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昼夜疾行,路过陆路驿站就换骑,马换人不停,仅仅三天时间就奔出三百里,然后再换乘船只,继续赶路。【ㄨ】
即使十名千骑士卒平时久经训练也是疲倦欲死,令李荣惊异地是张潜居然咬牙坚持下来,不由得暗中称赞一声,这样的文官并不多见。
早日到达寿州,剥夺刺史赵瑰的官职,寿州乃至淮南道的局势可能早一天稳定下来,容不得众人懈怠。
经过多日奔波,李荣等人行至寿州南边淝水,乘着水驿备好的小艇北上寿州,约需一日就可到州城。
肥水两岸丘陵起伏,景色优美,水道上船只往来不息,点点白帆映着蓝天白云,阵阵渔歌传来,悠扬中充满了喜意。
“渔舟唱晚,纤歌凝空,一派祥和之气,若是战事起了,梢公可就没有那份雅兴了。”张潜逸兴大发说道。
“越王李贞志在神都,不会学徐敬业先南下期望割据一方,他不会犯那个错误。”李荣说道,“况且圣母神皇陛下不会给他机会的。”
越王李贞训练了数千骑兵,肯定不是为了向南进攻,徐敬业做好的蠢事,他又怎么会再来一遍?
“那寿州刺史赵瑰会不会直接起兵攻打淮南道?”张潜疑问道。
“赵瑰一介书生,魅力不足,况且李贞尚未传檄各地,他起兵更不可能了。”李荣分析道。
张潜听了微微点头,确然有些道理。
李荣自信凭借实力,就算赵瑰举旗反叛,直接将其斩于刀下,平定寿州可能的乱局不是问题。【ㄨ】
船边负责摇橹的船工们听得心脏一紧,更加卖力地划着桨,这些事可不是他们能掺和得了。
一日即过,小船缓缓随着前面船只驶进寿州水门,行到码头处,李荣等人顺次下船,令船工回驿交差,快步向着刺史府走去。
千骑士卒们身着紧身戎装,腰携横刀,引得街中行人避让不已,纷纷猜测这些人的身份。
“你们是什么人,来刺史府有何事?”守卫刺名府的衙役见到来人说道。
衙役们都是官场老油子,见到李荣一行人气势不凡,不敢厉声喝阻,左顾右看之下,一个老成些的上前询问。
“扬州府录事张潜奉命传达命令给寿州刺史赵瑰。”张潜一脸威严对着衙役道。
“让开!”李荣毫不客气,释放出强大的气息,逼得拦阻的衙役心惊胆颤,只觉呼吸困难,忙不迭得退到一旁。
兵贵神速,不能让赵瑰有所准备,关键是李荣不想与这些衙役们纠缠,直接闯进去剥夺赵瑰的官职才是正事。
普通的衙役怎么会抵挡得了六品高手的气势威压,躲在一旁边的同时,有精明一些的赶紧跑到后面堂中通知上官,李荣并未阻拦,跟着张潜进入院中。
赵瑰正坐在堂中处理公务,身前站着府中官员,各房吏员,听候他的命令。
“刺史大人,扬州大都督府派人过来了!”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
赵瑰看到衙役不经禀报就闯入官厅,正要发怒,听到衙役的话,脸色霍然一变,站起身来。
前几日,越王李贞遣使来信告知了将要起事的日期,让赵瑰做好准备,特别是掌控水师,封锁住淮水上游,免得淮南道派兵从南攻打豫州。
赵瑰见过使者,读过信后大惊,找到妻子商量此事,他的妻子常乐长公主对使者说:“为我语越王,昔隋文帝将篡周室,尉迟迥,周之甥也,犹能举兵匡救社稷,功虽不成,威震海内,足为忠烈,况汝诸王,先帝之子,岂得不以社稷为心!今李氏危若朝露,汝诸王不舍生取义,尚犹豫不发,欲何须邪!祸且至矣,大丈夫当为忠义鬼,无为徒死也。”
赵瑰听了下定决心,准备起兵反叛,这几日来易置官吏,有了今天聚人议事之举。
“慌张什么,下去!”赵瑰镇定心神说道,喝退衙役。
说话之际,张潜、李荣带着千骑闯了进来。
“尔等何人,无故闯进刺史府,该当何罪,衙役们锁拿下狱。”赵瑰不等张潜等人说话怒道。
