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永离见纪慎礼仿佛失了力气般,颓然的坐回椅中,一瞬间似乎老了许多,不由叹了口气,冲他恭敬的施了一礼,才又说道:“这事儿自然怨不得纪将军,那时我被逼得落魄离京,连生活都没着落,都不知道能活到哪天,前途未卜、身世飘零,面对这样的未来女婿,身为父亲,您为自己女儿的将来打算,没有不妥。何况您这些年来一直不肯应承皇后,我心中岂会没数?纪将军,您为人正直忠义,心中装着云潜,也暗中照顾着铁狼军,没有您,铁狼军早已无从存在,云檀心中一直感念您的恩义!”
说到这里,夏侯永离顿了下,随即又道:“纪将军的恩义,云檀心中谨记,而吾妻青凰的大义,云檀也不敢忘却分毫。正如您所想那般,质子府的生活清贫困苦,想起心酸,连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甚至还要……装疯卖傻!”
纪慎礼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似是忍受着什么。
夏侯永离看了眼他紧握的双拳,随即又抬眸看向门外的某处,在那里,有一个轻浅的呼吸,正断断续续的传进来,绵长柔软,显然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
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纪慎礼,温声说道:“太子妃嫁给我时,我一无所有,且疯疯癫癫的不知所谓,她从不曾介意过,对待我始终温柔耐心,我学字作画的纸笔,都是她一针一线凭着刺绣的活计赚回来的,买的还是整个大商京都最好的雪浪纸。面对大商皇帝的刁难,她身先士卒,将我护佑完好。堂堂大凰朝的德阳公主,每日里带着我这个傻夫君走街串巷,只是怕我在质子府里憋闷着难受,哪怕这样会引来众人的嗤笑,她也从不曾在意过。她曾立于朝堂之上,与男儿一般议论朝政,可她在我面前,始终如一个普通女子般温柔似水,不离不弃。”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纪慎礼,一字一句的道:“纪将军,您是忠义之人,最重忠义之事。我且问您一句,如东方青凰这样的女子,我如何能辜负、舍弃、行伤她之事?”
纪慎礼被问的哑口无言,愣在当场。
夏侯永离一直对他客客气气,甚至是恭敬有加,可是这番话说下来,也无异于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他让女儿在年幼无依的太子面前毁去信物,当众毁婚,如今厚颜来求,却又听得这番故事,向来最重忠义的他,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哪里还能说什么话?
夏侯永离叹了口气,轻声道:“纪将军,您是讲理之人,今日言透,也是希望您能体谅云檀的苦心。毕竟,当初我母后最信任的人,就是您!”
最后一句话,令纪慎礼浑身一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可堪堪冲上脑门后,却又凉得刺骨,冷得扎心!
夏侯永离不再多言,冲纪慎礼施一礼后便迈开脚步,打算就此离去。
然而才将将踏出两步,门口突然多出一个苗条轻盈的身影,挡住了去路。