫着,外面突然传丫鬟的禀报声:“夫人,赵妈妈回来了。”
“快让她进来!”
钱氏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对凌轻烟道:“娘这会有事,你先回去吧,至于你和羿世子的亲事,那边一有信,昱哥哥便会派人来通知我们的,你且安心。”
尽管非常心急的想知道结果,可凌轻烟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的心里也是十五个吊桶来回,七上八下的,一边觉得这次天时地利人和,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嫁给周羿好像十拿九稳。一方面又隐隐觉得周羿会就这样接受她吗?
凌轻烟走后,赵妈妈轻手轻脚的进来了。
她身上深蓝色的衣料略微起皱,头发也不像平日梳的一丝不乱,眼神不停的闪烁,好在脸色如常。
钱氏只看了她一眼,便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妈妈轻轻吁了一口气,上前低声回禀:“夫人且放心,是出了一点小事,但已经没事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她想逃跑?”钱氏紧蹙着吊梢眉,阴险的沉着脸:“不是给她吃了药吗?她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赵妈妈微垂着头,模样好似毕恭毕敬,其实她望着地面的眼神不停的变化,斟酌着言辞道:“那倒不是,只是在路上碰到了羿世子,他认识老奴,便盘问了老奴几句。”
“怎么会碰到他了?”
“也不知道啊,兴许是赶了巧。”赵妈妈尽量粉饰太平,她知道钱氏生性多疑,所以尽量不露出什么破绽,以免让钱氏窥出什么端倪。
“没让他察觉出什么异样吧?”钱氏比较担心的是这个。
赵妈妈脸色很平静,语气也沉稳:“老奴办事夫人还不放心吗,再说她那副模样,饶是她爹娘也认不出来,何况其他人。”
“嗯,既然如此,你下去吧,我累了。”钱氏闭上眼睛,身上的伤势太重,能撑到赵妈妈回来,已让她感觉又痛又累又倦了。
赵妈妈的脚步轻若无声,像只猫一样的倒退出了钱氏的屋子。
不一会儿,她已经不引人注意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有人正在她的屋子里等她。
让侍候她的小丫鬟好生在外面看着,又紧闭上门窗,赵妈妈慢慢走到屋子的角落,低声问道:“龙典,事情办的如何了?”
角落的暗影里有一道人影,黑巾蒙面,声音低哑,听得出是个男子:“引得他们往东去了,我已派了几批人马去鹏璞涧埋伏。”
赵妈妈抿了抿嘴,声音突然变得轻快娇俏了许多:“干得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首领的意思你我都明白,以前一直想杀掉端王世子,只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定要让他插翅难飞!”
龙典自信十足的颌了颌首,伸手比了个干净俐落的杀头手势:“只要他们到了鹏璞涧,不管他们的侍卫多么厉害,我定让他们无一生还,全部下黄泉!”
赵妈妈捂嘴娇笑,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今日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完全是个巧合。她那会见燕双飞肚子疼,以为是钱氏给她吃的药丸有什么不妥,恐她真有个不测,便答应了燕双飞的要求,带她到济安堂买药。
然而,在看到若雪的一瞬间,她即刻明白了燕双飞的用意,马上让人将燕双飞带走。她自己却故意去骚扰若雪,以扰乱若雪的注意力。
谁知若雪根本不上她的当,然后还去追燕双飞。而和若雪一起的周羿,见若雪去追人,几乎没有犹豫便跟着她追了出去。
于是,赵妈妈索性将计就计,用信号召来附近的龙典和同伴,让他们利用燕双飞将若雪和周羿诱至鹏璞涧,然后一举截杀!
龙典和赵妈妈一样,对这个结果同样很满意。他似乎愉悦地笑了笑,然后问道:“香榭,你今天碰到过周羿,若他出了事,会不会牵涉到你,进而引起他人的怀疑?”