“刺史大人,来人是扬州都督府录事参军张潜。”坐在赵瑰旁边的一名中年官员朗声说道。
张潜论官阶只比赵瑰低一阶,论权力不逊于刺史,何况名义上都督府还是寿州等州的上级。
“哼”李荣暗用真气,发出一声冷哼。
声音如暮鼓晨钟,又如晴天霹雳,回荡在堂中众人耳边,震得人们头晕目眩,差点站不住身子。
“赵刺史,卑职张潜奉江南巡抚使狄仁杰狄公之命暂时接管寿州政务,此是淮南道和狄公一起签押的公文。”张潜大声说道,“另有一份圣母神皇亲自下发的秘旨,着寿州刺史赵瑰回府待参,即日起卸任刺史一职。”
堂上的官吏们听到张潜所说的话,看到他手里扬起的公文,本就被震得脸色苍白,听到这些话后更是左右相视,不知如何应对。
“我的官职乃朝廷所任,经凤阁鸾台画押,吏部移文,你一小小录事敢违朝廷制度?”赵瑰久经官场,自不会一经张潜恐吓就拱手让位,何况事关重大,“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等假造,蒙骗大家?”
“杜长史,公文就在此,你可过来一看。”张潜也不答话,直接转头去年刚才说话的中年官员。
寿州长史杜玉曾与张潜有些交情,几次到扬州,两人一起饮宴。
堂中的上下官吏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攻击诧异非常,这些人是赵瑰的心腹不假,但知道赵瑰要跟着越王李贞谋反的人可没有几个。张潜等人一行来得颇为紧急,事前没有放出风声,也未行文至寿州,来后想直接剥夺赵瑰的官职是不合常理。
“太后不是皇帝陛下岂能越过凤阁鸾台发布旨意?”赵瑰怒发冲冠地厉声说道。
“事急从权,”张潜说道,“越王李贞意图谋反,你与李贞有亲旧之好,当避位待参。”
张潜可不管赵瑰说什么,将越王的事合盘托出,意在离间分化寿州官吏,让他们做出抉择,跟着赵瑰谋反,还是归顺自己。
众人顿时乱了起来,七嘴八舌地低声说着,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赵瑰。
谋反的事不是一般人能干,尤其是这些身处盛世没有见过战场厮杀的普通官员们,一个个惊慌地躲到一旁,离得赵瑰远远的。
赵瑰一脸凄凉之色,“这就是我高祖,太宗,高宗三代施恩于万民的结果吗,苍天何其无眼,降下武则天这等妖女?”
杜玉面不改色,走到张潜面前,伸手接过文书,仔细观看。
看眼前的局面,大局差不多已定,赵瑰翻不了盘,张潜方放下心中的忐忑。
“赵瑰我先带走,张大人立刻拟一道公文,我去控制寿州水师。”李荣在旁边催促道。
这时,杜玉看过了公文,恭敬地递还给张潜。
张潜也不怠慢,马上招呼杜玉,赶快去拟制了一份公文,交给了李荣。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思为皇上效忠,都依附于妖女武媚裙下,统统不得好死!”赵瑰见手下官吏这么快就抛弃自己,大声骂道。
“带走,”李荣说道。
两名千骑士卒走到赵瑰身前,夹着赵瑰向堂外行去。
赵瑰一路上骂骂咧咧,可在身材高大的士卒面前,像只小鸡子似的被生生拖走。
李荣拿过公文,命令五名千骑守护张潜,自己带着余下三名士卒拉走了赵瑰。
“啪啪,”李荣随手射出数道指风,点在赵瑰胸腹间数处要穴。
赵瑰神色一动,头一歪,昏了过去。
“你们三人把赵瑰送到大狱,严加看管,剩下的两个跟我去水师营地。”李荣吩咐道。
“是,大人。”五名士卒回道。
从刺史府拉出数匹骏马,还有一名叫顾勤的军官带路,李荣四人一起上路了。
寿州水师驻地就在淮水边,距寿州城二十余里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