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从正堂出来回到院中等候。狄仁杰和张潜等扬州一众官员安排一干事宜,定下计划,让张潜第二天出发前往寿州。
“统领大人,外面有人来访!”一名千骑士卒跑进院中向着李荣说道,言语间带着莫明的笑意。
还没等士卒话说完,背后就闪出一袭盛装的陆颖。
以李荣耳目之明敏,早就发现了陆颖的到来,是以并不意外。
前日交手败北,衣袖破碎,陆颖今日换上蓝色翠衫,散花百褶裙,身披轻烟纱,乌黑长发束了起来,眼光如水,灵动如神,素腕如玉,行动间恍若仙子下凡。
“原来是陆姑娘,你先下去吧!”李荣一面迎上陆颖,一面挥退了士卒。
那名士卒知趣地转身离去。
“李兄可真够刻苦!”陆颖说道。
陆颖心高气傲,以一招之差败于李荣之手,心中并不服气。正如李荣展示了一式刀法,陆颖的刀法也不只如此,况且她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
远隔数丈,陆颖来时就听到院中刀风划过空气的声音,显然是李荣在这里练习刀法。
“闲中无事,且等我换过衣服,宅院简陋,不堪待客。”李荣说道。
陆颖微微点头,看着李荣转身入内。
不过片刻,李荣换上了一身修长得体的白色武士服,显得英姿飒爽,神气飞扬。
柔水真气无形中改变了李荣的身体,使他的气质变得温润如水,而修炼了金钟罩这样的锤炼身体的功法,又使柔弱中透出刚强,刚柔并济,气质非凡。
都督府经过一场大战,受损严重,第二日狄仁杰就找来张潜,让他召集工匠修补院落。因此整个府中人声喧闹,搬运材料的人们往来吆喝着,卖力地干着活。扬州府富裕得很,舍得出钱雇佣人手,人们的干劲也就足。
两人当然没有从正门出入,转而自西边侧门离开都督府,穿过罗城大门,进入了蜀冈。
夏末秋初的蜀冈是扬州城士民们喜欢的避暑胜地,这里树木葱郁,流水潺潺,到处是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李荣和陆颖并肩而行,看似一个迈步,就是常人数步的距离,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蜀冈最高峰东峰。
东峰风光秀美,为扬州地势之最,当年炀帝留连扬州,就把行宫建在东峰,沿着山势起伏,建起了楼殿参差,曲折幽深的“迷楼”行宫。如今百年过去,“迷城”已不在,后人在其遗迹上改行宫为寺庙,叫做观音山。
“你很特别,与当世女人大为不一。”李荣轻声说道。
“谁规定女人就只能躲在闺阁绣花织衣?”陆颖秀眉一挑说道,“难道李兄是那迂腐自大之辈?”
路旁竹影婆娑,水声淙淙,两人轻声地说着。路上不时有行人闪过,看着两人,心中慨叹,不知是那里来的贵门公子小姐。
“不一样,练武的女子我见过,像蛇灵李若雪那样,天巫宗的圣女周萱儿,她们没有你那种打破枷锁的气质。”李荣摇摇头。
他见过的宗师级女高手都有四五个,宫中的那位大宗师,太后武则天,“蛇灵”李若雪,卢紫鸾,周萱儿,她们的武道境界都在陆颖之上,但是缺乏一种莫名的意味。
“你到是很看得起我!”陆颖说道,“不过我会超过她们,让人们知道女子一样可以力压男儿一筹。”
“男女平等,我对女子没有偏见。”李荣说道。
“不说这个,李兄的刀法真是不错,尤其是蕴含的刀气奇异,我遍观各派武学,从未听说过此等霸道奇异的刀气!”陆颖问道。
疾电式刀法令人难以抵挡有二,一是它迅疾如电的速度,二是恍若电击的刀气。寻常高手连速度都跟不上,轻易会被刀光斩杀,更不用说抵挡那霸道的刀气了。
陆颖的“鹤翼刀法”出刀速度不比李荣差,就是首次碰到李荣那奇异的刀气,无形中落了下风,吃了亏。
“利用摩擦生电的道理,使真气交错而产生雷击的效果。”李荣答道,“到是陆姑娘刀法之快,为我所见过二人可比。”
“摩擦生电?”陆颖显然是没有听说过,“那两人出手速度比我还快?”