赵妈妈龙香榭眯了眯眼睛,淡淡地哼道:“他那个人外表寡淡,实则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其能力着实不能令人小觑。我今日的行为的确引起了他的怀疑,他盘问我为什么要对凌若雪纠缠不清,幸得我机智才得以脱身。”
当时周羿觉得赵妈妈的行为有些可疑,因为他见过赵妈妈几次,这婆子永远都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可她在济安堂故意拦着若雪的行为,却与往常大相庭径,于是他便盘问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可赵妈妈也不是个吃素的,错愕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马上便反应过来了,一口咬定是她之所以找凌若雪的麻烦,是因为想替自己的主子出出气。
她这话说的也算合情合理,做为一名忠仆,主子被人打了,有这种情绪也很正常。反正凌若雪又没有真的被她怎么样,周羿也不能拿她如何。
而周羿那会儿要去追狂奔的若雪,也没有心思和她纠缠,便让人放了她。
龙典听龙香榭说了事情经过,便再次点点头:“这些年委屈你了,你万事小心,待首领的雄心壮志达成,定会重重封赏你,到时一切都值了。”
说罢,他身影一闪,屋中立时没了他的身影。
龙典走后,龙香榭在屋中默立,许久一动不动。
※※※※※※
却说若雪狂追着那青衣妇人跑,引的路人纷纷侧目,奈何挟持青衣妇人的一男一女脚程非常快,几下就绕到小巷里去了。幸好这时候卫云和卫风、周羿、八哥都带着侍卫追上来了,总算没有将目标追丢。
但是,若雪投毒尚可,轻功着实不行,跟着追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完全不能与周羿和卫云等从小练功的人相比。
最后只好兵分两路,卫风和八哥带着人,施展轻功去追那青衣妇人,沿路留下信号。其他人,包括周羿都陪着若雪骑马去追。
追着追着就追到了城郊,并继续向野外追去。
周羿单手持缰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侧头问与他并驾齐驱的若雪:“那些人是什么人,你为何要穷追不舍?”
他有张颠倒众生的脸,俊眉修目,墨发锦衣,再配上他高大伟岸的强健身材,骑在骏马上犹如一位英姿飒爽的王子,任何女人看到他,恐怕都免不了要痴望几眼。
若雪在马上策马扬鞭,长长的青丝与衣袂随风飞扬,目光紧紧盯着前面,见到侍卫发现卫风等人留下的信号,剪水秋瞳便精光一闪,打马跑的更快了。
听到周羿的问话,她微一凝眸,直直望着前方,缓缓地道:“好像是我娘。”
周羿手一抖,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半晌才咬牙道:“卫夫人不是好好的呆在卫宅吗?”
“嗯,生我的那个。”
周羿乌目里飘过一丝疑惑不解,但他面上不显,一边策马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若雪,你知道你的亲生爹娘是谁吗?”
若雪抿唇不答,随后突然道:“羿世子,你带着你的人马回去吧,我带着人去追即可。”
周羿淡淡地道:“怎么,我不过多问了一句,你就要翻脸?真个成了老虎屁股摸不得了。”
“不是。”若雪凝眸逃眺,直言不讳,并不避忌他:“因为,我也不能肯定那个人是不是我娘,长相和皮肤什么的都变了,一点都不像她。而且,以前我总以为她死了……但她的眼睛非常像,非常像,那目光我认得,再说了,但凡有一丝希望我……”
“你都不想放弃。”周羿接过她的话茬。
若雪在马上无声地点了点头,樱唇越发抿紧,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不止,仿若受惊的蝶,清泉一样的明眸闪动着复杂而执着的光芒,比明珠宝石还夺目。
分明是个花中精魅的长相,气质却介于清纯与冷艳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倔强,偏偏又不失楚楚动人。周羿侧目看着她,只觉得她独一无二的气质配上这样独一无二的容貌,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好。
漠然冷硬的心房受到强烈的撞击,有一角轰然塌陷!
他垂下眼帘,浓长的睫毛扑撒下来,在面如冠玉的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随后迅速抬眸望着前方,似乎自己并未留意身边的人:“那就追吧,是与不是,追上一问便知,省得在心里存了事,落了病,那就不好了。”
若雪转过脸,复杂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又落在他行动不便的右手上,犹豫良久,还是说了声谢谢。
周羿轻描淡写地道:“不必勉强,不想道谢就不道,没谁强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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