可能觉得这牵扯到李荣功法的奥妙,陆颖没有多问功法的原理。
“我之刀法,以身法带动刀法,勉强跟得上姑娘,”李荣边走边说道,“我大哥青龙李元芳碎梦刀速度更在我之上,且我会的秘术源自他的传授,可以想象他的厉害。”
“我见过他出手,确实不凡。”陆颖自然在当日的战斗中,注意到了李元芳。
“还有一人,乃是宫中的高手,剑法之快,叹为观止。”李荣继续说道。
“你是说天绝宗的暗影绝剑吧!”陆颖说道。
“正是,”李荣回道。
观音山说是扬州最高处,实质上与那些真正的名山相比,高不到那里去。李荣和陆颖用了不长的时间就登上了顶峰,一路上交谈甚欢,颇为尽兴。
论武学天赋,李荣感觉陆颖比蒋成还要出色,天马行空的想法超出了境界的限制,使得陆颖创出前人未见的双刀刀法。后世有一武术名言,“单刀看手,双刀看走”,陆颖的身法相当精妙,正符合双刀刀法的特性,但比起李荣自己所创的步法还差一些,于是就把融合了八卦游身步,禹步心法的步法传授给了陆颖。
“我之刀法奥妙在于双刀出击之间的回气之术,”陆颖说道。
做为回报,陆颖将独创的呼吸吐呐术讲于李荣听,她不是因循守旧的人,相反心胸开阔,远比男子为广,使得李荣又是一番赞叹。
“可惜吸取元气加速之术乃我大哥李元芳所创,没经他的允许无法传授给你。”李荣叹口气道。
“无妨,光你那步法就够我参悟一阵子了。”陆颖说道。
李荣两人花了半日游遍了蜀冈东西二峰,观音山,栖灵塔等风光名胜,大感惬意。
黄昏已至,两人方恋恋不舍地分开,各自回家。
第二天清晨,李荣带着十名千骑士卒护卫张潜北上寿州。
时间紧急,讲究排场形式已无必要,况且此次任命没有朝廷吏部牒文,按理来说不算正当程序。
武则天下有秘旨,不想将越王李贞谋反的事公开昭示天下,自然不会经过吏部程序,免去赵瑰的刺史职位。
众人乘坐驿站的三只小艇,沿着运河向着寿州行去。
淮南道河流纵横,长江,淮水,肥水都有水道相连,间有巢湖,洪泽湖联接其间,使得沿岸各城都可通过水运联系。有了水运的有利条件,大宗的货物就可便宜的运输,商业繁荣不在话下。
“炀帝挖运河沟通南北,实是奠定了我朝兴盛的根基,后人都享其福,功绩可比始皇帝书同文,车同轨。”张潜和李荣坐在同一艘小艇上,站在船边交谈着。
张潜出身河北望族,父亲曾任宰相,自身才华不凡,限于际遇,官阶不高,但见识可不俗,此次得到狄仁杰赏识,权摄寿州刺史,必将为他的仕途铺平一条光明大道,因此心情不错,找李荣说话。
“炀帝登基前坐镇扬州多年,自是要把南方更好融入到中原,关中,也能平衡当时尾大不掉的关陇势力。”李荣幽幽说道。
隋朝立国太易,杨坚以外戚身份发动政变,得享帝位,不方便铲除各方势力,以致关陇集团尾大不掉,而没有建立起自下而上,完全听命于己的官僚体系。杨广得位同样不正,经过复杂的宫廷争斗,实力和威望还不如杨坚。
登基为帝后,杨广迁都洛阳,开挖运河,三征高丽,未尝不是借机掌握权力,巩固统治的举措,只是他为人过于高傲,刚愎自用,将十年二十年要做的事集中于三五年干完,白白浪费了杨坚留下的大好基业。
张潜听了一愣,李荣的话显示出对政治极深的了解,实不像一名武夫所能说出的话,想起李荣的父亲李晦的身份,心中一片释然。世代出身于靠近权力中心的家庭,李荣有此理解并不意外。
“政局平衡对那一方都有利,一方独大总不是好事。”张潜轻声说道。
权力的制衡对上位者来说是必然的选择,只有各方势力相当,上位者才能更好地控制局面,而不至于被一方操控。像当初高宗李治接位后,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集团势力庞大,使得李治毫无权力可言,才有了武则天趁虚而入,通过打压长孙无忌等人,慢慢地掌握了朝廷的大权。
“权力动人心,谁会轻易放弃?”李荣说道。
在当世权力不仅产生利益,有时还关系到身家性命,没有权力就没有生命,越王李贞不想死,只能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